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之与世为敌 第六章 罪恶

“呸......咳咳......”

吐出口中湿泥和枯叶，亚克斯从森林松软的土壤中爬起。

感觉脑袋上方有道晃动的阴影，亚克斯抬眼便看到被粗壮树干贯穿腹部，已然失去生机的狮鹫。

“我们没摔死，也没被树干刺个对穿，还真是幸运啊。”说话的是同样刚刚爬起弗拉米尔。这位昔日东纳逊省的领主，满脸泥泞，眼中却是充满了重获自由的异样神采。

亚克斯环顾着四周，看来他们坠落的地点是在魔族之城外的一处密林之中。

吼——

远方魔族之城内，漆黑的巨龙仍在咆哮，即使相隔数公里，亚克斯依然可以清晰的听到巨龙无比的怒火：

“滚出来，卑鄙的邪魔后裔，吾能感觉到汝的生命尚存.....让开，汝等蝼蚁竟敢阻止吾.....汝等只有死路一条.......”

看来在使用龙语魔法之后，这只巨龙丢失了亚克斯的位置，以为亚克斯仍在魔族之城中躲藏。

“亚克斯，你也上来看看！魔族跟巨龙打起来了。”弗拉米尔不知何时爬到了附近树顶，极为兴奋的大呼小叫。

亚克斯瞟了眼数公里外高空中滚滚黑烟，摇了摇头，从狮鹫尸体上拔下了骑士佩剑，忍着腥味舔食着剑上流下的狮鹫血。

温腥的液体入喉，化作滚动的热流在体内散开。亚克斯被木刺几乎贯穿的左腿伤口，正飞速愈合。

“杀啊，把这些魔族都给我杀死！”树顶上，弗拉米尔激动至极的双手握拳呐喊，他的瞳孔倒映之中，远处的魔族城，已在巨龙的火焰魔法之下化为火海。城中标志性的角斗场，更是连残骸都难以辨别。

烈火焚城的一幕，或许让弗拉米尔联想到了过往麾下的众多城池，以及那些曾拥戴他的子民，曾经簇拥他的家人。此时弗拉米尔脸上逐渐交织着复仇的快意和失去一切的痛苦，变得癫狂放纵的表情之上，是止不住下落的泪水。

一只手轻拍在弗拉米尔的肩膀，是恢复了伤势，爬上了树顶层的亚克斯。

本意是安慰的轻拍，似乎成了压垮弗拉米尔的最后一根稻草。

昔日的领主心如刀绞的躬身跪下，扣抓着粗糙树皮的双手，用力过度，从指缝中流出了些许血液。哀沉难辨的哭声从这位高瘦的昔日领主喉中传出：

“对不起，爱丽提亚啊，都是爸爸害了你......对不起，卡蒂亚，我保护不了你和女儿，我不配做领主，更不配做你的丈夫啊......”

弗拉米尔寻死一般，哀嚎着全力朝着树干头槌。

在旁的亚克斯此时却是被远方那龙语魔法造成的毁灭后果震撼——本以为那头龙就炸一炸角斗场罢了，没想到转眼间整座城池都化为火海。

亚克斯听到弗拉米尔几次猛撞树干的响声，才回过神，慌忙拉住他：“弗拉米尔，你疯了！？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别的人类奴隶还在城里......”

亚克斯想到了什么，说道一半已堵在了嘴里。

远处的魔族之城已化为漫天火海中黑色余烬，只有少数的魔族逃了出来。城中那些被魔族囚禁的人类，想必已是凶多吉少。

这一座魔族之城覆灭了，其中的人类奴隶也葬身于火海。巨龙是他俩招来的，本是出于想寻求巨龙帮助逃狱，没想到成了这样的结果。意识到这一点，亚克斯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罪恶感。

呼——

空中再次刮起了狂乱的飓风，漆黑巨龙寻找亚克斯无果，带着憋屈的愤怒振翅高升。

亚克斯连忙捂住弗拉米尔哽咽的口鼻，自身也屏气掩息。两人慌忙躲藏到茂密树叶之后。

巨龙收缩的瞳孔来回扫视，在魔族之城上空盘旋数圈，终是放弃似的，向遥远天际的飞离。

“若我知道招来巨龙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宁可在地牢里等死。虽然那些奴隶不是我的子民，但也是因我而死.....我果然，不配继承阿托儿家的荣耀。”弗拉米尔癫狂的情绪渐渐平息，双目暗淡的看着巨龙在远方化作原点消失。

亚克斯在旁倚靠着树干木然瘫坐，有些呆滞着眺望远方仍在不断焚烧的魔族城。他难以接受自己间接杀人的事实。

今日踏上角斗场之前，亚克斯数次幻想过弗拉米尔的唤龙计划一切顺利，最终他们凭借巨龙的帮助，成为解放这座魔族城中无数人类奴隶的英雄。

然而始料未及，巨龙对上古魔族后裔莫名仇视的态度，让一切都化作龙语魔法下的飞灰。

“我早该想到的，曾降服了巨龙的第一代上古魔族尽数陨落，依旧强大的龙族自然要对我这样弱小的后裔进行报复，血洗先祖当初被驯服的耻辱。”亚克斯沉默了良久，后知后觉的悔悟。

弗拉米尔动了动嘴唇，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只是长叹一口气。

艰辛的逃出魔族之城，两人却毫无喜悦之情。心事重重的两人都不忍再看那焚烧的城市，默然向着地面爬下。

密林深处，从远及近的传来脚步声。顺着树干下爬的两人对视一眼，警觉的躲到中层枝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