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逐浪客之帝国志 第七章 狼烟起

自那日叶慕雪带邯郸城民离开起，邯郸城失去往日喧嚣。

风沙之中能闻到铁，汗水还有血搅和在一起的气味。

士兵白日把守城头，轮班休息时，不愿回家。

娘们和孩子走了，家里落下个空空荡荡，不见往日嬉闹，回家！！也不过是徒增伤心，落寞。邯郸的汉子最受不得寂寞的冷落！因此，宁愿待在城头地位床，天为被，也不愿白受冷清。

好在是一碗酒便能让汉子们热闹起来，围坐着划拳说笑，互相逗骂，四方城头笑声连连。

“你他娘！别给老子打马虎眼，老子都看着呢？”

韩旭指着一个咧嘴大笑的小兵，将方才其作弊的小把戏看的一清二楚。

小兵没有名字，只有个外号“狗子”，这比喻倒是十分妥帖。从小无亲无故，靠着邻里人家的接济，吃着百家饭长大。

入伍之前，狗子住在北城的小破庙里，平日无事，便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以此消遣。

那日街上行窃，好巧不巧掏到了邯郸城第一神箭手的兜里，当场给韩旭给逮着了，挨了一顿揍，还被强行送入邯郸军。

他本以为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没想到不仅有月禄，第三个月上头还赏给了他一个人向样的房子，倒是过起了有滋有味儿的日子。如今住在西河边上的石头房子里，倒是和隔壁王老汉的闺女冲上了眼。不过没来得及结婚快活，就遇上了这档子事，让他颇为气愤，因此在城头的几日，他常想裤裆里养了二十几年的家伙还没用过，可不能就这么见了阎王。

“嘿！您的眼神还是好使，这都给您瞧见了。”

狗子把袖子里的银两拿了出来，旁边几个小兵瞪直了眼。

“你这小子，要不是韩队长在，还真让你把钱给偷取了。”

玩筛子赌大小，狗子从来没吃过亏，他总是最后一个压本钱，眼尖儿的他总会挑好地儿，玩一手瞒天过海，将底下的大银子和自己的小银子偷偷换掉，装作押完注的样子，因此不管输赢，也都能赚到银子。

换做平时，他可这般耍诈可是免不了要挨顿揍。

不过现在嘛！非常时期，也不会有人在意，玩个筛子无非是图个乐。再说这些汉子性子直，有仇有气，当场就报，从来不会留在明天。

“哈哈哈！重新来。”

狗子笑道，摸了摸鼻子，脱下鞋子，传来一股儿酸臭味。拿出一块小小的金垫儿。

“这回我押个大的！“

”呦！老婆本都拿出来了。那我也跟你们玩一玩。“

韩旭身上没多少钱，钱都给他塞到婆娘的行礼衣物里的，唯一值钱的就是背后披着的银丝金绸龙虎队长披风。

他把披风押解下，放到小的那一边，张嘴嚷嚷道。

”谁要是银子给我押小了，我这沙包大的拳头可不会放过他。“

有几个与韩旭一样的家里有娘们的，囊中羞涩，顿时尴尬起来，以退为进说道：”韩队长，我们去给您多叫些人来。“

韩旭一听，当时人越多，越热闹越好，说道：”记得给我把骑兵队长薛渠和步兵队长周啸都给叫来。“

不到一刻钟，南城头便被围得满满当当。

薛渠隔着老远就看到，那坐地上的浓眉子大汉，上前说道：”今天没也风，你这怎么就搁地上抽起来了。不记得上回你把家底儿输光被婆娘干出家的糗事。“

韩旭眼珠儿瞪着牛卵般大，豪饮一碗酒，说道：“怎么？仗着自己读了几年私塾，还真自己当文化人了。用嘴放屁还是不改尿性，声小味儿大！赶紧的！过来押注。”

“哈哈哈！”众人都是笑的前仰后倒，平日一本正经，自诩为自己为军中“白面书生”的薛渠，向来把脸面看得极为重要，言行举止一股子书生的斯文样，饮酒需掩嘴，说话不带脏。因此，不屑与韩旭这样般粗俗的武夫为伍。

不过薛渠终究还是邯郸军中的将士，改不了意气用事的毛病，只要韩旭一扯皮，激他两句，就算明知是窟窿，仍旧硬着脑袋往里钻。

好你个韩旭，敢当众皆我丑事，顿时薛渠提起了三分火气。冲上前取问道狗子；“韩旭压的是大是小?

