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大明 第20章 满腹疑惑

等同学朱昶和游立本一到京城，朱钦就要和他们一起离开到浙江宁波正式上任，几天来，他反复斟酌，仔细研究吏部给他的浙江官员们的相关材料，他要将这些浙江官员们的相关材料，用书信的形式交给二位闽北同学，他知道只有把刘福的根基弄松、搞垮，才能将这棵大树推翻、扳倒，他也知道，皇贵妃万贞儿的手段非常卑鄙，极其恶劣，但纵使前进的道路上寸步难行，荆棘密布，也初心不改，砥砺前行，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不知家乡的父母妻儿怎样，小儿朱武是否进京？岳父吴德明是否坚持要让外孙成为皇上和万氏的领养儿子，妻子吴秀美、江梅英对此态度究竟怎样？岳父江汉翰如又可否反对？他甚至祈求苍天，别让他的亲人迷糊、犯浑，掉入他们万家事先备好的坎阱、陷坑，皇上不是说还有补救的措施吗，皇上的补救措施又能否管用？倘若万氏一意孤行，我朱钦就要成为千古罪人。朱钦也想到了考亭书院的院长朱自生和师妹朱丹，而当想到恩师吴与弼时，朱钦却悲不自胜，追悔莫及，是朱钦无情无义，在恩师病重的时候离开了他，朱钦还想到了江西的同学娄凉、山东的同学王岳，尤其是娄凉同学放弃了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始终陪伴病重的恩师，直至恩师驾鹤西去，并秉承恩师遗志，将崇仁书院发扬光大。自己与娄凉同学相比还真是羞愧汗颜，无地自容。可现在从吏部拿出的浙江官员档案的材料里，那个现任宁波知府吴贵生便是恩师吴与弼的亲侄子，倘若他是最大恶极，那么身为钦差的自己又应当怎样？朱钦虽说为难，可重任在肩。朱钦啊！朱钦，皇上和彭时大人对你可是千般的嘱托，万般的信赖，恩师吴与弼可不希望自己的得意弟子朱钦成为徇情枉法的朝廷庸官，恩师年轻的时候不就是因为看不惯官场中猫鼠同眠，沆瀣一气的那些游戏规则后才离开官场的吗？倘若对恩师的侄子徇私包庇，自己就对不起恩师生前的谆谆教诲和多年的精心培养，想此，朱钦下了决心，一定要让浙江的案情真相大白，给朝廷和百姓一个交代。

其实早在京城接受了明宪宗朱见深的钦差大臣拟命时，朱钦就在彭时大人和吏部左侍郎张公的大力帮助下，从吏部的人事档案里，详细地了解到浙江官员的家族渊源和仕宦背景，尤其是了解到浙江宁波府管辖的鄞江知县及其县衙师爷的一些内幕情况，而对浙江布政使刘福的内情底细，朱钦更是了如指掌。

当得知吏部要拟任建阳麻沙的游立本为宁波主簿，建阳考亭书院的朱昶为鄞江县丞时，朱钦就赶紧写好了两封书信，他要让游立本和朱昶依照书信中所提供的讯息，因人而宜，见机行事，朱钦深知浙江的情况万分紧急，皇上和吏部是不允许他们三位同学在都城有任何的耽搁、拖延，甚至不容许他们三人有简简单单的酬酢、寒暄。

果然如朱钦所料，等游立本和朱昶走进了京城时刻，吏部左侍郎张公随即下达命令，要他们二位与朱钦、梁芳等人一起火速南下，并且快马加鞭地赶赴浙江。

话说，还刚得到自己要去浙江任职消息后的游立本对吏部的做法极为不满。他面对着朱昶牢骚道：“这吏部也真是的，既浪费，又折腾，何必非要你、我进京，直接通知我们到浙江上任不就省事多了，如此闹腾我实在不解。”

见游立本满脸不悦且嘟嘟囔囔，朱昶轻声反诘：“不就是多花些盘缠和时间吗？时间和盘缠对你游立本就那么重要吗？吏部有吏部的行事规矩，我们只是刚及第不久后的进士而已，那朝中的大事、要事，吾辈又哪能随随便便地参透、理解？”

考亭书院院长朱自生见儿子就要离开自己，他无比不舍地嘱咐道：“无论吏部拟命何职，我儿都要无条件地遵照、服从，不管在哪儿办事，我儿都要上对得起皇帝、朝廷，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朱昶连忙点头，他随即扑通跪地，大声哭曰：“父亲，是孩儿不孝，孩儿没能留在考亭，给考亭书院增添光辉……”

朱自生急忙把儿子扶起，他十分不舍地哽咽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儿此次到浙江赴任，一定要与朱钦、立本相互支持，不辜负父亲对儿的殷切期望。

此时，朱丹拿好行囊，匆忙走出竹林精舍，看她的一身打扮，像似就要出走的模样。

父亲问道：“你要去哪？是否想要气死父亲？”

“想和哥哥到外地看看”

朱自生明了自己的女儿是一门心思地爱着朱钦，可朱钦即使再优秀，那也是有了两个妻子和两个儿子的已婚士男，又怎能……

见父亲生气，朱昶连忙话语：“妹妹说啥呢，你以为我们是去游山玩水的呀？父亲也别太着急，等儿子在浙江安定了之后，再回乡一趟，陪着您老和妹妹到浙江一带走走、瞧瞧。”

