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道之化身者 第三十章 狼妖血

大厅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难道真的躲不过了？面对傅雄投来的针芒一般的目光，仇德铭牙齿紧咬：来的时候其实他想过无数个危险的可能，可他这么也没想到竟然这样快就要露出马脚，看来他们准备的终究还是太匆忙了，伪装如此脆弱，以至于一个小小的问题就可以轻易刺破。可是如今已经没有懊恼后悔的时间，眼下所能做的，看来只有筹划安全离开——在和海鲨帮和悬刀门硬拼一场后的离开。

想到此，他悄悄扫视了一遍周围：其余所有人面目身体紧绷，似乎都做好了最后的战斗准备，于是他的手中暗自捏好了一个诀：一旦傅雄发难，他就召出狼妖。

“怎么？”见诸人缄口不言，傅雄一扬粗眉，故作疑惑道：“各位为何都不说话？难不成各位全都不知道洛达司主的怪癖？”他的眼珠依次扫过每一个人，锐利得如一把剜人的钢刀，最后，堪堪停在了仇小媛身上：“姑娘，你叫洛喜是吧，听说你是洛达司主的女儿，难道你也不知你父亲有何怪癖？”

仇小媛当然不知道那个什么洛司主有什么怪癖，所以她自然说不出来。不过，她还是朝傅雄努力地笑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我……我，其实……我……我也不——”

“傅首座。”就在这个当口，秉承亮忽然撑着乌木桌子站起来，直面傅雄，颇有气势地质问道：“请问你为什么用万灵丹欺骗李帮主？”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燃灯会的人都吓了一跳。

傅雄一顿，回头看着秉承亮：“你说什么？”

“我说，”秉承亮直视傅雄：“您不应该用万灵丹欺骗李帮主，傅首座。”

傅雄的嘴角扯了一下，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你说我欺骗李帮主？你什么意思？”

秉承亮对着傅雄一笑，然后他转头朝李万立躬身行了一礼，朗声道：“禀李帮主，老朽乃黎国的吉全，也是洛达司主的叔叔，我今日要对李帮主坦白一件事，并且，老朽向天发誓，接下来坦白的每一句话都句句属实，绝无虚言。”秉承亮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李万立的眉头皱了一下，看了一眼傅雄，声音毫无波澜：“请讲。”

秉承亮点点头，然后，他开始说话：“在下之所以言傅首座欺骗李帮主，乃是因为这万灵丹。这世上并没有万灵的药物，更不用说吃一枚便可提升好几层功力的仙丹，傅首座这样说，原本就是夸大其词。而我身为黎国人，曾亲自参与万灵丹的制作，对此丹到底为何物，那是最了解不过的了。万灵仙丹之所以万灵，可以缓解伤病症状，改善病人痛苦，提升修行者修为，其实，便是因为——”说到这里，他斜瞟了一眼傅雄，见傅雄正瞪着一双牛似的眼睛盯着自己，转头继续大声说道：“乃是因为其配药中放入了狼妖血！”

狼妖血三个字，秉承亮说得尤为响亮，此言一出，厅内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水面，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就连墙壁周围纪律最为严苛的悬刀门和海鲨帮帮众都纷纷变色，交头接耳私语起来。要知道，虽然这些人中大部从未见过狼妖，但却大都听过狼妖血的大名：狼妖血乃天下罕有的毒物，虽服下之后的确能暂时改善伤病减缓痛苦，且能短时间内提升修为，但是，这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毒物，一旦服下，终身依赖，直到狼妖血彻底摧毁他的身体为止。

所以，和狼妖本身一样，狼妖血亦令人谈之色变。

其实，秉承亮的话并非信口胡说，早在他们从黎国人那里夺得万灵丹时，仇德铭便辨别出丹药内有依稀的狼妖血的气味，当然，这自然是因为他常年豢养狼妖，所以对这种气味十分敏感之故，不过，他对此也是怀疑，并无定论。而到了此地，秉承亮又注意到李万立在服用万灵丹时反复迟疑，他那时便怀疑李万立也如仇德铭一样，已经辨别出丹药中异常气味，发现这丹药不但并非如傅雄所言这般神奇，甚至，它就是一种毒药。

且之前洛达病重，也并未服用此药，所以这个万灵之名应该完全是一派胡言。

记得很多年前，在狼妖肆虐之时，的确有很多人服食狼妖血用来练功强身，狼妖身负来自亡者之地的怨毒之气，其毒性浸润骨髓血液，世代遗传，服食狼妖血，的确能一时祛病阵痛，让人感到身体轻松强健，如回光返照，甚至能促进灵力升腾运转，让人短时间内功力飞涨，但后来，人们终于发现人一旦服食此物，便会沉溺其中无法戒除，不但对身体有大有损伤，而且更会陷入痛苦的折磨，世人才认识到这个东西的可怕，也正是因为这个，当朝的数位皇帝都竭力剿除狼妖，并禁止私人豢养此物，以及获取服食狼妖血。

可没想到，狼妖和狼妖血在世间消失了这么多年，竟然又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而且更为讽刺的是，竟是在朝廷赐给归依自己的江湖首领的药物中。

