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床上的杜欢揉揉惺忪的睡眼,阳光从稀疏的瓦楞射进来,直晃眼睛。
昨晚他喝多了几杯,倒头就睡了。一直以来,他都是过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反正他是个孤儿,天不收,地不要的,一个人有吃就吃有喝就喝,逍遥自在。他才不管村里头那些人的眼光如何。
“我又不是在人家嘴里过日子,他们看不起就看不起呗!”
哼着小曲来到院子后面的茅坑。
一只小鸟在茅坑边的枣树上叽叽喳喳叫,杜欢直勾勾的盯看着,觉得它闹腾,插着腰,指着小鸟儿就骂:
“好小子,你敢笑话我!不把你打下来,我就不姓杜!”
他跑到房间,在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副自制的弹弓,在院子里找到一颗小石子儿,瞄那小鸟儿的脑袋亲切,嘴里嘀咕:
“可别把放羊娃不当人看,看我不打爆你的脑袋!”
只听咻的一声,石子儿飞出去。定睛一看,枣树枝桠上不见了那只小鸟儿,也不知道打中了没有。
杜欢走到树底下,弯腰翘找着。
忽然,一声咆哮,好像平地里起了一声雷响,吓得杜欢脖子都直了。
“好小子,是你暗算老子呢?找死,是吗?”
杜欢一听到这声音,浑身打个哆嗦,扭头一看。赵大牛光着膀子,一身的肥膘,好像铁塔一样的人物,站在邻居杨玉莲的篱笆门边,杨玉莲神情慌张,见了杜欢,眼睛湿润,急匆匆往堂屋里面走。
不用猜,杜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大牛打杨玉莲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看赵大牛右手揉着腰,杜欢心里就欢喜:敢情是打中他老腰了!
“王八蛋,你好笑,是吗!”
赵大牛一个箭步跨过来,在杜欢脸上就是一巴掌,杜欢感觉脖子都歪了。
“赵……赵大哥,我不知道你在杨大姐家里头那个。我……我刚才打鸟呢!”
杜欢心里虽然委屈,气愤,无奈赵大牛身强体壮,一个顶他三个,杜欢要硬碰硬,就跟鸡蛋碰石头一样,非得被赵大牛打成个半身不遂。
所以,老话说的好,忍一时风平浪静。
杜欢于是捂着脸,讨好的笑道:“赵大哥,刚才真是误会,我是真打小鸟来着!”
赵大牛更气了,以为杜欢是嘲笑他命根子。
“你打鸟,我打你!”
拳脚相向,噼里啪啦,对杜欢一阵暴揍,打得杜欢晕头转向,眼冒金星。落后,赵大牛又在他头上吐一口浓浓的唾沫,满是横肉的脸露出得意的笑。
“臭放羊的,以后我要是再看到你拿弹弓,见一次,打一次!”
被杜欢这么一打扰,赵大牛也没有了兴致,调头去赌场赌博了。
鼻青脸肿,杜欢感觉全身散架了。赵大牛刚才那几拳想必是用了全部力气,就跟被胡峰蛰一样,杜欢只觉得哪里都疼。
“擦一擦嘴角的血。”
杨玉莲羞答答的向他递过来一张洁白的手帕。
杨玉莲三十多的时候,丈夫在田地里被雷劈死了,至今没有改嫁。据说,来给她说亲的媒婆,都把堂屋的门槛给磨掉了,她也没有答应。
杨玉莲递过来的手帕,他不敢去接。
“没事,我用手擦一擦就好,省得污了你的手帕。”
“不打紧的!我还得谢谢你呢!”
“不用谢,不用谢!”杜欢笑嘻嘻的挠着脑袋,“我一向对这种偷鸡摸狗的人深恶痛绝,刚才我要是再用力一些,准把他的屁股蛋子打开了花。嘿嘿!”
说着,杜欢接过了杨玉莲的手帕,凑近鼻子闻一闻,一股清香情人心脾。
正偷着乐呢,耳边突然传来轻佻的嘲笑声。
“哟,那不是咱们村放羊的杜欢吗?”
“哟,那不是咱们村烈女杨玉莲吗?”
“他们这是干嘛呢?眉来眼去的。”
杜欢打眼一看,原来是村里头的三个闲汉。光着膀子,衣服挂在肩头,嘴里叼着香烟,手里牵着猎狗。这些人,一天没事儿干,到处闲逛,可恶的很。
杜欢被笑话习惯了,无所谓,可是杨玉莲那么薄的面皮,让那三个闲汉笑话了,她怎么受的了!他还是懂得一些怜香惜玉的。
“喂,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跟……我跟杨大姐可没有什么。”
杜欢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呼杨玉莲。叫嫂子吧,他跟杨玉莲曾经的男人也没有什么瓜葛;直接叫杨玉莲,显得又对她不尊重。
“嘿嘿,还杨大姐呢!”闲汉阿肥吐出一口烟云,眼睛里充满了鄙夷和嘲弄,“你们还看不出来吗?杜欢二十不到的年轻小伙,年轻力壮,杨玉莲四十岁的女人,干柴烈火的,不正好吗?”
另外一个闲汉麻哥对杜欢吹起了口哨:“你这个小身板,究竟顶得住顶不住呀?要是弄出了人命,那就不好了!”
各种污言秽语,一股脑儿砸过来,杨玉莲咬着嘴唇,两颗清澈的泪珠迅速从眼角滑落。
杜欢听不下去,他不要脸,可是杨玉莲得要脸呢!
“你们说够了没有?这么说一个女人,你们害臊不害臊?”
“害臊?”阿肥顿时眼睛冒火,连一个放羊小子都敢顶撞他,那还了得!“这也是你说的词儿?大黄,咬他一口!”
阿肥手一松,那只大黄狗撒开腿就冲着杜欢跑过来。
杜欢从小就害怕狗,狗一叫,他身上的汗毛都要掉!现在还不赶紧跑,真要让肥哥的狗啃上一口吗?他可没有钱去镇上的卫生所打狂犬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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