朱丹不想让父亲太过难受，对此，她朝着哥哥用力点头。

朱昶、游立本离开了亲人，他们同坐一辆马车，一路上，二人反复推敲，再三斟酌，都觉得吏部的这道任命十分蹊跷，于是，游立本面对朱昶轻声询问：“大明朝，疆域广阔，大凡世界哪有如此凑巧之事？吏部竟然会安排我们三位同是在建阳考亭书院读书又一同来到江西崇仁书院学习深造的同学一起走进浙江上任，而且上任的是浙江省的宁波府及宁波府管辖的鄞江县，难道是朱钦向吏部提出了什么特殊要求，或是朱钦担任了什么特别职务，故而才有吏部的一番格外‘照顾’？”

朱昶看游立本故意摆出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来，他叹了口粗气后，大声说道：“是你游兄的想象太丰富，什么特别职务，什么特殊照顾？他朱钦就是一个刚进士及第后不久被吏部任命的宁波推官，没有什么大惊小怪，这进士也分为三、六、九等，朱钦他考中的是甲辰科进士，吏部任命推官乃历朝历代常见现象，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你就别想太多，好好驾车。”见游立本满腹疑团，朱昶耐着性子，认真解释。

游立本随即爽朗笑道：“放心，父亲在麻沙开了个车行，我从小就是个好把式。”

见朱昶不予理会，游立本速即哀声叹曰：“但愿不是我想的那么玄乎，不过，朱兄弟的脑袋比我游某人好用，你想呀，他朱钦和我们一起参加科举考试，一起进士及第，可奇怪的是，他朱钦进京已一月有余，为何还要等着我们与他一起到浙江赴任？”

朱昶冷笑道：“如此安排，莫非游兄还有意见？”

“说哪里话？这般安排，我游立本当然求之不得，只要我们三人一起，便是天底下的第一快事。”

“别磨磨叽叽，还是快点赶路吧，到了京城不就一清二楚。”

游立本点头称是，随后他“驾”的一声，马车朝着京城方向奔驰而去。

留在鄞江县衙的朱昶根据朱钦的书信讯息，他首先从师爷钱三明入手，钱三明先是拒绝合作，还扬言要把朱昶的话语告诉给知县杨明山，朱昶晓以利害，并答应在钦差的面前替他求情，师爷思前想后，权衡利弊，最终答应与县丞合作。

钱三明的手上有份他另外誊写的朝廷每年拨给鄞江佗山堰的修筑款项及分配清单，他知道浙江上下官员私分朝廷的修筑款项意味着什么，他深知朝廷不会让这种现象长期存在，一定会派能人查个水落石出，于是，他将写好的一份修筑款项及分配清单交给了知县杨明山，随即又将誊写的那份往后院深藏，他庆幸自己还留有一手，否则，因此杀头而断子绝孙，对不起自己的祖辈和父亲钱富。

杨明山知道朱昶是朱钦的同学，他更加知道朱昶是为了协助钦差朱钦才来到鄞江查案办案，但他相信自己的师爷钱三明，相信他不会将修筑款项私分的秘密告诉朱昶，因为没有宁波知府吴贵生和他鄞江知县杨明山，就没有现在的鄞江县衙师爷钱三明。

刚到宁波府办完上任手续的朱钦和游立本，他们即刻就被吴贵生知府安排到了全宁波最为高级的“雅趣楼”。雅趣楼的老板刁平楚是刘福和吴贵生的忠实走狗，这座楼里的招待可谓应有尽有，既有炊金馔玉的山珍海味，又有呼幺喝六的聚众赌博，更有嫖客和妓女的打情骂俏，进而是他们放荡风骚的媚骨烂笑……而朱昶和游立本的所有费用全都由雅趣楼的刁平楚老板独自承受。

游立本面对朱昶着急说道：“这也忒明显了，他们就是要用金钱，美女贿赂我们，要让我们向其他的钦差大臣一样，享够了，用足了，然后按他们的要求弄份虚的检查材料和假的人物证明，糊弄皇上，欺骗朝廷，这便是他们要打垮我们的糖衣炮弹。可您朱大人倒好，身为朝廷的钦差大臣，您不但不拒绝，反而乐见其成，难道您也象以往的钦差大臣一样，遭百姓唾骂，受朝廷遗弃，如是这般，您朱大人又怎么对得起皇上的信任和百姓的期待，而您平常所提倡的清正廉洁莫非有假，而是快乐至上，享受一切……”

“游兄就是这样看我朱钦的？无论是查案还是审案，都要注重方式、方法，既要有足够的人证，也要有充足的物证，还要讲求天时、地利、人和，只有这些条件都具备齐全，我们才能将浙江的贪官污吏，巨蠹大恶下狱追究，否则，我们不但弹劾不倒他们，还会被他们送进大牢。官场似如战场，稍有不慎，全盘皆输，我希望游兄能够参透我写给你的书信内容，不仅要查宁波府的官员情况，还要注意他们和周边人员的一些关系，像刁平楚老板和他的雅趣楼就是案件大白的突破口，不过，我们身处这般环境，还望游兄能控制心绪，把握方寸，既不被对方拿捏把柄，抓住辫子，又要从对方的身上得到我们有用的东西，使之成为我们最终结案的确凿证据和有利证明。”

见游立本频频点头，连连称是，朱钦又道：“明天晚上，知府吴贵生会在雅趣楼里为你、我和刘福大人洗尘接风，到时游兄切莫意气使然，倨傲清高，而应顺其自然，乳水交融，使之感觉我们与以往的钦差没有两样，当然，有时的半推半就，装模作样还是需要的，如此，既是对我们自己的保护，也不至于过早地亮出自己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