不过现在秉承亮将此事捅出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眼看他们的身份就要暴露，到时候面对海鲨帮和悬刀卫众人合力围剿，他们区区五人如何相抗？所以，现在，他只有抢先下手，借用此物，公开挑起傅雄和李万立的矛盾，就算无法成功将他们二人彻底离间，至少也能在他们之间埋下一枚钉子，如果最后不得不动起手来，海鲨帮不至于和悬刀门同仇敌忾对付自己。

的确，和秉承亮预想的一样，所有人都被他的话所震撼了，在不大不小的海鲨帮议事厅中，所有人，震惊，好奇，怀疑，难以置信……这些情绪混合起来，让议论如潮水一般涨了起来，且越长越高，越长越沸腾——

而燃灯会诸人则暗自相互对视了一眼，从目光看似乎皆对秉承量这神来之笔感到庆幸。

不过端坐在虎皮椅子上的李万立却没有任何异样反应，在大厅如蜂鸣般的议论声中，他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傅雄，不知什么表情。

须臾，傅雄忽然纵声大笑。

那笑声狂暴响亮，如罡风骤雨，他似乎要用如此狂暴的笑声，将众人的议论压下。

过了好一会儿，笑声方才收敛。

然后，傅雄竟伸出手掌，鼓起掌来。

“啪啪啪……”声音很清亮，也很用力。

“我为吉兄的勇气鼓掌，”鼓掌完毕，傅雄放下手掌，脸色却陡然一沉，寒声道：“为了转移换题，掩盖身份，连狼妖血这东西都想得出来，真是难为你了。”说着，他忽然朝前迈出一步，手按腰刀，朝前厉声喝道：“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假扮黎国人来瀛洲！”

然而秉承亮却并不回答，他站如铁塔，继续反问傅雄道：“敢问傅首座，你敢吃一枚万灵丹吗？”

“先坦白你的身份！”傅雄咆哮了。

秉承亮笑而不答，再次转向李万立：“李帮主，看来这狼妖血做的药丸太过珍贵，连傅首座都舍不得吃啊，呵呵，李帮主，恐怕您早就怀疑这万灵丹是毒药了吧，所以才迟迟不肯入口，不过您既然都知道此物是毒物，为什么还要与此人虚与委蛇？而不直接将之拿下？难道是畏惧悬刀门的威势？”他直视李万立，似乎看进李万里的内心，半晌后，他又长长喟叹一声，摇头道：“没想到啊，咱们这个愍朝朝廷，每年接受黎国上供的宝物，竟是此等毒药，并且，在下还听说，他们早在几年前便将这药送给归服的江湖人吃，看来这个皇帝野性不小啊，想要用着小小丹药控制整个江湖，不过也不知道那些已经服过万灵丹的江湖豪首们如今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如傅首座所言，不仅百病全消，而且武功修为也高得——”

然而他话没说完，傅雄出手了。

傅雄左脚跨出一步，右手直扣秉承亮天灵盖，与此同时，左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金光璀璨的无环弯刀，横扫秉承亮腰腹，秉承亮不敢轻慢，忙吞胸缩腰，堪堪躲开，并从袖中甩出了早已藏好的金索。

而这时，楚璧城亦从座位上纵身而起，一柄短剑从袖中滑落，刺向傅雄肋下。

终于还是打起来了。

仇德铭知傅雄虽然功夫深厚，但秉楚二人两人联手，应该可以制住他，而眼下自己和其余人要做的，便是拖住其他人。

果然，傅雄和秉楚二人甫一交手，便立即喝令悬刀卫动手，眨眼间，大厅周围侍立的悬刀卫纷纷抽出佩刀，拥了上来。不过幸而此时大部分人手都被调到外面去追雷广去了，所以燃灯会诸人此时只需要对付大厅之内的人。故仇德铭暂时按下狼妖，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使用这个杀手锏。

不到瞬间，大厅之内两帮人马刀剑迸接，如鞭炮一般的撞击声和密集的火光充满了整个大厅，犹如战场，而舞女，众乐师以及侍从们见到如此阵仗，吓得纷纷退缩到大厅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燃灯会诸人和悬刀卫虽然打得如火如荼，但高坐虎皮椅的帮主李万立却依旧若无其事坐在那里，一边嘬酒一边观战，好像下面的人不是在打架，而是依旧在奏乐跳舞。

看到此状，燃灯会诸人心中不免庆幸：秉承亮的离间计果然有效，看来李万立应该是相信了他的话，认为傅雄的药有问题，所以不肯帮傅雄，这真是天助我也。

仇德铭，仇小媛侯让和余下的悬刀卫斗得相当激烈，人影在刀光中来回穿插，攻防之快几乎难分你我，仇德铭用一柄短剑和暗器铁丸对付敌人，三个悬刀卫将他围在中央，你一刀我一脚，动作倒是颇有章法，不过和仇德铭相比究竟是稍微慢了半拍，仇德铭对付起来，倒是也不甚吃力。而侯让则将一把鬼头刀舞得虎虎生风，一片光网将身周包围，诸弯刀和鬼头刀碰撞时发出的激烈的响声好像一串串的铁珠迸裂，坚硬刺耳。仇小媛则用一双短刀制敌，她动作飞快，肩膀这一错，身子那一腾，双刀又在人群中横切，绞动，前递，后劈……行云流水一般的一串动作结束，两名悬刀卫被她在胸口留下了一对血槽。

而那边，楚璧城和秉承亮左右夹攻傅雄，傅雄以一挡二，在金索和霜雪剑中闪避错身，勉强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