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 第四章 不会多礼

顾臻醒了，惊坐起来，伸手一触，眼角是温润的泪痕。

身边传来惊喜的声音“小姐，你醒了！”

顾臻一时的失神，身边走上来两个披麻戴孝的丫头并朝外面嚷嚷：“嬷嬷，小姐醒了。”

“我？”顾臻发了发声，自从她被禁闭椒房宫后，她大概已经忘了说话是什么样子。

“什么？小姐。”娟儿没听清。

顾臻有些迷茫，她准备起来，身子却一阵发虚，从床上摔了下来。

小采赶紧跑了上来，扶起她说“小姐你起来做什么？你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

她陡然瞥见铜镜里的自己，镜中是一张青涩的脸庞。

“我，我，我。”她愣住。

“是我。顾臻。”

“小姐，大小姐来看你。“一丫鬟跑进来道。

顾姬月笑容可掬地走进来，道：“二妹，赶紧躺下，姐妹之间不必多礼。“

（……，我有要起来的意思吗？）

“不会，再多礼了。”顾臻面如静水地看着她。

“臻妹妹，你放心，虽然母亲去了，长姐一定会照顾你。等到我的妹妹以后长大了，出嫁了，只要你需要，长姐仍然会在你的背后。”她牵手她的手，坚定地说道。

她一直都在她的背后，为她斩断后路，一步一步逼她走上绝路。

顾臻道：“长姐，只要你需要，我也会为你赴汤蹈火。”

上一世她在心中许下这个承诺，而后她用余下的生命去证明这只是一场自作多情。

顾姬月心中不禁冷笑，虽然没有得到预期的回答，然而顾臻此时的依赖却让顾姬月觉得胜券在握。

两人同时勾起了嘴角。

“听说哥哥今天要回来，二妹妹身体重要。若去了，父亲会生气的。“顾姬月温和的声音问道。

“好，我不去。“顾臻垂下眼帘。

“当真？那由我去帮二妹妹接哥哥了。“顾姬月笑得简直合不拢嘴。今天接顾离的只能是她，顾离会不会因为此事疏远顾臻，而对自己格外宠溺？

“劳烦长姐了。”顾臻始终是平平淡淡地回答。死过一次的人，终究是更加平静。

“好，那二妹妹好好休息。”顾姬月带着姐妹情深的表情，踏着莲花步走了出去。

“小姐，急死人了！少爷就要回来了，你怎么都不去接他？“顾姬月走后，小采在屋子里徘徊行走。

这是顾离的第一场功勋。

顾离被封正六品昭武将军的消息传到顾府。今日，顾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顾臻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她知道他以后甚至可以做到一品军候，位极人臣的地步。

只不过他是怎么死的，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多少血和泪最终换来的竟然是一声乱臣贼子，一句千刀万剐。

当初的她也是同这些人一样，甚至跑很远去接顾离。

而今，她明白他官位越高，离死越近，她就不想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

“小姐，你怎么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样子呢？“

“有什么好高兴的，伴君如伴虎，朝夕间也许就是云泥。“

“话虽这样说，但是，但是……哎呀，小姐，我说不过你。“小采挠着头，嘟着嘴，十分不满意顾臻的态度。

顾臻好笑道：“傻丫头，我是他妹妹都不急，你急什么？莫不是……“顾臻把声音拉得老长，小采陡然脸红。

“小姐乱说些什么？少爷是九天上的凤凰，我望尘莫及。“

顾臻喃喃道：“望尘莫及。“她对那个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她付出太多，期待太多，相信太多。最后也没能换来一点点的怜惜。

城外。

“顾家哥哥回京了。“

“是吗？我看看。“

“让让，让让。你挡到我了！“

“………“

顾离此时二十出头，他跳下了车，一袭白衣飘然，帅气斐然。围观的女子都暗送秋波，只是他似乎浑然不觉。

他四处望了望，顾臻没来。他有些莫名的失望。“小姐没来吗？”他问道迎接他的人。

“诺，你心里就只有臻儿妹妹，哪有还有我？”顾姬月走出来，拉着顾离的手撒娇道。

“不是。只是我有点担心她。”顾离的手不着痕迹地抽离。

“哼！坏哥哥，看我不去告你的状。”顾姬月玩笑道。

顾离没多废话，向前走去。娘亲去世，见她这样喜气洋洋的样子，顾离有一丝不悦。虽然去逝的不是顾姬月的亲娘，但好歹自己的娘亲生前对她是十分宠爱的。

看着顾离稳健的背影，顾姬月极度失落。他曾经每次回家，都是牵着顾臻的手。以前她以为是顾臻在的原因，顾离才会无视她。可是今天，顾臻根本没来，他却从自己的身边擦肩而过。

顾姬月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不过她努力按下自己的情绪，蹦蹦跳跳地追上去拉住顾离的手。

顾离最后一叹，终究是没有甩开。

“少爷你回来了。”管家道。

顾府的门口是两盏雪白的灯笼。顾离被瞬间涌上的悲伤淹没。他冷着脸，倒没让人看出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