”小！“

薛渠解下披风，搜遍全身，值钱的玩儿全往披风里一裹，横声道。

“全押小！”

“好嘞！”狗子做庄，轻车熟路，骰子盒不出两个回合便被摇的嗡嗡直响。

”开！“

“一二五五，四个骰子十三点,大！”

“我就说，今天他娘的老天爷照着我。哈哈哈果然没错！”韩旭赶紧把自己和薛渠的银丝金绸龙虎队长披风拿了过来，把自己的披在身后，薛渠的披在身前，大摇大摆的走向薛渠，看着一脸懵逼和懊悔的他。

“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多跟爷爷我学着点。下次多攒点家底再来。”韩旭赢完准备跑。

“等等！”

薛渠拔出自己腰间的铁剑，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干什么？告诉你。老子不是被吓大的，少给我装模做样。“

韩旭也不示弱，顺手拔出腰间的铁剑，倒着竖起八字眉。

“不准走，再来一把！”

见薛渠把铁剑和剑鞘一起拍到赌桌上，韩旭顿时眉开眼笑。

“早说嘛!我还以为你要干啥呢？”

这铁剑长三尺三寸，重三十斤，由邯郸城三十年铸剑经验的老铁匠，借地火，以煅百斤凡铁，去质精炼，三百三十三天而炼成的精铁剑。

精铁剑在浩隆国颇负盛名，寻常剑客求知若渴，在邯郸军中也仅有像韩旭他们这样有着一技之长的队长能够获得。

此剑在邯郸邯郸军中不仅是秩序象征，更是男儿胆气的象征，只有经过邯郸城九成以上的人统一方能获得此剑，因此也述有‘地火生生炼烈骨，铁剑锵锵赠英雄。’之称。

狗子在一旁说道：“薛队长，这可使不得！被城主发现可是要撤职的。”

薛渠和韩旭相视一笑，随后一同口声的怒骂道：“你就小子屁话多。谁看见我们拿铁剑做赌注了。”

接着两人默契的看向众人，一个一个问道。

“你看见了吗？”

“呃呃..没有？”

韩旭又问另一个小兵。

“你呢？”

“没有！”

....

这次薛渠要求三局两胜，押对两次的人获胜，可见他已经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之前莽撞，上了韩旭的当。

第一把，韩旭押大，薛渠押小。

两人坐在原地互相瞪着对方，骰子盒你摇完我摇，我摇完你在摇，摇了由一刻钟。狗子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二人就是不开骰子盒。

众人看得是心痒痒，恨不得上去夺过骰子盒，量出结果。

”呼！“薛渠深吸了一口，慢慢打开一点点翘起骰子盒。

从骰子底下，看到第一个骰子是”六“，顿时心了一慌，立刻又盖住骰子盒。

只是在他要重新摇骰子时，一只粗糙黝黑的手压在了他的手上，只见韩旭用鼻孔得意的瞪着他，露出一口洁白牙齿。

”我说薛渠，大家可都看着呢！“

薛渠自知到目的被看破，于是收回了手。

”起！“

”一二三六，小！“

狗子大声宣布了。

韩旭一下换上了一副苦瓜脸，怨声怒骂。

”他娘的，晦气！“

第二局是由韩旭开骰子盒子，倒是没有像薛渠那般磨磨唧唧。

是大是小？是输是赢？老子豁出去了。

韩旭眼神儿一闭，突然拿起骰子盒向后一跳，撅起屁股，埋下脑袋，小声念念不断。

”老天爷保佑！

老天爷保佑！

....

狗子没出声，默默的拍了拍韩旭的肩旁，韩旭心里一凉，“咣当”一下，直接把脸扣在了地上，两手捂着耳朵，撅摆着屁股。

“韩队长，是小。

四四二一，小！

”啥子？“

”小~~~“狗子大声喊道。

”他娘的老子知道是小，不用你提醒老子。滚！“韩旭生气的怒骂。

”可是...

