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的奋斗 第二十六章 偷机取巧

假期的第一天上午，游枫翻看着从朱军那里借来的家电维修函授教材，将家里的台式收录机拆开仔细的研究着。自学家电维修是他自己既定的学习计划，当然孔杰安排的书法和篆刻也是必须要加强的，否则开学的时候恐怕就难以交待了。

读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游枫捅起了火炉焖上米饭，又手忙脚乱的将午餐的一应材料准备停当后，然后就静静的坐在火炉边看起书来。

功夫不大，老游同志就提着一条新鲜的五花和母亲前后脚回到了家里。看到自幼顽劣异常的儿子已经知道自觉自愿分担家务劳动，老两口自然也是欣喜异常了。

到了下午，老游同志并没有象往常一样去上班，而是小睡了一会后就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忙活起来了。在游枫家里有个惯例，家常饭通常是母亲负责，摆宴请客基本上都是老游出马了，游枫这些手艺也基本上师承年少就走南闯北的父亲。

看着游枫一直在认真的摆弄着万用表以及已经拆成“尸体”的收录机，老游也只是说了句：“别弄坏了，看完了赶紧装起来，一会过来打个下手”，就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闻听此言，游枫迅速收拾好书籍、并将那个台式收录机恢复原样。在那个时代，美食的诱惑终究是强过知识的，尤其是对于游枫这样的半大小子而言。

在父子俩共同努力下，所有准备工作终于就绪了。扣肉等三个蒸菜已经上锅，包括咸鸭蛋在内的四个凉菜也准备停当，只等着最后的三个热炒了，那时候的普通家宴基本上就是如此。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游枫不禁咽了咽口水说道：“老爸，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准备的这么丰盛？”

老游同志笑了笑说：“你这次考试成绩不错，也没在学校给我惹事，准备犒劳犒劳你，晚上李辉伯伯也要过来一起吃饭，到时候给李伯伯伯敬几杯酒，老头一直对你不错。”

到了吃饭的时候，游枫一家人和李辉围坐在桌子旁边开心的享用着丰盛的晚餐。李辉喝酒的方式有些另类，或者叫奇葩吧。他喜好将白酒倒入一干二净的咸鸭蛋壳里，浸泡一段时间后再倒入酒杯里一饮而尽了，据说这样有茅台的味道。记得曾经有一次游枫叶试着尝试了一下，除了多一些咸味之外就没啥味道了。至于到底有没有“茅台”的味道，当时绝对是不得而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老游同志向李辉提出计划请他利用假期时间教授游枫钳工技术的想法。

就在李辉沉吟未决的时候，游枫倒是急不可耐地说道：“假期我已经安排好了，上午自学家电维修，下午练习书法篆刻，估计没有时间去跟李伯伯学习了”。

老游两眼一瞪，火冒三丈的就教训起游枫来：“你懂个什么？李伯伯不但是西军电毕业的电气工程师，而且是56年的八级钳工，属于那种一把锉刀走天下的人。一般技术好的钳工加工误差大多在5个丝（1丝等于0.01毫米，是游标卡尺的最小精度）左右，李伯伯基本都在3个丝以下，当年在秦都还曾经加工过一根零误差丝杠，连外国工程师都惊呆了。你只要能学上一点皮毛，就够一辈子受用的了，你那些事情想学就自己抽时间吧。”

李辉仔细的斟酌之后，慢慢的说道：“老游，按说教一教这个孩子也没什么问题，不说他基本上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说你们家这些年的照顾我也是义不容辞的，而且小枫在读书方面还是有一些天分的，学东西也很快，我一直很喜欢他。”

“李哥，您就收下他吧，也省得他在假期里没事干到处惹是生非的”。母亲也在一旁帮腔道。

“弟妹，这一行你太不懂，但老游是知道的。钳工好学难精，如果仅仅是期望他将来做个四五级钳工，老游也不会找我，随便找上几个人就教了。但是如果想把钳工干精，那一定是需要一些天分的，如果不具有这个天分，索性不如去学点别的，咱们不能耽误这孩子。这样吧，我先回家那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不一会，李辉就拿着图纸、绘图工具和一个A1大小的木制绘图板走了进来，说道：“小枫，给你一天的时间，后天一大早把这个法兰盘的图纸画出来，画图是钳工的基础，只要这一关过了，你这个徒弟我收了。给，不懂得地方可以先看看这本书。”说着就把一本书皮已经泛黄的《画法几何》教材交给了他。

