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大明 第7章 愧疚万分

姑婆朱彩玉生前最最疼爱的人就是她的侄孙朱钦了，可她为了侄孙能在京城国子监里安心读书，便恳求前来看望她的邵武知府吴德明和芹田私塾先生江翰如，劝其侄子朱祁明、侄媳上官云珠和侄孙媳吴秀美、江梅英别将她的病情告诉侄孙朱钦。吴德明含泪泣言：“皆是我吴德明之错，先前就不该瞒着您与朱祁明私自定下儿女婚约，现在想想，我吴德明当时的做法是实在是欠妥……”

“您知府大人……可千万别这般说自己，是我们朱家……高攀您吴大人了，其实秀美懂事、孝顺……她说父亲让她嫁给懋恭……并不是因为芹田的朱家与皇室的什么特殊……关系，而是父亲的确看中懋恭的……品貌、才学……”

见朱彩玉上气难接下气，江翰如连忙对身旁的知府吴德明说道：“大人，我们还是赶紧答应懋恭姑婆的强烈请求吧，要不让她的心里好生难受……”

“江先生……吴知府，即使是我朱彩玉闭眼离世……你们也不能让这些后生们将我朱彩玉去世的噩耗……告诉给我的宝贝侄孙，以免影响侄孙的前程……”

朱家老太用心良苦，江翰如、吴德明连连应诺，誓言照办。

且说，三年过去，朱钦甲辰科进士及第，回到家乡芹田，看见媳妇江梅英和吴秀美的手上各牵一孩子，他连忙近前询问：“孩子是取什么名字。”

梅英趋前，连忙答道：“公公给他取单名‘邵’字。”

秀美也把孩子抱到朱钦的身前，愉悦回答：“公公给他取单名‘武’字。”

“好，好，这般忒好。只要不是按照大明皇室的排行取名，我朱钦就别无二话，一定赞成，况且我俩儿子的名字还很有深意，合在一起就是‘邵武’二字。”

见儿子回来了，母亲上官云珠激动得嚎啕大哭起来，朱祁明重声喝道：“你这婆娘是怎么了？儿子没回来时，你就成天数落、整日叨念，儿子回家了本应高兴才对，可你却还泪流满面，真不知你这婆子是咋想的？”朱祁明在说妻子的同时，自己也是热泪满盈。

“父亲、母亲，我的姑婆大人呢？”

听儿子询问姑婆，上官云珠看了看面部忧愁的丈夫朱祁明，而后便杵在一旁低头落泪，不敢吱声，生怕丈夫斥责、怪罪，而吴秀美也是闪躲、回避，她连忙抱着儿子朱武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父亲，我的姑婆呢？怎么不见她人？哦，对了，是侄孙懋恭不懂礼数，不懂孝顺，理应侄孙懋恭先到姑婆宿处请安问好……”

见父亲默默无语两眼泪，朱钦的心里已然明白，可他还是将目光转向了妻子江梅英，希望她能告诉实情。

江梅英走到朱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长长地吸了口气后又深深地叹道：“姑婆在夫君高中举人又入京城国子监深造之后不久便离开了人间，她在弥留之际，不想让自已的侄孙担忧、分心，故而不让公公及我和姐姐写信告诉夫君，待夫君进士及第，返乡时日，姑婆都已去世三年。”

朱钦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随即他要到姑婆的坟前烧香、祭拜，要把自己进士及第的消息告诉给她老人家，并忏悔自己的不孝不顺……

“孩子，今天可不是祭拜姑婆的时候，我们来日方长，等张公和万良大人走后，父亲定然陪你一起到姑婆大人的坟前上香、添土，跪拜、祭祀。”

“难不成是福建的布政使万良大人？他怎么会来这邵武芹田？我朱钦不过是一个刚刚进士及第的地方生员，又怎敢惊动正三品的省府官员？再说这个万良大人，他与别的官员完全不同，他的堂姐是明宪宗的万皇贵妃……”

“孩子，你管他万良是什么背景的怎样大人？他悄然来到邵武芹田，一定有他要来的原因，兴许是冲着我们朱家和明朝皇室的特殊关系，不然，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到芹田……”

“父亲您好糊涂呀！怎么还会指望老祖宗朱兴茂与太祖皇帝朱元璋是什么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祖父之前的先辈们都按照明朝皇室来排行取名，到了孩儿出生时，父亲一改传统习俗，将孩儿取单名钦，结果父亲遭祖父斥责，而父亲依然我行我素，直至抗命到祖父离世，最终也没有将孩儿更改名字……”

“此一时，彼一时，就连吴德明这般五品知府，都要放下身段前来芹田巴结我们朱姓人家，可见他也相信我们芹田朱家与明朝皇室的特殊关系，要不又怎会想尽办法把女儿嫁给我们朱家，还有吏部左侍郎张公，他可是正三品的朝廷文官……”

“父亲不能这样去想，您儿子朱钦靠的是自己真实的学才，并没有沾上皇室的半点关系……。”

朱祁明赶忙说道：“你这孩子还真不懂事，你不想沾上皇家关系，可人家万良大人却要暗中拜访，与你接近，他现在就和你的岳父吴德明在报恩寺里烧香祈佛，希望孩儿赶紧见他，别短了人理。”

朱钦无奈，只好先放下到姑婆坟前祭祀的做法，前往报恩寺面见万良大人。”

没想，万大人却提议要到朱家老太太的坟前点香祭拜，对此，朱祁明自然是要感谢一番，并称中午须要好好招待万良大人。

万良和朱钦一起点香秉烛、烧冥币、虔诚叩拜，让一同前往祭拜的卲武知府吴德明感动不已。

祭拜完朱钦的姑婆之后，布政使万良大人以公事繁忙为由，欲与张公一起离开芹田。朱祁明执意不让，并要留他和两位亲家中午一起吃饭、喝酒，万良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应许。