“滚！都给我滚！有什么好看的。”韩旭地上蹦了起来，大声嚷嚷，将众人赶走。

”韩队长，你干嘛呢！你不是赢了吗？“狗子不解的看着韩旭。

”赢了？不是小吗!“

”对呀，是小呀。“

”喔哦！“韩旭突然一拍脑袋，尴尬的摸了摸头：”不好意思，我给忘了，这把我原来是押小来着。“

韩旭又扬起了鼻孔，得意的看着薛渠，说道：”赶紧的，这把我还是押小。“

薛渠鄙夷得看着韩旭，拿起了骰子盒，摇了起来。

”砰！“

骰子盒被一把盖在了地上。

”咕咚！“

所有人都咽了口口水。

”扑通扑通“

众人屏气，南城城头就只剩下风沙声和心跳声。

’小小小小.....”韩旭的心里在怒嚎，身体往后缩去，双手捂住了眼睛，偶尔扒开一个手指头，又立刻闭上，倒像是豆蔻年华怀春的黑妹子。

“咚咚咚！”

“咚咚咚！”

风沙中凌冽的石鼓声，像是一盆冷水从众人头上泼下。

紧接着，悠长延绵的狼嚎此起彼伏，拉紧所有人的心弦。

来了!

韩旭和薛渠拿起地上的铁剑，不做片刻犹豫，立即赶往了东西两门。

南城头士兵三吸之内，便已经散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那个还未被打开骰子盒。

邯郸城外，风沙像是被什么赶到了天上，将云朵吹散，在浅蓝色的天空下，朦胧出一层薄薄透明黄色的新云翳。

不到十里，数万只密密麻麻的狼头闪烁着幽绿色的邪光，像是地府摆渡人手里提着绿的灯笼，摇摇晃晃，又忽明忽亮，看着远在天边，感觉又近在咫尺。

“咚~~咚~~咚~~”

石鼓声由快转慢，狼嚎渐息，压抑氛围把南门的士兵架在火上一点点的烤。

即便是孙魄早有准备，但当看到万头以上的疆狼之时，仍是不尤的感到心悸。

他与萧远光一直呆在南城的城楼之中，凭着过往十几年的经验，他们知道游猎族的进攻是毫无预兆的，没有如浩隆或是南域诸国的礼节，不会主动宣战，也不会给敌人准备的时间。

鼓声止，风烟迷，一狼向天哮，众狼揭竿起。

黄沙奔起，不见狼影。

南域城头，众将士弯弓齐射，箭雨针芒如数落下。

不闻狼哀嚎，只听见“吭吭”的打铁之声渐近。

萧远光飞身下城，独一人临军，面不改而气尤胜。

风烁烁，袖中剑未出，气已经冲云霄。

这是...上玄？孙魄目光微缩，简直不敢相信，如萧远光这般未过半百的年纪已然是到达了上玄之境。

众将士见凌云之气，凝重的脸上落下了激动，气势大振，威武大呼。

孙魄端详着脸，打量着城外的萧远光，紧皱的眉头，神情之中并无欢喜与激动。

不时万狼逼近，众人方才看清，不只是游猎人身上穿着铁剑，就连身下的疆狼也是全副武装铁甲到位。铁甲上的白点儿是方才箭雨所留下了，可惜的是准头虽然都不差，但并未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

毕竟，邯郸城的弓兵并非人人都是韩旭，懂得以气助箭之术。再说邯郸军中大都数的汉子也没有怒江境的实力。邯郸城本就是个荒凉，偏僻之城，汉子们能靠着家里的几亩小田，日子也就得过且过，哪还有钱用于炼气？非叫自己娘们给倒栽葱不可。

敌军呼号声声不断，游猎人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丝毫不把眼前这个穿着布衣草鞋的男人放在眼里。