望着从来没有见过的机械零件正投影工程图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图标和数字，游枫顿时就觉得头大如斗了。他苦着脸弱弱地说：“这个，我是真的不会呀，最少也得找个人教一教吧”。

李辉非常认真的说：”不行，就一天的时间，从裁纸开始一直到画图，需要的知识书里面都有，自己学就行了。当年我就上了几年私塾，然后就参军成了电讯兵，转业后就是靠着这几本书开始自学钳工。你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看不懂教材呢？“

”就这么定了，不就是个法兰盘吗？这两天不睡觉你也得给我把它画出来，否则的话你给老子等着！你和老柳家丫头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心我老账新帐一起算，现在吃饱了就滚回你房间吧！“一贯专制的老游毫不客气的敲打着。

一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游枫先后浪费了四张图纸，总算是完成了一张4开图纸的绘制工作。但是望着终于完工的图纸，看着原本洁白的图纸上一坨一坨的污物，心里感到欲哭无泪，这样的成果肯定是通过不了的。

再画一幅？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是老游同志的威胁言犹在耳，这都招谁惹谁了，还和柳青扯上关系了。明天要是通不过李辉伯伯的考核，等待他的一定是电闪雷鸣疾风骤雨了，到底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游枫突然灵机一动，他将一张崭新的图纸和这张遍布污渍的图纸对齐固定在绘图板上，用圆规尖在所有的线条交汇点密密麻麻的扎上了小洞。随后，将丁字尺、三角板等工具认真的清洁了一遍，然后沿着认真的描绘着线条。仅仅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一幅整洁干净几乎没有任何涂擦痕迹的图纸就新鲜出炉了。

望着犹如艺术品一样的图纸，游枫心中就跟吃了人参果一样所有的毛孔都透露着舒畅。心说：这样要是还不过关，至少老游那里也没什么花可以讲了吧，正在他举着图纸自得的欣赏时，从一个个小空中透露出的灯光提醒着这张图纸的”漏洞“。

心生警觉的游枫赶紧将图纸放平，认真的用钢笔的塑料管在图纸的背面轻轻地摩擦着，将所有的漏洞弥补的天衣无缝，并画蛇添足般的在图纸的易错位置轻轻地增加了一些涂改的痕迹。

大清早，游枫拿着偷机取巧画出的图纸找到了李辉。李辉惊讶的上下打量了一会说道：“真是你画的？以前从来没画过？”

“以前也就在车间里玩的时候见过图纸，但从来没有画过”，游枫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在那个年代的小镇，是没有补习班这一说的。孩子们，尤其是男孩子几乎就是在车间里长大的，那些车铣刨磨等工艺在耳濡目染下也无师自通的会了七七八八的，甚至有一些偷懒的工人还会让他们帮忙加工一些简单的零件，代价也就是一些废铜烂铁了。

李辉再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图纸，说道：“这个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就是学过几个月的大学生也不一定能画这么好，更难的的是，图纸居然这么的干净！第一关算过了。小枫，现在就跟我到机工车间去！”

总算是“蒙混”过关的游枫赶紧跟着李辉走出了家门。李辉一边走一边的说着：“钳工这个活要学最少也得半年的时间，要想达到一定的水平必须要经过三四年的苦练。这样吧，今后你每天跟我上班，上午的时候把车铣刨磨锻焊翻砂等机工车间的各个工种都学着操作一下，我知道你以前就玩过各种机床，但这次是真正意义的自己动手。下午就学一些钳工的基本技能，能学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如果你将来真的要干这一行，现在也算是打个基础吧”。

就这样游枫高中的第一个寒假生活就完全属于机器的轰鸣了，虽然有些另类，但是游枫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辛苦的，或许潜意识中认为他就应该属于这里，也算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经历吧。

其实，游枫自小就属于那种天份不错但学习不努力的孩子。老游同志就策划了一系列的激励措施，从初中毕业送他进工厂，到这次寒假的钳工学习，目的就是想用工厂的艰辛激起他学习的劲头，而游枫始终乐在其中也确实让老游有些哭笑不得了。不过，等游枫真正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是时隔多年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