飘蓬异世录 第一章 我刚来，什么事？

自古逢秋悲寂寥！

诗人骚客在这个季节往往最能感知到上天带来的悲凉与肃杀。

外面的叶子在一片一片地掉落，快入冬了。躺在阳台摇椅上的吴言的艰难地抬起自己的眼皮，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挺过这个冬天啊。

人世间哪有那么多顺心事，从农村出来的吴言在社会摸爬滚打多的是不顺心。世间多繁华，可没有任何一个角落属于自己。

从她先行离开后，曾饱受社会摧残的吴言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得个绝症，再用积蓄好好享受这个世界一番，然后安静地离开，和她一样不知踪影。

自己世界的支柱没了，留下一个躯壳又有什么意义。况且，这样的愿望比一夜暴富要现实得多。

吴言从没有想过，自己这个愿望有一天会实现。从确诊至今，吴言已然苟活了两年。没有想象中的大吃大玩，父母倒是过来照顾自己了，只是话少了。

说来倒也有趣，在吴言生龙活虎时若父母在身边是少不唠叨，而今弥留之际，父母倒是沉默了。吴言有好多话想说，可也没了说话的力气。

按照医生的话说，现在多出来的每一天都是赚的，撑过这个冬天那便是奇迹。

而吴言，生来便与奇迹这个词语搭不上一丁点的关系。

人们都说人在将死之际，会看到很多很多东西。

会看到有许许多多黑色的影子在身边来拉扯自己，会看见自己讨厌的，喜欢的，不舍得各种人形形色色来向自己告别。

吴言没有看见，想看见的她也没来。

是啊，她比自己先走几年，现在又怎么可能来送自己呢？但她是否会混杂在那片黑影中来将自己带向那个世界？

秋风乍起，吴言的阳台边没有湖，看不见秋风动秋水的光景。

但有树，种的是她最喜欢的银杏，传说中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他好想告诉她不用等一百年，栽树的说运气好今年就能见着。

可惜，她见不着了。

吴言的相思到此刻便戛然而止，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有点昏昏欲睡。

他怕，怕自己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吴言叫来了父母，将自己曾嘱咐过无数次的话又再重复了一次，声音有些虚弱，断断续续地。

父母也没有不耐烦，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但他们还是耐心地听吴言说着，事实上他们只能看见吴言的嘴一张一合，很费劲。

母亲告诉他歇一会儿，她去倒一杯水。母亲注意到吴言的嘴唇有些干了，像外面地上死去枯黄的叶子一样，干了。

父亲老实巴交一辈子，并不多话，坐在一旁仔细翻动病友励志群里的消息。

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村老汉，在花甲之际也学会了使用手机，用社交群聊。

就因为那么一丁点捕风捉影的讯息，那么一丁点希望，老汉学的很吃力，也很用力。

但群里的消息大多是谁谁谁挺过去了，亦或是谁谁谁又没挺过去。当初百来人的群，现在也只有二十来个了。

吴言祝愿他们都痊愈，但那又怎么可能呢？在你不经意间，说不定就有几条生命正在逝去，例如吴言。

吴言斜着眼睛望向外面的树，这是他刚搬来这里是请人栽的。

她喜欢，他就想栽在窗外，像是看着她。

吴言的眼睛已经有些许的睁不开了，他眯着眼睛朝着这棵银杏树望去。

落叶纷纷，一片片叶子在秋风的帮助下从树上落下来。翻转，飘荡，漫无目的地落下来，铺成一片金黄松软的银杏床。

奇怪的是地上的落叶没有银杏的腐味，不知是吴言离得较远还是这树本就如此。吴言心里多想带着她躺在松软的银杏落叶床上。

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静静地感受时间的流逝，他想就这样迈入冬天。就像雪莱说的那句话一样，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可惜，他没有春天了。他带着他另一个不可能的愿望，缓缓闭上双眼。

他好好地想睡一觉，再回去看看，学校里的银杏树下面的落叶有没有被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摆弄成一个心形，然后他们躺在上面，期待着明天。