袖中出剑，凌空而起，萧远光此刻宛如一颗天降凡星。

四朝之气汇于木剑。

一霎那，剑动！风沙止。

于一刻如天降雷霆，裂地八方，激起百丈沙浪。

那几十只跑的最欢的骑兵的被沙浪冲上天去，人狼分离，落入身下的沟壑，血肉模糊。

沙狼持续有一根香的功夫，将百余人和狼掩埋，留一座小山包和一道几十丈深的沟壑，一直顺着东西两侧形成一条长长的流沙河。

沙砾之中，硕大狼头一个个冒出，像是一颗颗刚刚熟透的大南瓜。

见众狼出战失利，远处巨大的石鼓旁，骑着威武巨狼，带着青黑色狼骨面具的人默默念叨一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接着便去下身后七尺大剑，斩向石鼓，大剑斩出凝实的剑气，宛若一头沧澜猛虎扑向石鼓。

“咚~~~！”

而在这个男子的身旁，一个头戴八骨头项链，腰间虎皮裙，棕色皮肤，梳着柳辫子的独眼女子说道：“牙狩，为何撤退？叫”牙儿们“一起上，不出半日便能攻破邯郸城。”

那个带着青黑色面具的男人，沉声道：“比剑有路数，打战有战法。‘不战而屈人之兵者，为上上之道。以武降人，为下下之道’，若能不费一兵一卒攻下邯郸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当尽量减少伤亡。以战养战虽是强兵之道，不过面对破釜沉舟之军，鱼死网破之辈，定然也是收效甚微。“

那独眼女子看男子一眼，露出了沉思，说道：”所以牙狩您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进攻，而是在试探他们。“

带着青黑色狼骨面具的男人将大剑收到身后，望了一眼远处一人独立在沟壑后的萧远光，笑道：”是，也不是！“

女子露出疑惑，说道：”不懂？“

”哈哈哈！“男子大笑。

....

“退了！哈哈，那些南蛮子退了。”

“我看是叫咱门萧统领的一剑都吓软了腿！”

“那是！咱门邯郸城的统领，那个不在天下英雄之列。”

消息在南城城头一下传开，众将士城头欢呼，共同迎接萧远光回归，只有孙魄依旧是不肯松眉毛，待到萧远光回到城头，便一把将其逮住，道：“远光，你的脸色不太好！”

“城主，请放心。远光休息半响便无事。”

孙魄见萧远光精气神消去大半，皱纹爬上了额头，眼中闪烁一股难言的婆娑：”何必如此！“

萧远光正值虎年，不过四十三岁，凭着萧家独传的天雷剑剑术，花甲之年定然能入上玄之境，平添两百年天寿，倒时便能入得天下剑客榜。只不过方才那一剑他以灵龛生死境，强入上玄，施展萧家天雷剑第九式——正天雷，耗去半百的天寿，八成的精气。就算是躲过了邯郸此劫，此生再无望入上玄，更不用说入天下剑客榜，去营救他那个独步天下的大伯，将其带回萧家了。

他笑了笑，说道：“邯郸不在，何以为家？为护得邯郸城，萧某万死不辞。”

孙魄不语，看着萧远光回到城楼之中，坐下凝神冥想，又转过身让风沙拍在脸上。他岂会不明白萧远光的想法，三年前的雪夜他不也是如此，还有七年前。

疆狼一来，打在最前头的永远是这个拿着木剑的男子。

记得十年前，萧远光刚来邯郸城时，孙魄便问他：”你一个龙门境界的剑客，来邯郸城做甚？“

”那个人在这儿呆过，所以我也来了。“

”你不比他差，只是你在邯郸城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相要的东西，只用我自己能给我！”

那年萧远光三十三岁，借着提升剑术为借口，拒绝了与七公主的这门亲事，独自跑到着南域的荒凉之城，捡到了一个弃婴，也认识了一位十六岁的姑娘。

他曾想在邯郸城城等个两三年，等到七公主结婚了，他再回去。哪曾想自己一来便把根栽进了这座荒凉小城，一住便是十年。

虽然那个叫做秋落的姑娘总是吊着他，说：“明年留下，我就嫁给你。”

虽然那个顽皮的弃婴总是和他喜欢拿着木剑到处胡闹，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虽然那个穷酸的城主至今没有给他涨过俸禄。

虽然....

........

