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杀阵 002. 悲与喜，传承

“东陵天”南部的一座云岛，主城池附近的一个名为“天宁辖部”的聚居地。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染红了半个天空。

一个小男孩抬头，仰头对着夕阳的方向，红扑扑的脸蛋上，被映得更红了，但他的眼眸，却是苍白的，宛如空洞一般。

一个小女孩从他身后慢慢靠近，小男孩一直都没察觉。

小女孩站在小男孩身后，侧着脑袋，看看小男孩，有看看小男孩视线的方向，关切地问道：“兵兵，你能看得清夕阳吗？”

小男孩没回答，说道：“大人告诉我，‘蓬莱’在那个方向。”

“那‘九天娘娘’就是在那边咯。”小女孩走到小男孩身边，看着小男孩，男孩苍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西方，小女孩也跟着他的视线看去——只是，除了一片红彤彤的天空，什么也看不到，“你姐姐马上也要去那边了呢！”小女孩高兴地说，“你应该替你姐姐高兴呀！”

小男孩咬着嘴唇，摇摇头说，“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凡哥哥不喜欢这样，我也不喜欢！”小男孩说得有些结结巴巴的，说着说着，眼角闪出一颗泪光。

小女孩挠挠自己的脑门，似乎想不懂小男孩为什么就哭了。只是她一看小男孩难过，自己也难过起来，但她却不晓得怎么安慰，只好关切地看着小男孩，用手摸摸他的脑袋。

小男孩问道：“大人们不总是说‘青龙最强’吗？”

“是呀！”小女孩带着一种自豪，用力地点头，“我们青龙族一直都是最强的呀！”

“可是，为什么九天娘娘要找人传承，我们就得乖乖听她的呀？”小男孩带着一种愤怒和不满，“不是我们最强吗？我们不能不听她的吗！难道九天娘娘比我们更强吗？”

“辖部里的大人们都说这是件好事情呀，你姐以后可就是九天娘娘了呀！”小女孩先是愕然，接着嘟着嘴不满地说，“况且，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比我们整个青龙族强啊！”

小男孩嘴巴张开又合上，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转过身，趁机用手背偷偷把眼角的泪光拭去，然后继续睁着眼睛，面向前方。

小男孩前方是一所房子，普普通通的房子，跟辖部里大部分的房子都一样。

可此刻，这普通的房子前面却围满了人，都在盯着门口，等待着房门的打开。

小男孩说道：“姐姐估计马上就准备好了，我要去送姐姐！”小男孩说的很坚定，两个小手的紧紧握着拳头。说完，小男孩向着人群跑过去了。

“等等我！”小女孩喊着，一手捉住小男孩的手，在前面带领着小男孩。

于是，两个小孩子，就在夕阳中，手牵着手，奔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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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有一棵大树，那是一棵非常罕有的枥树。枥树底下，站着一个年轻的少年，他看着这两个小孩，然后又看看夕阳的方向，最后，目光定在那所房子的大门上。

终于，大门开了。

走出来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后面跟随着两个中年男女，中年男女脸上露出着微笑。

大家看到门开了，纷纷迎了上去，都是欢乐地笑着，寒暄着。

在这一片欢快的热闹中，从门里面走出来的少女一直神色平静，让人既看不到半点欢乐，也看不到半点伤悲——平静得，就像一湖没有任何波澜的碧水。

人群中有一把小男孩的声音在喊着，“姐姐！姐姐！”

少女向着声音方向看去，众人左右两侧散开，小男孩站在中间，小女孩还在拉着他的手。

少女看着小男孩那苍白的眼眸，那平静的脸上，露出了疼爱的神色，她走过去，抱起小男孩，低语了一些话语。

然后，少女抬头望向前方的大树，便看到了少年，四目相对，少女脸上终于挂上了一种幸福。

欢快地人群留意到这对青年的对视，声音慢慢安静下去了。

少女把小男孩送到随她一起出门的中年妇人手上，然后转过身，人群便默默地左右让开，于是，少女便平静地从这人群通道中走过去。

终于，人群中最年长的一个长者对着少女的背影喊道，“不要聊太久了，快到出发的时间了。”

