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李三元的情绪激动起来。
“说起来丢人,王庄分为南庄和北庄,我们这里就是南庄,山那边就是北庄,解放前,我们的祖上都是住在北庄那边的,土改之后,就被人赶到南边这片荒地里来了,自己筑起土墙房过日子,这才有南庄。文革的时候,北庄那边的人倒霉了一阵,结果现在改革开放了,北庄又开始欺负我们南庄了。”
三公的面色越发凝重,闵子墨也不敢再说话。
闫婆悠悠叹息一声:“唉,这事说起来,还是老身无力啊……”
三公又掉头看着闫婆,还是没有说话。
闫婆朝三公馅笑了一下,说:“法师见笑了。”
三公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叫杨明光,法名德轩,要不老菩萨直接叫我德轩吧。”
“好,德轩法师!”
闫婆还是低眉顺眼地说:“说来惭愧,老身也懂一些法力,可终究消除不了这魔瘴,也就对付了北庄。”
三公索性放下酒杯,安静地听着。
闫婆接着说:“七十五年前,老身为了找一个人,只身从四川大凉山来到了黔州的云雾山,辗转多年终未遂愿,于是就隐居南庄,准备在此了此残生。不料王庄自古多孽障,我只好继承祖业,为百姓减少一些苦难。无奈老身只是个女儿身,加上父母死得早,所以也没学到什么本事,都是一些皮毛的法术,起不来多大作用,勉强可以送走一些小鬼,请走夜哭君之类……至于治病救人,还是法师你……”
三公面色一凛,打断了闫婆的话:“老菩萨……莫非也是道中之人?”
三公的脸上有了一些生动的表情。
闫婆还是一脸馅笑:“不敢不敢,家父曾经拜入茅山鬼谷门下,算是俗家弟子……”
三公脸上的表情又更增进了一步:“敢问老菩萨,大凉山,以前有一个叫做闫相如法师……这个名字……老菩萨可曾听过?”
闫婆淡淡一笑:“正是家父!”
三公浑身一抖,朝着闫婆念起了一句诗:“秋月斜挂茅山顶。”
闫婆顿时周身筛糠一般,抖抖索索地和三公对起了诗句:“夏荷正开鬼谷门。”
三公突然起身,屁股下的板凳突然就翘了起来,和他坐在一起的闵子墨差点被摔了一个趔趄,还好他的底盘扎实。
却见三公突然朝闫婆跪倒在地:“弟子德轩参见师姑!”
闫婆浑身抖索,嘴唇张翕着,却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起身扶起三公,两滴浊泪滚下:“你就是……玄明的徒弟吗?玄明他……好吗?”
“尊师已经仙逝四十年了,师姑,这些年,弟子遵从尊师遗愿,一直天南地北在找您,从四川一直找到云南,从云南找到贵州,从贵州找到了江苏的茅山,足足找了三十年啊……这三十年,弟子被无数自称闫氏玄门的骗子忽悠过,但是一直都没有中断过寻找师姑的决心,今天终于……”
三公告突然像个孩子一般抽泣起来。
闵子墨站在一边,跟一个傻子差不多。
闫相如,不是闫无双的父亲吗?当年为了夜明珠不发光了,气绝而亡,后来尸身从墓穴里突然消失。而闫无双,为了寻找父亲,从四川来到了黔州……
这个闫婆的父亲怎么也叫闫相如呢?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难不成这个闫婆的名字也叫闫无双?
还有更恐怖的事情,那就是三公的年龄。
众所周知,三公今年三十六岁,而他刚刚说了,他的师父玄明法师,却已经死了四十年……
难道三公也是一个轮回的鬼魂?他是在前世跟着玄明学的法术?
闵子墨这厢理不出头绪,闫婆那厢却出了状况,他一听三公说玄明已死,顿时像个泄气的皮球,瞬间瘫倒在地。
“师兄啊……”
闫婆坐地泥地上,像一个孩子一般,双手拍打着地面,嚎啕声大哭起来。
闫婆一哭,李三元的面色就不好看了。
农村人忌讳,最害怕外人在自己家里流泪,何况闫婆还是在嚎啕大哭。
三公给闵子墨使了一个眼神,闵子墨立即朝李三元笑了笑,说了一声:“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说罢按照三公的要求,从布包里找出一道符章,贴在了李家的门口上。
顺便临时编了一句所谓的符咒:“泪水一淌,主家黄金万两,泪水一流,主家万事不愁。”
李三元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三公弯下腰,双手从闫婆的腋下搂抱她,听闵子墨念出了莫名其妙的“咒语”,诧异地看了闵子墨一眼,虽然没说话,但闵子墨已经知道师父在夸奖自己了。
三公一使劲,就把闫婆抱了起来,放在一张矮凳上坐好。
肥坨趁着大家忙碌,一边鬼鬼祟祟地斜着眼睛看闵子墨,一边没心没肺地赶紧偷吃了两片肥肉。
这顿饭吃得草草收场,还好闵子墨没有陪着喝酒,已经吃了个大半饱。
闫婆坐定之后,突然停止哭泣,一把扯过三公的胳膊,急切地问:“德轩你告诉师姑,你师父他有没有娶了嫣月那个贱人?”
三公的表情又复杂起来,摇了摇头,说:“尊师终身未娶,40岁的时候收我为徒,百年归天是我跟尊师披麻戴孝的。”
闫婆垂下双手,突然就笑了起来:“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嫣月那个贱人,想抢走闵子墨的师兄,做梦去吧,呵呵呵……”
闵子墨瞬间懵了:嫣月是谁?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但是此刻闵子墨已经没有心思去细想嫣月了,因为师父和闫婆的对话,已经让他毛骨悚然。
闫婆今年92岁,玄明是她的师兄,怎么说也是在92岁以上。而三公说了,玄明在40岁的时候收他为徒,也就是说,52年前的三公,怎么说也该有十五六岁。
如此推算,三公现在岂不是六十七八岁了嘛?
难怪人们都叫他三公?一个六十七八岁的老人,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公”啊。
可是,他怎么说自己只有三十六岁,所有熟知他的人也都知道他只有三十六岁。而且他的容貌,细皮嫩肉,无皱无褶,的确像个三十六岁的人。
闫婆笑着笑着,突然又泪流满面,一把将三公拽到跟前,说:“你师父葬在哪里?在不在云雾山?德轩,你赶紧带我去看看,玄明他会修炼驻颜术的,应该还是当年的模样,他不会变老的,你们见到了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德轩你告诉师姑,他死的时候,是不是还是你的这般模样?”
三公突然又跪倒在闫婆的面前,泣不成声:“我师父他……他……师姑您看不到的……”
“他是咋死的?”
闫婆厉声喝问,她等不及了。
对她来说,和师侄的偶遇,只是一场悲伤邂逅,她要见的人是师兄,哪怕只是一具尸骨,也足够纪念她的青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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