夜半三更之时，东西南三门，狼嚎之身不断。

哨兵大惊，点燃了烽火台，敲起了锣鼓。

韩旭裤子还没穿就从城楼里冲了出来，黑夜之中板着一张看不见的黑脸，说话儿声音比那锣鼓声还响。

“让不让人睡觉了！他娘，老子今天不射爆这群狼崽子的卵蛋，我‘韩旭’这名儿，就倒着写。“

韩旭把他那七尺长，白斤中的玄铁弓架在了东城城头。

大喝一声：”狼崽子们，敢打搅爷爷好梦，我送你们下去见见阎王。“

接着他便腰马合一，怒江境的气劲雄雄，将弓拉至满月。只见一道流辉在黑夜中划过，便传来了一只疆狼的哀嚎。

韩旭这边儿的烽火也点了起来，照亮城头，借着火，依稀能看到五百米处的那颗枯树。

一旁的狗子说道：“韩队长，你这箭术真是神了！”

“那是！甭管那群狼崽子是在一里之外，还是两里之外。只要那双眼珠子还亮着，咱的箭就能中。”韩旭颇为得意，这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可是他引以为豪的资本。

当初韩旭的父亲带着年幼的韩旭离开老韩家，从西蜀一直闯到着邯郸不毛之地，靠的就是这一手百里杀人的箭术。只可惜青出于蓝而未必胜于蓝，韩家箭术在韩旭这个马虎大汉的手里未能发挥一成威力。

一狼倒，而众狼怒。

尤见无数绿色的鬼火在黑夜中窜动，朝着邯郸城奔来。

“他奶奶的，再吃老子一箭。”

见到众狼出现五百米之内，韩旭又准备具气劲，拉弓射杀下一只疆狼。

“咚~~~”

远处的石鼓声传来，本就离邯郸城不到两百米的疆狼突然全部撤退，向后跑去，消失在夜黑之中。

几个呼吸的时间，邯郸城的四下一片死静，仿佛是那群狼根本从头到尾就没有来过一样。

此时韩旭十分不解和非常不安，按照以往对付这畜生的经验来看，疆狼本是性格恶劣，非主人命令不听，非仇不报。为何疆狼之上并没有游猎人去驾驭，却能撤退的如此果断迅速？那个石鼓到底是什么来头？

半个时辰后，韩旭和东城的将士坐在城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谁都没有一点儿睡意，方才疆狼的佯攻让他们心有余悸。

待圆月当空，东城跑来了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兵，脸盘有些稚嫩。

少年是今年年初刚入的邯郸军，是个雏鸟，没有作战经验，韩旭便让他做了传令兵，跟着跑跑腿，涨涨见识。

”韩队长，孙城主说‘今晚小心提防，敌军随时会从东门偷袭‘。“少年见粗胡子，浓眉大汉背靠着城墙坐在地上喝酒，上前招呼道。

“嘿！叫城主放心好了。今晚咱门兄弟可没打算要睡觉。

叫那群狼崽子们来，尝尝爷爷的箭好不好使？”

韩旭咕噜咕噜的将一碗白酒一饮而下，拍着胸部说道。

”城主还说，’这次南域东部的游猎族行为十分异常，如果有特殊发现立即禀告。‘“少年道。

“这能有啥？一群狼崽子而已，还能成精了不成？”

韩旭显然是有些喝大了，平时家里有娘们管着，白酒最多不过三碗，怕叫娘们闻出味儿来，收拾他。不过现在嘛！没家里的那婆娘管着，喝酒？这是还是他的嘴说了算。

少年见韩旭朝他摆了摆手，意识他回去，便转身离开。只是没等他下城墙，却是又被韩旭叫住。

“喂！那个......谁？你先等等！

回去告诉城主，那石鼓声妖得狠，能控制疆狼的行动。”

“好嘞！”少年应声后便冲冲离开。

又过了半个时辰，韩旭躺着城墙上，困意袭来，打了个哈切，眼皮子不住的往下来。

这夜里难熬，尤其是上半夜。未过子时，酒没了。人还未尽兴，风却带来了不小后劲。便使不少的士兵东倒西歪，甚至于有的倒小就不起来了。

对于他们，韩旭不会去管，有狗子在烽火台上站哨，他倒也是安心在他那把玄铁大弓旁打起了盹。

“噔~~~”

“噔~~~”

