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
秦绿枝哪里还有侠女的英姿?
哪里还有将门虎女的气概?
她分明……
就是乱世中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子,就是一个深爱着丈夫的小媳妇啊!
这一刻。
所有的人都哭了。
朔州城的将士和百姓,无不失声大哭!
岁月静好,只因为有人为你负重前行。
朔州城得以保全,是长孙无病和这十八死士的付出!
秦开疆老将红着眼圈,喝道:
“众将脱下披风,做成担架,抬着长孙将军和各位将军回城!”
众将得令,各自解下披风,当成床单铺开。
百姓们也撕下自己的袍衫,拧成绳索,做成柔软的担架,将田凯等人扶了上去。
还有那两个死去的弟兄,也被抬上了担架。
长孙无病却摇摇头,说道:“我还行,我可以骑马回去。”
让人抬回去,丢面子。
秦绿枝早已经替长孙无病解下了沉重的铠甲,说道:“相公一定要骑马,绿枝与你同乘,扶着你。”
“不用,与我并行即可。”
长孙无病一笑,翻身上了另一匹战马。
休息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有所恢复。
绿枝也上了马,寸步不离,守在长孙无病的身边。
长孙无病看着秦开疆,说道:
“老爷子,与我一起杀出来的兄弟,还有十二个倒在了路上。麻烦大家找一找,将他们带回城里。”
活着的人,得到了荣耀。
死去的人,更应该得到无上的尊荣!
“放心放心,这个我知道,我已经安排了,绝不会忘记我汉家每一个英雄!!”
秦开疆急忙说道。
长孙无病点点头,和绿枝并驾,策马徐徐而行,向南门而去。
田凯等人,都在担架上,紧随其后。
秦开疆安排了两个正五品振远将军和宁远将军,手擎大唐战旗,为长孙无病开道:
“恭请神勇无敌天将军长孙先生,和诸位将军回城——!”
后面的大唐将士和百姓齐声相和:
“恭请神勇无敌天将军长孙先生,和诸位将军回城——!”
城头。
战鼓再一次响起,向长孙无病致敬!
朔州城的百姓们,早已经等在长街上,夹道围观、瞩目致礼。
长孙无病和秦绿枝策马上了长街,所到之处,一片山呼。
“大唐万胜,长孙将军万胜!”
长孙无病苦笑无语。
此刻很疲惫,他也懒得说话,便由着大家胡闹。
……
回到将军府。
绿枝搀扶长孙无病下马,忙不迭地吩咐下人,准备温水,给长孙无病沐浴。
长孙无病回到自己的房间,泡在浴盆里,清洗自己身上的血迹和征尘。
还好,这一战虽然惨烈,但是长孙无病并没有受伤。
唯有两只手掌,上面磨得都是血泡,虎口震裂。
洗浴完毕,长孙无病换了干净衣服,喝了一口水,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秦绿枝走进来,衣不解带,在一边守着,又拿来金创药,给长孙无病处理手上的伤口。
……
长孙无病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上。
窗外朝阳初升,红光一片。
正欲起身,长孙无病却发现秦绿枝伏在床边,竟然睡得正香。
秦绿枝一夜没睡,一直守在这里。
只得天明时分,她终于熬不住,坐在矮凳上,伏在床边小憩。
心中一暖,又一痛。
长孙无病shen出手,轻抚着秦绿枝头上的秀发:“丫头,真是辛苦你了,其实不必的,我没事……”
秦绿枝闻言,急忙抬起头来,喜道:“你醒了?!”
长孙无病坐起来,点头道:“我已经没事了,一切如常。绿枝,你赶紧去睡吧。”
“我不急,你先更衣,我去给你准备早饭。”
绿枝点头而出,转去了厨房。
长孙无病洗漱完毕,宽袍窄袖,信步而出。
绿枝早就从厨房里拿来早已准备好的早饭,在院子里等着。
“一起吃吧。”
长孙无病坐下来,招呼绿枝。
绿枝也不害羞了,陪着长孙无病一起吃饭。
府门外,又是乱糟糟的,一片喧哗。
长孙无病问道:“外面又是怎么回事?”
绿枝一笑:“和昨天一样,城中百姓给你送来了许多东西,鸡鸭鱼rou,金银珠宝……劝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
长孙无病笑道:“那今天……有没有送女儿给我做小妾的?如果有和你一模一样的,一定要留下来。”
绿枝吃吃而笑,眼里心里,满是柔情。
世上哪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相公这意思,便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了。
脚步声响,秦开疆大步走来。
“老爷子早。”长孙无病点头。
“哎,你别起来,坐着坐着!”
秦开疆抬起手来,示意长孙无病安坐,笑道:
“探子来报,朔州城外,四面八方,二十里之内,已经不见一个突厥兵了。这帮王八蛋,终于被你杀得吓破了胆,再不敢向我朔州城侧目!”
长孙无病点点头,说道:
“朔州城,本来就不是突厥兵的目标,他们……志在长安。放弃朔州城,也未必是因为他们怕我,而是不想浪费兵力在这里,耽误南侵大计。”
老爷子竖起大拇指:
“果然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无病你分析得很对。”
“我已经接到了飞鸽传书,泾州道行军总管尉迟恭大将军,已经领兵而来,穿过突厥兵防线,向雁门关进发,准备直入朔州城,迂击突厥兵后路!”
“尉迟恭大将军有令,让我整饬兵马,准备里应外合。”
长孙无病闻言,也不说话,却微微皱眉。
老爷子问道:“无病可有什么看法?”
长孙无病笑道:“尉迟恭这黑炭头,倒是有几分胆色。但是冒险突入,扎入敌军后方,实在是又笨又蠢。我看,他给突厥兵送人头来了吧。”
老爷子叹气,理着胡子说道:
“所见略同,所见略同啊!尉迟恭大将军,让我整饬兵马准备接应,可是我手下将士,经过这两日的苦战,已经不足两千了,还人困马乏,个个带伤。如何接应?”
长孙无病摇摇头:“不用搭理他,我们只要守住朔州城就好。”
老爷子为难:
“可是军令如山,他是泾州道行军总管,全面负责对突厥的战事,我如何敢违抗?而且那黑炭头脾气暴躁,我如果不执行军令,他肯定要问责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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