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折扇 第五章

“妖精鬼怪，来，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顾云裳正了神色，她从不怀疑这个小姑娘知道些什么，先前只是不想将她牵扯到这里来。这样单纯又软糯的姑娘，应该被人好好护着。就算是她这个算不得好人的人，因着她那双眼睛也不能将她至于危险中。

只是，玉翩翩知道的，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玉翩翩神色变得诧异起来，先前不是说不相信的么。

“天地有灵，万物因长年累月地吸入灵气而成精怪，只是，那需要很多年很多年，对人来说那是一个无法企及的数字。而精怪一类常居深山，与人类互不相扰。”玉翩翩低垂眼睑，敛了眼中光华，情绪按捺不表，“然而只要同居一个世界，相互交集总归是免不了的，而遇见精怪的人里也有那种怀揣阴暗的，想方设法驱使精怪为他们所用。”

“但是自身而成的精怪数目太少了，他们又想出了其他的法子在短时间内制造出精怪的仿品。”那些怪物已经不能称之为精怪了。

夺人气血，成就自身的修为，这是为天地所不容的。

“杀人的，都是那些怪物？”顾云裳问道，但是心里约莫有了八成的把握。只是她很奇怪，如今的浔阳城对那位来说已经够不上什么威胁了，而且几年前的权力更替，如今上位的据说是位明君。

朝廷已经没有了出手的理由。这一次又是什么人？又为了什么呢？

“应当是，旁人不明，只是我能知晓这尸体的伤口上有属于那些怪物的血腥气息。”玉翩翩说到这，犹豫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这里的尸体我刚刚都看过，气息是一样的，应该是同一个怪物所为。其他地方的，我得去看看才能得出结论。”

妖物祸世，玉翩翩攥紧袖笼下的手，人类总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不论是无辜的人还是妖他们总能视而不见。那些本不该出现在人间的东西，一件接着一件，永远没有消停的时候。

出乎她预料的详细，顾云裳想，这个小姑娘是哪里来的？

“你为何知道这些？”

“……”

不愿说？也是，谁能没个秘密的。她没必要知道缘由，只是好奇罢了，不知也没多大关系。得知结果便已经够了。

“无所谓，不说也罢。过几日带你去别处瞧瞧。”

这些出了事儿的地方离主城都不远，除了绕着主城的几个小镇受了迫害，就只有离着主城最近的庐州，细数来共有十八人失了性命了，虽然也闹得人心惶惶，但远没有八年前那么残酷。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随后顾云裳带着玉翩翩将那些个地方跑了个遍，初步得出了结论，是同一妖物所为。这一点很奇怪，没有谁圈养妖物只圈养这一个的，要说是野生就更不大可能，没有人的辅助不可能搞出这么邪性的东西。

跑出去几天，就得出这么个结论，没什么有用的，而且整个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我不是说了你不必管的吗？”

顾云裳一回到城主府就受到了这一声问责，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我不归你管。收起你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眼前的萧亦染被顾云裳这一副不客气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做了这城主之后就顾云裳敢这么和他说话，摆明了他不敢如何。是，他知道他对顾云裳有愧，而且也已经与她划清界限。其他的他可以不管顾云裳，但在这些事情上顾云裳不该插手。

“我不想管你，但这件事与你无关，为你好，别插手。”

当年顾云裳虽来了浔阳城，但已经在后期了，这些人死的模样顾云裳没见过，可萧亦染见过。

被妖物取干了精气血液，所以尸体才会呈现出那样一副干瘪苍白的样子。八年前的场景再一次重现，萧亦染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毕竟八年前死了太多人，包括他的父亲。

顾云裳轻嗤了一声：“别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多的人等着你的好意，不缺我一个。萧亦染，你该知道的，你现在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信的。”

二十多岁的萧亦染依旧好看，面如芙蓉，身如玉树。这幅撩人风姿依旧吸引着无数人前赴后继，那张嘴里吐出的甜言蜜语也让许多人神魂颠倒。

但是顾云裳知道那都是骗人的，路遇无数红颜知己的人，一个承诺说给无数人听的人。说真心，未免太奢侈。

“不识好歹。”萧亦染一甩袖子就走，气势汹汹。

“姐姐何必和夫君做对，夫君也只是关心姐姐。”与萧亦染一道出来的夏清韵没跟着萧亦染走，反倒停了下来，看样子是想和顾云裳来一番“促膝长谈”。

“怎么，又来说教我？城主府的一众妹妹太少，不够你管教的是不是？”顾云裳懒得理她，一副以夫为天的样子，嘴上说着府里都是姐妹，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勾当，顾云裳没心思料理她，非撞上来，指望顾云裳拿她没辙还是怎么的。

夏清韵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顿了顿，像是不想认输一般又继续说道：“姐姐说笑了，妹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姐姐与夫君关系能和睦些。妹妹知道姐姐还在生夫君的气，可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况夫君当日也不是有意的，姐姐何必记挂这么些年呢。”

顾云裳听到这，神色一敛，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挂着虚假笑容的女人，忽的一笑，一巴掌扇了过去，迎着夏清韵不可置信的目光嘲讽道：“夏清韵，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来编排我？当年那事你还敢提，你配吗？”

不是有意的？顾云裳似乎还能听见那日自己声嘶力竭的哭喊。凭什么呢，萧亦染在外风流肆意，带回来的女人却都需要她好好照护，出了事，无论大小，无论缘由都是她的错。那女人在后宅阴私没了孩子就该算到她顾云裳的头上？

没有人愿意听她解释，因她平时善妒。

那日她还说了什么呢，让她想想，哦，她说她怀孕了，求萧亦染别那么对她。想她顾云裳少时桀骜，为人最是高傲不过，可她那日跪下来求他。

没用呀，他不信她，只当她是为了逃避惩罚说出的谎话。

她记得那一日，永远忘不了，鲜血染红了长街，一股一股地从她身体里流出来，怎么都停不下来，她疼得想去死，可她没死，居然还活着。

可她念了那么久，又盼了那么久的孩子，没有了，永远地没有了，她再也不能有一个她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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