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泪一人间 远方姑妈

“爹爹救我。”非非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爱女如命的慕丞相当下立马跳出来。

“陛下，小女如今五岁，自幼胆小，禁不起高公公的教训，还望陛下恕罪！”慕丞相回答地铿锵有力。

“皇帝公公，啊~他刚刚吼我。”非非拽着自家老爹衣袖，与他一唱一和。

皇帝公公？庆帝听得这词新鲜不得了，看着小娃儿年纪确实也跟自己几个孙子年纪相仿，对待稚子，长者总是会不禁带着些宽容。

“你这个小丫头叫皇上公公，那应该叫我婆婆吗？”王皇后嘴角也不免挂着一丝笑意。

“美人姐姐为什么是婆婆。您看起来就跟我娘一样年轻。”非非一脸天真。

“哈哈哈，这小丫头的嘴就跟摸了蜜一样，”王皇后和皇帝相视一笑，“那你来姐姐这里好好让我看看，姐姐帮你报仇。”

“好！”非非迈着小短腿跑到王皇后膝下，张开小手就要抱抱，皇室礼节极为严苛，皇室小辈从来不会与她如此亲昵，当即便又对这个小丫头多添了几分喜爱。

“美人姐姐，我要坏公公向我道歉！”

童言无忌引人发笑，可高公公的脸就白了，这是要栽在这个小丫头手里了，“皇后娘娘，您也知道咱家咱家。”

“高勤，你进来是放肆了些。”王皇后不怒自威，高公公立马跪下，对着她怀中的非非磕头。

“奴知错，求小姐原谅！”

非非眉梢微挑，奶声奶气地道，“我原谅你了，不过你以后不能再吓小孩子了！”

“哈哈哈，慕爱卿，你真是有个好女儿啊！”庆帝大笑，场上气氛也跟着欢快。

“陛下抬爱。”慕丞相不卑不亢。

“对了，小丫头，你今天做的这个‘实验’为什么这一斤重的金球和一两重的金球同时落地？”庆帝问道。

“那其实是，”非非看着战战兢兢的季夫子，眼球一转，坏笑地看着季夫子，“其实是季夫子告诉我的！”

“什么意思？”庆帝眉头微蹙。

“夫子学问很高，但是他觉得书本上的不一定是全对，现在大家的认知太局限于书本，就想跟学生一起做个试验，打破大家常规的认知！”

“是这样吗？”

“是，是，是。”季夫子现在没有退路，公然质疑儒学经典，用实际打破人们墨守的成规，他现在除了按非非的话直接冲到儒学对立面别无他法。

“夫子还说了，他想办一个不一样的学堂，‘科学’教学！”

“哦？何为‘科学’？”

“就是用实践来检验书本上的内容，来教大家都求真。”

“好，好一个求真！那朕就许你开办这样一个”庆帝沉吟片刻，大声赞许，季夫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不知道，这个时代第一个科学学堂在未来几十年内是多么伟大的一个存在，而他季孺的大名直载青史，虽然这件事真正的推动者非非甚至连个名字都不愿意留在人前。

大雁塔实验之后，季夫子在京城里名气大噪，原本只是个末流贵族夫子一下子晋级成一代大师，无数贵族子弟纷纷来求学。季夫子过了半个月才缓了过来，满脑子现在都是非非当日那句，‘莫要误人子弟’。

“慕小姐下学请留步。”季夫子向求教尊师一样求教非非。

“夫子还有什么事。”这老头消停了几日整个人都变得完全不一样，连气质都没那么酸服了，对此非非很是自豪。

“夫子我就是想向小姐再讨究一样，如何求真教学。”

“笨蛋，就是问为什么呀？”

“额，”季夫子一时间像是回到十几年自己初来求学时被当时的大儒鄙视一般。“何为为什么？”

“不是问我为什么，是问书本上内容，世间万物，天地规律，比如，为什么太阳朝升夕落，为什么会有四季变换，为什么月亮有阴晴圆缺！”

“等等，那些不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唉，果然孺子不可教也！”好熟悉的鄙视，季夫子的老脸一下子就红了。

非非语重心长地教育这个勉强虚心的老学生，“夫子呀，你这样想就还是在老孔那套酸腐的糊弄事，不尊重科学，如果你解答不出来那就先去提问好吗？教大家提问，相信后辈的智慧好吗？”

“好好好！多谢指教！”季夫子如得天音，兴高采烈地蹦了回去。

“唉，朽木还可雕。”非非颇有成就感，然后不多时，几个奶娃娃又围到她身边。

“青池你刚刚跟夫子讲的是什么，我们怎么听不懂啊！”项小五懵懂地问。

“什么为什么太阳会落下，你知道吗？”小胖妞一脸迷妹地看着她。

“青池妹妹刚刚说的都是你自己想的吗？”付晴岚两眼闪星。

非非从来不喜欢装13，尤其是装13的对象是这群萝卜头那就更没意思。“走走走，一群小笨蛋都回去多读书。”