倒水回来的母亲看着见正奇怪的姿势心里一凉。

“啪。”被子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声音惊醒沉浸在求方世界里的父亲，父亲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人都没了，还四处收集信息有什么用？母亲没收拾地上的玻璃渣子，连忙捡起父亲掉在地上的电话递给他。

“该通知的都通知了吧。”母亲对掩面痛哭的父亲说。

该通知的，吴言的父母早已提前联系好。乡亲们也很支持两人的想法，大山里走出去的孩子，父老乡亲的怎么说也得把他接回去。

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能递水给儿子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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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言这一觉睡得何其漫长，他在梦里没见到她。他在梦里就好像窗外的落叶一般飘荡，漫无目的地感受时间的流逝，时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远。

这一梦，他先是去了天空，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面自由惬意地感受阳光。人们都说鬼魂怕光，吴言不明白。

自己已经死了怎么不怕太阳照在自己身上呢，这不是太阳？或者说自己根本就没死？

不知时间过去几何，吴言感觉身下一空，云朵已不见踪影。自己正在急速下降，尽管自己感受不到任何失重的感觉，但常识与惯性还是让吴言吓破了胆。

“咚”

“咕咕咕咕”，吴言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重重地砸在地面上，他感觉自己落在了水里。

死之前去一次海底的世界倒也好，但海底的世界却不像吴言所想，而是黑洞洞地一片。

吴言什么都看不见，他而今还是想像那片落叶一样浮起来，带着自己的灵魂再在海面上放纵一次，而后前往另一个世界找她。

起来了，吴言感觉自己正在从海底上浮。

浮上海面的吴言抹了抹眼睛，海水浸入眼睛刺得生疼。现在身体轻盈了许多，这便是灵魂的重量吗？果然比死气沉沉的自己强了上百倍。

引入眼帘的是一座孤岛，时间看起来像是清晨，将出未出的太阳透出的几点光辉洒在孤岛上，将孤岛上的宏伟建筑照映地更加神圣。

孤岛上有一座楼高耸的矗立在上面，挺得笔直，上端已然插破云层直入云霄。吴言目测不出这座楼有多高，只觉得岛不像岛，反而更像是一座城。

海面上吴言奋力朝岛上游去，这便是自己的最终归宿了吗？越是靠近吴言越是能感觉到此地的繁华，清晨在岛边看不见几艘准备出海的船只，说明此地物产丰富，已然摆脱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固有印象。

岸边有不少人在走动，海岸屋舍俨然，遮荫凉棚，居家屋舍应有尽有，不少房屋正升起袅袅炊烟。

这便是天堂吗？吴言心里如是认为。那这么点怎么住得下那么多人呢？

有可能在天堂人们也是按区域分配的，自己前世品行端正，刚毅正直，可能因此给自己分配了一个类似度假村的地方。

吴言心里如是想着，但手上也没闲着，努力朝岸边游去。死都死了，在这边希望能分一套好点的屋子，也不知道人死之后是怎么个手续流程。

吴言在靠近岸边时，海岸上有个锦衣华服的小胖子看见了吴言，兴奋地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对身边随心的人又指又说。

只见几人立马下水朝着吴言游来，将吴言扶上了岸。

吴言心想这边接引的人服务态度都这么好的吗？爸妈得早点打钱过来啊，不然我都没钱给他们付小费。

“吴言，你没事儿吧？感觉怎么样？”小胖子说道。

吴言对此倒是不太意外，接引的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正常，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感觉还好，这一路上挺轻松的。我刚来，接下来什么事？”吴言对小胖子说道。

“你刚来是什么意思？”小胖子对吴言能一脸真挚地说出这样地话有些想笑。

吴言想说我这可不就是刚来吗？但忍了忍，胖子大人看样子也是官方的工作人员，刚一来就把人得罪了可不太好。

吴言对小胖子说道：“没什么，您先请，我跟着您来。”

小胖子莫名其妙地看了吴言一眼，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就对着身边刚捞起吴言的几个人说：“带回去一起换身衣服，然后送到我那儿来。”

吴言心想这里的服务不仅周到，感官体验和自己活着的时候也一模一样。

行吧，那就先换一身，再去找他办办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