少女停下脚步，稍稍侧转头，点头，然后又继续向着少年走去。

她身后的人群，又开始热闹地谈笑着。

大树并不远，少年也在向着少女走过来。很快，他们走在了一起，四手相握着。

少年和少女并肩，手拉着手，走到小男孩刚才站的地方，望着夕阳。

少女终于开口说话了，“若尘，我真的要离开你了吗？”

——少年正是小男孩口中所说的“凡哥哥”，凡若尘。

凡若尘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强颜欢笑，道：“要成为‘九天娘娘’了，你，开心吗？”

——少女，正是“九天娘娘”选定的传承者，步南。

——九天，因为深受大家的敬畏，所以，被大家尊称为“九天娘娘”。

“成为我们三大族都尊敬的‘九天娘娘’，我本以为我会开心的。”步南并没有开心，她扭过头，看着凡若尘的脸，“只是，我真的会忘记这里的一切，忘记我的家人，忘记，忘记你吗……”

凡若尘回过头，看着步南，步南的眼眶有点细润，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着无力的光芒。

“西燃阁的消息，一般不会错的。”凡若尘伸出手，抚摸着步南的，用拇指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低声说道，“所谓的传承，总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我多希望九天娘娘选中的是‘应龙’或者‘朱雀’的人啊！”凡若尘叹息道。

步南摇摇头说：“若尘，这些话不能说呀！上百年来，传承的人选不是应龙族就是朱雀族的。这次选中我们青龙族了，全族都雀跃，唯独你跟‘头人’和父亲他们吵闹，这以后，你在辖部里会被孤立的呀？”

风吹过来，拂起步南的秀发，在脸庞上来回摆动，夕阳的余晖，映射进她的眼睛里。

凡若尘没有答话，转过脸去看着夕阳。

步南看着凡若尘那坚毅的侧脸，叹了一口气，侧着身体，靠在凡若尘肩膀上，凡若尘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

凡若尘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低声但又沉稳地说：“我们找机会逃走，好不好？”

步南猛地回头，看着凡若尘的脸——那是一张坚定的脸。

步南又扭头，看着不远处的人群，低声说：“不可能的，而且，这会连累我们辖部，甚至整个青龙族！”

“青龙最强！不是传言九天就只有八重的修为，我们青龙族怎么会沦落到连一个八重都不敢得罪了！”凡若尘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他紧握着拳头，愤愤地说，“九天！三个种族都不敢得罪九天，我看应该叫九天最强！”

“嘘！”步南急忙说，“这种话，你不要再说了。特别是我们家王刚上任，他最忌讳这些了吧。”

凡若尘继续嘀咕说：“只是代龙王罢了——也不知道零迦王怎么想的，自己就算急着要退隐，也找个具备龙王资格的人选呀，天隐…王…刚刚激活主灵痕，何时能修炼到‘苍龙诀’七重了！他如何能带领我们……”

“看你还说！”步南不让凡若尘说完，用力在他的手臂上捏了一下。

凡若尘叹了一口气，“哎！如果零迦王还在，找他，说不定能让他跟九天说，把传承的资格放弃了。”

步南笑了，“我看你是傻了，就算零迦王还在位，他也不会把这种对我们族大有利的好事，拱手让给应龙族和朱雀族呀！”

“步南，好了，要出发了！”刚才那个长者冲着他们大声喊道。

“好了，要走了……”步南离开凡若尘的怀抱。

他们面对面站着，手拉着手，双眼对视，步南的眼睛闪着泪花，凡若尘的眼睛也湿润了。

“如果……”凡若尘说话带着哽咽，“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你，一定要，要……告诉我……”

“傻瓜，我会让你到蓬莱陪着我……”步南带着泪花，停顿了片刻，说道，“到时我应该有这个权利吧？”

“那肯定有啊，以后整个‘蓬莱’岛都是你的了。”凡若尘笑着说。

——他们说笑着，似乎忘记了，忘记了西燃阁的消息。

很快，他们收起了笑容，凡若尘正色道：“我也送你过去，去‘蓬莱’。”

步南说：“头人不是不让你去吗？谁让你之前跟他们吵闹的，现在孟旗还在床上躺着呢，你下手那么重，我看他还得躺好几天呢！”

“他先打的我——”凡若尘倔强地说，“反正让我去也去，不让我去，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