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背崖石室,石壁嶙峋,灯火闪烁,冷风瑟瑟,玄飞焰火青烟。马崇久端坐石台上,两旁两个通红炭火的火盆,缭绕红火。娄小南双膝跪地,低头叩拜。
“当年人狼大战你可知罪?”马崇久面色铁青,气虚体温,长舒口气,微目瞥了一眼跪在眼前的娄小南,低沉道。
“弟子救师傅心切,不得不为。”娄小南依旧不变自己的真实性情,微言回道。
马崇久瞬间立目,凌乱的白发吹飘飞起,厉声质问道:“你还放走了娄小北。”
娄小南直起身,含蓄地笑了笑,果断回道:“师傅并无杀小北之意。”
马崇久惊愕娄小南的回答,沉寂片刻,思虑小时候的件件过往事情,再看眼前的娄小南,依旧是一副冷煞的面孔,不免有些余悸。马崇久咪上皱眼,轻声念道:“你敢妄断?”
娄小南摇摇头,急需不温不火争辩道:“不是弟子妄断,师傅本是善意,密道放生小北,施家托孤小南,托诺姐姐待化大师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特意安排,弟子感激不尽。但弟子不可不顾师傅养育之恩,自顾逃生。”
马崇久微微点头,露出些许笑意,吃力起身,棉袍加身,捋了捋凌乱的白发走下石台,树皮般的大手轻拂娄小南头顶。
“难得你一片忠心,你还知道什么?”马崇久低沉问道。
娄小南怯怯抬眼看着马崇久,缓缓道:“马阁密道......”
马崇久猛低头,眼神犀利而又恐怖凝视娄小南,突问道:“你进去了?”
娄小南摇头道:“不,没人进得去,除非死人!”
马崇久抬头望向石洞顶,黑漆漆嶙峋的石壁,长叹气道:“唉......老杆这是......”
马崇久欲言又止,低头再看跪地的娄小南,眼神杀气简暖,试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弟子的身世。”娄小南毫不犹豫回道:
马崇久摇头,再次抬头望向石洞顶,悠悠回道:“你会后悔的。”
“不会后悔”娄小南倔强回应道。
“好吧......你也应该知道了。”马崇久蹲下身,双手托起娄小南臂膀,眼神犀利凝视。娄小南抬头,毫不回避地对视着。
马崇久笑了,怜爱的目光看着娄小南,轻声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如此心机......”
马崇久话音未落,突然搬转娄小南身体,双手猛地撕开后背衣衫。
“果不其然,说吧,他是谁?”马崇久大喝道。
娄小南被惊到了,双臂夹紧,在火光照耀下,后背撕开处露出密麻麻的刺青地图,还有盛开的七朵喜荫花......
“师傅,拜您当年所赐,喜荫花盛开,七星刀出世,不是正合你意吗!”娄小南冷笑回道。
马崇久眉头紧皱,厉声喝道:“谁告诉你的?!”
“我想知道......我的身世......”娄小南不再回答马崇久的问题,执着冷冷道。
马崇久不等娄小南说完,一掌下去,娄小南平地飞出,整个身体撞击在石壁上,随即跌回,再次抬起头,嘴角流出鲜血,眼神依旧坚定煞气。
马崇久猛咳起来,踉跄起身,走到炭火旁,伸手拽出烧的通红的烙铁,转身怒视娄小南。
“过来!”马崇久厉声喝道。
娄小南擦拭嘴角的鲜血,没有一点犹豫,匍匐爬过来,后背散落的衣服碎片飘荡尘土脏水。
马崇久阴沉道:“把那个小子给我找过来,我要看看他能不能接得住我的命。”
马崇久看一眼娄小南后背七朵美丽的喜荫花,手中烙铁毫不犹豫地落了下去......
断背崖外夜空传来一声长长的嚎叫,紧跟着四面密林中回荡起片片狼嚎,此起彼伏......
二道岗的夜,残枝枯叶,冷风飞雪,漆黑诡异,老树枯鸦,悲凉静猊,不由得让人汗毛竖立。
施老杆手拿灯火,腰挂酒壶,踉跄走上岗,迎着习习夜风,身上落满雪片,走在悲凉冷漠的石路上,不时脚下滑动,跌倒爬起。
施老杆终于爬上断背崖边的巨石上,颤巍巍将手中暗淡的灯火插在石壁上,索性席地而坐,正对着面前的无字碑,还有落满清雪的泥盆。泥盆内星星点点可见几篇未燃尽的纸钱残片,清雪压住,裸露的残灰角在微风中抖动。
施老杆怀中掏出诸多野味,分列摆放无字碑前,摘下腰间酒壶,两个酒碗中斟满,看着几片雪花飘进又融化,笑了。
施老杆自语道:“你个马疯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回来我就放心了,将军府还是你的将军府,野狼谷还是你的野狼谷,马阁还是你的马阁,七星墓......七星刀......不再是你的......也不是我老窑头儿的......”