“啊~”非非费力从一群迷妹迷弟中脱身，带着一长条尾巴回了家。

“爹爹！”

“娘亲！”

相府清简，两进的院子只有一个仆妇和门夫，非非找了一圈发现自家老爹还没下朝，正厅却多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你们是谁啊？”非非警惕地看着这两个人，穿着华丽，却风尘仆仆，大一点女人不到三十岁，生的极为艳丽，小一点七八岁模样，两人长得极像，应当是母女两人。

“你就是青池吧，长得真好，来姑妈这里，姑妈给你带了礼物。”

“青池，你家里来客人了，那我们还是先走吧。”付晴岚知礼节，带着小妹和项小五告了辞，非非应了一声，将几人送走，回来时，自家老娘已经端了茶水上来。

“娘！”非非扑到叶千宁怀里，“这个大婶说是我姑妈，爹爹不是没有亲人了吗？”

叶千宁点着她小脑袋，语气如常，“不许没礼貌，袖云是你爹的表妹，再来给你介绍一下，她是你表姑的女儿，也要叫表姐。”

“哦。”非非人精的眼睛微微一眯，这对母女怎么看都精明过头，实在让她生不出好感，“那表姑来我们家干嘛？”

“千宁，我们也确实是走投无路了，柔儿她父亲被革职流放，父亲家也遭了连累，思来想去，这个世上，只有杉哥哥会收留我们了，若是麻烦，我们母女两现在就走。”王袖云哭红了眼睛，一双含情美眸惹人生怜，只可惜面错了对象。

还杉哥哥？

“哦，那你们现在就走吧。”非非从千宁怀里探出脑袋，一脸认真道。

“你算个什么，我娘在跟你娘说话，轮到你插嘴了吗？”一直闷声高冷的常柔弯眉一拧，呛声道。

非非嘴角又弯成熟悉弧度，叶千宁点着她脑袋，这丫头又要使坏水。

“青池，不许胡闹。”

“娘~”非非扁扁嘴，她是那种被人欺负了忍气吞声的主吗，无事都要生几分事，不怕事大就嫌事小。“表姐说的对，青池刚刚说错了。”

“哼。”常柔冷哼一声，颇有几分斗胜公鸡的骄傲。

“那娘亲，表姑表姐怎么还不走，是不是缺路费，她们是爹唯一的亲人，我们多给她们一些钱吧。”

“慕青池，我们不需要你的施舍，娘，我们走！”这只还嫩的丫头没有她娘半分老练，被非非一刺激，就拉着王袖云往外走。王袖云忍气吞声一动不动，她今天来了，就一定要见到她的杉哥哥！她一定要告诉他，当年自己是被迫的，他们青梅竹马的感情一定不会是假的。

“柔儿。”王袖云岿然不动，拍她的手安抚情绪，两眼又蓄起了泪水，冲着叶千宁抹起眼泪。“千宁，我们孤儿寡母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柔儿还小，我们都是做母亲的，只要孩子能活得好我们就知足了，如果你真的不方便那就帮我照顾好柔儿，帮她找一门好亲事，你就是要我当牛做马也值得。”

“表姑，你还年轻，有手有脚，不用当牛做马，城外布坊招工，一月三钱银子足够你跟表姐生活了。”非非气死人不偿命。

“你！我娘怎么可以去做女工！”常柔又炸了毛。

“不是表姑自己说要当牛做马吗？”非非无邪地看着她。

“你这臭丫头，我今天一定要替我舅父教训你。”

常柔瞬间暴怒，跳起冲到非非面前，扬起白玉的巴掌。

“柔儿！”

“常姑娘！”叶千宁素手稳稳握住她的手腕，“我的女儿不需要你来教，如果你再敢向青池动手，慕府永远不欢迎你们。”

从来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老娘竟然还有这般气势，躲在怀里的非非两眼冒小星，好酷好酷。

“柔儿，快向青池道歉。”王袖云急急拉过常柔，两人的眼睛均是一红，听着带哭腔的声音，旁人一定认为这孤儿寡母是被恶人欺负。

不过，好像确实是被人欺负的。

“发生什么事了！”慕衫清冷低哑的声音从外传来。

暮色沉西，敛起最后一丝光芒，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好像还是那般俊逸修长，王袖云红肿的眼圈眼波更是动人，如果当年没有听从爹爹的话，如果当年没有负了这个男人，自己何至如此。

“杉哥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