午餐桌上，万良只是夸了夸朱钦的品貌才学和前途无量，随即便向众人大谈自己与邵武知府吴德明的情谊非凡，还一再声言午饭过后，离开邵武。而张公并无太多的话语，他牢记吏部尚书商辂和内阁首辅彭时的话语：多观察，少说话，为日后的工作打基础。。。。。。

且说，当朱钦回乡探亲并祭祀完姑婆之后还不到半月的时间，明宪宗便让御马监掌印太监汪直和他的手下御马监副掌印太监梁芳，快马加鞭地从都城赶到了福建邵武，向刚进士及第不久的朱钦传达旨意，要他立即进京面见圣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浙江鄞江佗山堰受毁严重，海水倒灌，咸潮侵蚀土地，危及生灵，特拟朱钦为宁波推官，修复佗山堰，以安抚受灾民众之心，以表达朝廷对灾民的关怀之意，望朱钦即刻进京，不得延误。钦此。

“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儿子一声不响，朱祁明一边领着家人跪地呼喊，一边起身接过圣旨。

汪直随后拿出明宪宗写给朱祁明的书信，并要朱祁明敦促儿子立刻北上。

朱祁明极其认真地看着明宪宗写给自己的亲笔书信。信中不但代表明朝皇室向芹田朱家道歉赔礼，还大力夸奖芹田朱家为保住明朝皇室秘密所作出的非凡贡献，并表达了自己对朱家老太逝世的悲痛之情和缅怀之意。希朱祁明能从失去大姑的痛苦中尽快地解脱出来，冀芹田朱家能一如既往地支持皇室。

朱祁明先是高兴了一番，可他的心里速即明了，暗想：固然是因为明宪宗还没有做好相认的准备，因而才会特意书信，以求谅解，但这已经是皇上对芹田朱家的充分肯定，他预想芹田朱家已离明朝皇室的距离为期不远。

“汪大人，姑婆最最疼爱的人是我朱钦，此次回乡，按我们邵武人的规矩，怎么也得为我姑婆守孝七七四十九天，否则在下会心中有愧，昼夜难眠……”

此时，朱祁明却突然一个巴掌向着朱钦甩了过来，打得儿子踉踉跄跄。

“你咋就这么不懂事理，皇上特意让汪、梁大人不远千里地来到邵武芹田传达旨意，足见皇上的一片苦心，又怎能借故滞留，延迟进京？”

见父母伤心难受，朱钦愧疚万分，他急忙跪地，应诺进京。

朱钦知道皇上必然还有要事交代，否则不会让他进京面圣，而会让他直接前往宁波报到，迅速开展救灾行动。

汪直像似知道朱钦的脑里想些什么，他说：“此次，皇上是因为听了皇贵妃万氏的建议，才让我和梁大人一起前往福建邵武芹田传达旨意，还望朱钦大人知恩图报……”

朱钦厌恶宦官乱政，但眼前的自己只是一个刚入仕途的无名小辈，因此只好点头答应。他暗自忖度：汪直乃御马监掌印太监，虽然官品不高，但权利远远超过东缉事厂的厂公尚铭和锦衣卫都指挥使万喜，而御马监掌印太监是为皇帝服务，难道他汪直是个脚踩两只船，风吹两边倒的宵小之徒……

“朱大人是在想我汪直为何要您先去面见万皇贵妃吧！人人都说，锦衣卫、东缉事厂主要是为皇帝服务的，而御马监掌印太监是皇帝的亲信，是皇帝专门用来压制锦衣卫和东缉事厂因权利过分膨胀而任意构陷朝廷忠良的心腹僚臣，而如今万喜和尚铭都是万皇贵妃的宠信之徒，皇上擢升汪某是为了限制万皇贵妃的肆意妄为和只手遮天，其实这样的想法皆是错误的，宪宗皇帝、万皇贵妃恩恩爱爱，他们彼此不分你我，又哪来的限制权力一说……”

“是您汪大人多虑了，我朱钦只是一个刚进士及第的平常生员而已，根本不去想皇室内部的太多事情。”

汪直笑了笑道：“朱大人可不是刚进士及第后的一般生员，您将来需要面对的又何止是锦衣卫和东缉事厂？”

朱钦也跟笑道：“是您汪大人太高看我朱钦了，皇上急诏在下回京，可不光只是潮卤之害。。。。。。”

“大人就别揣测圣上的意图了，听我汪某人的准没错，进到京城一定要先去面见万皇贵妃。”

汪直是何人，他又是如何当上太监的？

成化三年，南蛮作乱，宪宗皇帝派兵招讨。扫平叛乱之后，俘虏了很多人，这些人被带回京师后分给了各个王侯们，小小年纪的汪直就在其中。

汪直刚进宫时只是一名小小的太监，侍奉在万贞儿身边。汪直为人“便黠”，慢慢的就从一个小小的太监升为御马监太监，虽然官职不大，好歹也是个七品内侍。后来，汪直凭借自己的聪明机智和对上级宦官的阿谀奉承，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成为御马监的领头人——掌印太监，当时正值万皇贵妃掌权，宪宗皇帝对她更是言听计从，汪直常年跟在万皇贵妃的身边，极得她的宠护，汪直当然也十分讨得皇帝欢心。后来，汪直又帮助万皇贵妃取得了朝廷更大权利，万氏对他信赖有加，就连万氏的亲弟弟万喜与汪直相比也只能是自渐形秽、愧叹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