施老杆端起面前的一碗酒,举了举。
施老杆敬酒,喃喃自语:“疯子,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的大事也办完了,兄弟俩喝一碗践行酒吧,就求你一件事,大中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知道怎么做,我就不说了,干了吧!”
施老杆手中酒碗碰了碰石台上的酒碗,抬手干掉碗中酒,随即猛烈咳起来。
“咳咳咳......疯子,碰杯了,就算......答应了......不能反悔的......”施老杆断续念叨。
十年前的一幕幕出现在施老杆脑海中,微风吹过,醉眼迷离。施老杆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脑海中呈现出过往经历......
回忆1:将军府,马崇久和施老杆对弈,对饮,豪气冲天;
回忆2:窑厂,施老杆给马崇久看出的新窑器,两人评头论足;
回忆3:马阁,施老杆带马崇久进洞,将做旧的窑器布置起来;
回忆4:野狼谷,施老杆拼命阻止马崇久,马崇久依旧跟皇甲带走;
回忆5:施家,施老杆大骂施大中,赶车上山,见上岗上落魄的小女孩娄小南......
施老杆醉了,身体有些僵硬,费了很大劲起身,缓缓走到无名墓碑后,脚下用力蹬向鼓起的坟头石壁,坟头‘咯咯咯’缓缓划开,暗淡的灯火下,长方形的石棺内,一套整齐叠好的棉丧服摆放在里面......
夜深人静,清雪飘飞,施家后院佛堂,禅佛诵经声袅袅涤荡。
佛堂内,施大中跪在蒲团上虔诚祈祷,钟慧一旁诵经加持。
钟慧口中念念有词:“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喜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施大中紧跟复诵道:“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喜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施大中跟着复诵完毕,然后三叩拜起身,犹豫道:“钟慧,小可她......”
钟慧淡淡回道:“一切有命,不可强求。”
施大中上前解释道:“我可是为了她好,你就不能劝劝?”
钟慧依旧冷冷回应道:“你是为施家的根基吧!”
施大中祈求道:“钟慧,求你了,你是知道的,我这辈子......就这件事对不起你,我......”
钟慧拿起签筒,微微抖了一下,深意道:“大中,小可的事我会权衡的,佛堂不便论俗事,请禁言。”
施大中不得不听从,点头应道:“嗯嗯,那就好,那就好。”
钟慧默默念道:“施主刚刚好像加持的是位老人,何不求个签呢。”
施大中愣一下,随即看到了希望般,点头道:“嗯......也好。”
钟慧手持挂签摇动,施大中有些心不在焉,转头看门外。签筒摇毕,施大中随意抽出一枚挂签递过去,钟慧接过挂签,只看一眼,脸色大变。
钟慧顿时惊愕,缓缓道:“施主.....”
施大中紧张眼神看着钟慧,急切问道:“怎么了?”
钟慧慌乱转身,摆手道:“快......前堂去说......”
夜空黑如锅灶,木屋外院落,四周点亮所有的灯火,照的院落通明,飞雪穿过火光,如丝如织。
两条猎犬锁链拴在马棚外,安静地伏地抬头左右环顾。骏马陪伴施老杆的驴,时不时发出咀嚼声和鼻鸣声,似乎在这寂静祥和的冬夜给出点儿作料才够温和。
马棚一角堆放的杂草蠕动一下,烈马和毛驴警觉回头,停止了咀嚼。杂草被掀起,露出黑洞,娄小南吃力地从洞中爬出。门外的猎犬‘大妞儿’‘二妞儿’顿时兴奋冲进马棚,却被锁链拉住,狂吠不止。
娄小南绕过出马棚,脚步吃力,黑衣大氅依旧罩头,却在通明灯火下看得出痛苦的表情。
娄小南被院子里的灯火惊住了,呆呆站在院子中发愣,夜空只有两只猎犬的狂吠声。
“施公!施公......!施老杆!”娄小南大叫道。
娄小南激愤了,大声喊着,内心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娄小南感觉出异样,不顾伤痛,快步冲进正房,眼前凄冷的火盆残留清灰,桌上酒盅压着一封书信,屋内不见施老杆。
娄小南扑过去,抽出书信打开,顿时崩溃般嚎叫起来。
“施老杆!你不能这样自私的!!!”娄小南撕裂呐喊声涤荡夜空。
龙凤山晨阳如血,白雪泛红。
马小六急奔在雪山路上,接连摔了几个跟头,爬起遥望,将军府就在眼前。
身后,白玉堂追过来,气喘吁吁大叫道:“六哥!等等我呀!”
马小六站在将军府门前呆呆发愣。将军府斑驳依旧,府楼门前高高悬挂灵幡,风吹摇荡,扑愣愣冷飒人心。
马小六瞬间崩溃,大声嘶喊道:“施......公!”
(第一百零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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