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盘结的头发散落下来。
乌黑亮丽，微微有些波浪卷曲。
骤然，乌黑中透出一缕苍白。
“锦瑟，你还是舍不得我死。”
锦瑟握住箭柄，双手却被阿宝握住。仰起头来，迎住的是心中那久远眼神，低下眉去，触到的是那枯涸却还希翼的唇。
“蝼蚁尚且偷生，你还是个神仙。”锦瑟侧过脸。
“你还记得六百多年前我对你说的话？”阿宝紧紧握住锦瑟双手，“那你也感受得到我当时的心意吧？”
“你为什么这么傻？”锦瑟泪水止不住，“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即使我喜欢你，你还是什么都等不到的？”说着，发丝已经苍白到了发鬓。
一阵空间扭曲，观世音菩萨的元神从锦瑟身体中分离出来，现了菩萨本象，口念“善哉！”
“我，不是等到你这样站在我跟前了么？”阿宝说话已经越发吃力。
“你难道看不到我在变老么？”锦瑟眼角开始显现微微的皱纹。
“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那么美。”阿宝帮锦瑟轻轻抚起垂下的发鬓，让她的脸庞在自己眼里显得更清晰一些。“记得么？我说过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你说，我爱你。如果非要给这份爱加上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可惜，”阿宝再也包不住口中鲜血，“箭头已经穿透我的心，我的生命等不到那么久了。”
锦瑟的眼泪滑落在箭柄。“阿宝，对不起。”锦瑟泣不成声，话语断断续续。“我不该骗你，其实......”阿宝肉身衰亡，元神分裂，四方飘散。
“我爱你。”锦瑟手中唯独剩下一柄黄金箭，却仍是向四散的元神祈祷，“阿宝，如果你还有来生转世，答应我，不要再当修罗。”
金蝉子念珠散落一地。
布拉宫的木鱼敲停。宫外香火灰烬被吹起，飘飘渺渺。
“慧明法师随我修行四百多年，没能解脱人间烦恼，终究还是功亏一篑。”观世音菩萨念道，“罪过，罪过。”
“现在怎么办？”射手韦驮请示。
“慧明法师入道之时，向我佛许下咒言，在天界一直等到那下界至尊宝对她的爱意消失就随我去极乐西天，在此之间，她如有动情欲则受凡人衰老之罚。我也答应在她若有心神不定之时，她便念心诀请我附身以控心智。”观世音菩萨解释，“如今咒言应验，慧明法师法力尽失，我佛慈悲，却也不再能留住她四百年的人老珠黄，香消玉殒。”正说着，锦瑟肉身便湮没在空气中。
“那至尊宝当真灭了轮回？”韦驮问。
“冥冥中自有定数。可贺的是如今天下又得了安宁，善哉！善哉！”
帝释眼见阿宝追到南唐，恰遇观世音菩萨搭救。待阿宝冲进迷阵，便一路逃亡西天。
“佛主！您要替我做主啊！”帝释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狼狈。
“你起来吧。佛门子弟不可大悲大喜。”
“我任天帝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天道不灭的么？”帝释在佛主面前一脸孩子委屈。
“天道不灭，但天道不是帝王之道。”
“我不懂。”
“所谓帝王之道，一人统领天下，若集强权，任用血脉亲信，则难免人心丧失，天下皆反；若假借他族强势，却又难免重权旁落，帝王名不副实，处时时被取而代之之危。驾驭之难，你能维持至今，已是难能可贵。”
“那什么是天道？”
“阿弥陀佛，天道即是自然法则，万法自然，无法无天。天龙八部众之中，以你帝释所在领域对自然法则的领悟能力最高，所以用‘天’命名，寄予你们天道之厚望。”
“这么说我辜负了天道？”
“因果有缘，何必自责。心有愧意，大莫幸焉。”
“佛主一语道破，吾心回想千百年来，为维持帝王名誉，损毁佛性之恶超过了当年福因。受佛主宽厚礼待，恶却善报，帝释确实心中有愧。”帝释说即天花乱坠，香烟缥缈。
“你不必谢我。有你应谢之人，却又在天数之中。”
“弟子不解？”
“你与夜露马冷圣女交好后，留下一个男孩，名为耶宿。”
“哦？可与我那雷震子孩儿一样勇猛？”
“他的悟性跟你不可同日而语。他出世便生了大慈大悲菩萨心，为教化世人，化解生灵罪孽，自愿被钉在十字架上，代替别人受恶因所带恶果之惩罚。”
“也代我受过？”
“正是。”
“那怎使得？”
“若是菩萨，你也使得。”
“弟子望佛主指点。”帝释真心虔诚。
“那天宫玉帝名号你可放得下？”
“放得下。”
“何不立地成佛。”
“弟子无德无能，何以成佛？”
“心向菩萨，佛亦不远。”佛主点化道。“在那东方凡世中，通灵悟道之人甚多。我曾想点化众生成佛，却不曾算到真心有西天无欲佛缘之人不到万分之一。如今想来，对当世凡尘之人，教之做佛，不若教之做人。”
“弟子明白佛主所说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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