听到狗子敲响了烽火台上的警报铃声，韩旭’腾一下‘从站了起来，眼皮子还没睁开就嚷着嘴开始大骂：“他娘的！老子好梦都给搅和没了。”

这会众狼奔袭倒了离东门不到两百米处便主动停下，也不进攻，对着邯郸城上的圆月嚎叫。

让众将士和韩旭不知所措。

“我看这群狼崽子是脑子有问题。大半夜的瞎吼吼，也不进攻。”狗子不耐烦的说道。

“等等！”韩旭制止了正准备放箭的士兵们，说道“不对劲！这一批狼和上一批狼不是同一批。”

“韩队长这你都能看的出来？”一位喝醉了的酒糟鼻士兵不可思议的看了韩旭一眼。

”他娘的，张飞都能绣花呢！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了。“韩旭当即在那酒糟鼻士兵屁股上踹了一脚。

那是兵眼看就要扑倒在地上，反手抓住了城头墙上的石头疙瘩，稳住了身子，笑道：“韩队长，咱虽然醉了，但也不是一脚能撂倒。还得在来一脚。”

“滚滚滚！你还上瘾了你。”韩旭被醉汉一下逗笑。

一听到狼嚎，将士又是睡意全无，手里捏着长枪，气得牙痒痒。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搅了好梦。

只是未过多久，疆狼在佯装攻击之后，又是迅速撤离。

这然邯郸城所有的将士十分不解而又担忧，包括西门和南门，谁都摸不透这群狼到底要干什么。

第二日晌午十分，一对五千人左右的军队出现在邯郸城的北门。

为首得是邯郸城的副统领杜大马，与把守城门的老兄弟门交谈一番之后，便迅速进入的邯郸城。

行至城中央的广场，狼嚎之声便如塞外沙风般吹来，杜大马大惊失色。此狼嚎延绵不断，势众如山，气恶如鬼，恐怕其数量不在七千之下。

其实，杜大马还是低估疆狼的数量。

此刻的东，西，南三城总计疆狼三万余只，可抵得上三十万准备精良的铁甲大军。

站在城头的不少剑客，何时见过这般的阵势，早已面色惨白。他们中的许多人，自诩为剑客，自觉得高他人一等，心中有一口傲气强撑着面子，不见邯郸士兵露出胆怯的表情，只得逼得用剑柄在后背顶着腰身，不至于摔倒，以彰显他那无中生有的虚假骨气。

只是这些能初出茅庐自诩为剑客的年轻剑士还称不上是一个剑客，而所谓的剑客也并非是自诩能封。

所谓剑客在外是名声，在内是修养，二者不可缺一，这便是世人眼里的剑客。而在这些初出茅庐的剑士心中自认为所谓的剑客修养，不过是手里的这把剑，比人长一分修养也就高一分，谁便败个几个无名的剑士便都以为是有了修养。所以，他们所图也不过是一个名声。而在邯郸城，在现在，他们所图的也只是一个面子。

他们看不起那些弃邯郸而走的剑士，把他们看作剑士中的耻辱，可是此时他们的心中也如当初那般离开剑士一样，起了胆怯之心，怕死之意。

若不是邯郸城这群将士还在城头站着，恐怕就是没有翅膀也会逼着自己长出一双。

萧远光在城头远望，四十多的年岁额头也已经有了几缕白丝，眼角也多出皱纹，一皱眉便多出几道凹凹凸凸的山棱。

他在风中闻到了两股熟悉的气，一股来自于身后夹杂在生后徐徐前进的铁血之气中，另一股来自于身前千米之外的一只硕大的银毛巨狼身上。

这已经是从疆狼们的第七次佯装攻击了，将士眼中能看到一丝的疲惫，不过着对于爱喝酒的汉子们都没什么，只有喝一口酒又是精神满满，神采飞扬。他们的腰上各自挂着一个酒袋子，是昨夜孙魄去西门前统一发的。

他知道与南域荒野上游猎族和疆狼斗是个磨人意志的游戏，亦如温水煮青蛙，锅大火不旺。

“报！”

一个传令小兵跑到萧远光身旁，兴奋的说道。

“说！”

”杜副统领回来了！“

萧远光闭上了眼睛，低语喃喃道：“不如不回来！”

后又无奈的对小兵说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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