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箫 第八章 无常老人

第八章无常老人

就在流连亭如此热闹之际，不远处的无常主峰也迎来了一群陌生的客人，那毫无顾忌的闪烁身影，带来的呼啸之声惊扰了山中的安宁。

无常山深处的一座茅屋旁，白发白胡的老人平静的坐在石凳上，感受到远方的不断升起的恢弘气势，轻笑摇头，“时间一晃又是多少年？”

他看了看石桌上混乱的棋局，拾起一颗棋子，似想了想，抬手放了上去，再次似问非问，“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这股风有多猛烈？”

老人似乎进入了自攻自守的状态，时而沉思时而自语，等到客人整齐的出现在他面前，像方是醒悟，盯着棋局道了句，“今日怕是难分出胜负了。”

人群前方的中年见他放下棋子摇头，开口道，“可是白无常老人？”

他亦听过无常山传说，便不着急动手，若是能让无常老人主动交出黑白之心，赤国也不用得罪其身后势力。

老人看过去，见他不动手，也知其想法，只是如今无常山的处境，外人又如何明了，于是摇着头笑道，“是，也不是。”

中年皱眉，却也没有纠结，“赤国特使宴尔，前来取黑白之心，望前辈赠与。”

老人笑笑，反问一句，“那你可知何为黑白之心？”

宴尔不语。

老人接着又问，“那你又可知黑白之心在哪？”

宴尔想了想答道，“自在前辈手中！”

老人哈哈大笑，“不是手中，是在心中。”

宴尔未去深究，“我等只为黑白之心。”

老人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它在这里，可不能给你，想要还是自己来取吧。”

宴尔并不失望，他从未考虑过能轻易取得黑白之心，既然无常老人不给，也不再犹豫，手臂一挥，“上。”

四周的十余位炎卫高手顿时气势一变，暗火气息挥出，直扑老人而去。

老人又直摇头，面对令天下百族胆寒的赤国炎卫，面不改色，只是白发一甩，卷起石桌上的棋子，射向扑来的身影，内心暗道一句“可惜了。”

暗火气息继续延伸，棋子一触碰便湮灭，散作一缕缕光之气息，轰向炎卫。众炎卫身形一顿，未能接下白无常老人这一击，慌忙后退。

宴尔眉头轻挑，也不含糊，纵身一跃，与众炎卫错身而过，光之气息也未能阻止他分毫，他双掌挥出气劲直朝老人拍去。

凌冽的暗火气劲卷起尘土，遮掩了白无常老人的视线，老人未有慌乱，轻挥是白光耀眼，光之气息四周流动，隐形的光圈凭空而现，将他护在了中间。

宴尔已到老人近前，双掌印下，暗火与光气息的相碰，不断的气劲波动，引得光圈气息急速流动，时而耀眼时而黯淡。

白无常老人与之对视，光圈一晃，抬起另外手臂捉向宴尔。宴尔大惊，未作思虑，双掌快速回旋护身，只是匆忙间有些慌乱，忙抽身而退。

宴尔稳住身子，面露凝重，白无常老人果然已入神境，还好卫座早有预料，不然要夺取黑白之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他沉思这瞬间，十余位炎卫再次将老人围住，却未急着动手，他体内暗火气息涌动，紧随一声大喝，“阵！”

音刚落下，十余位炎卫便围着老人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眨眼就重合一起。老人分明感知到数股气息的融合，有些诧异，那在场中蔓延的气息余波，很快只剩下一缕缕雾气。

雾气没有飘荡太久，缓缓凝结，幻化成四个高大身影，围绕在老人四周，那散发出来的气势，极为强悍。

白无常老人向宴尔道，“这就是炎卫的五息化一气？”

宴尔傲然道，“不错！”

老人面色认真了些许，四个高大的身影已结网而来，他们双目无神，这是化一气的表现，能够遗忘感知，不惧疼痛。他一拍石桌站起，周身光之气息环绕，强横的气劲扩散而出，欲要将四人挡下。

四人微顿，又再次轰向光之气息，老人竟感受到丝丝暗火气息临身，诧异的转向宴尔，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他有些感叹出声，“封神珠！卫座竟敢托付于你？”

宴尔微微抬手，一颗核桃般的黑色珠子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淡蓝的光晕与老人体内蓝光遥望相应。

他冷漠说道，“封神珠下，再无神级，前辈当真还能守住黑白之心？”

老人却突然笑笑，“守不住，便让你等取了罢。”

宴尔沉默，看来也不用顾忌了。催动封神珠，封印神级气息，他纵身跃起，再次大喝，“不灭王印拳！”

充斥半空的暗火气息带着巨大的拳印，飞速轰下。

老人面露凝重，神境修为不在，他不敢托大，况且周身气息还要阻挡四炎卫的进攻，容不得分心。

“何处是归途！”

随着轻缓的语气，他体内白光耀眼，光亮一闪飞出，化作漫天星辰，轰碎了拳印，眨眼消散。

宴尔一顿，不想拳印会如此轻易的被破去，欲要再次出拳，白无常老人已是轻飘飞起，光圈一闪震退了四炎卫，向后而迈，闪身进入了茅屋之中。

四炎卫未有追击，四周还有弥留的光之气息，宴尔似有短暂的思考，才紧握封神珠，领着四人一同冲了进去。

身影消失，屋内却无气息波动，无常山主峰上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不久后，一个灰衣青年从林间走出，无视了混乱的残留气息，走到石桌旁望着茅屋沉思，而后却又转身离去。

炼蛇虽有畏惧，但还是稳下心神，他盯着眼前的紫衣青年，大声问道，“琴师，八师向来不问红尘事，你这是为何？”

琴师摇头，在剑岚那泛起涟漪的脸上多停了几秒，才向炼蛇道，“无辜生命不该卷入你等野心之中。”

炼蛇反驳，“何为无辜生命？”

琴师不语，立琴身前，只是转望古树。

树王轻咳一声，虽身具治愈术，创伤也未能尽好，他也不知如何回答，便道，“琴师，我等这就离去。”

琴师再次摇头，轻缓道，“莫说树王不知自己所做之事？”

树王沉默，知与不知有何区别？赤国令出塔城，天下百族都要有一个选择，他树山不过是早做了决定罢。

琴师并不勉强，他也知道天数难为，未有阻止赤国打算，只是，“你们不该来这无常山。”

树王发愣，八师与无常山怎会有联系？他不去想，琴师的出现，想要安然离去怕是不可能了，于是连忙示意炼蛇动手。

炼蛇还有些犹豫，树王已出手。环绕古树的白光突然炸开，化作万千枪芒，带着本命气息，直射琴师，以及倒地的剑七与剑雅。

他也不再保留，枪芒直射而去的瞬间，剑岚禁锢的身体也紧随而去，空间微动，闪现到琴身跟前，包裹着的氲气骤然散裂，直冲而去。

他未去看结局，时间不允许停留，树王早已隐去踪迹，沿古树直窜而起，散于各部枝叶。

炼蛇反应不慢，一闪而上，也要离去，只是心下感慨，氲气散裂，剑岚恐难保全，也断了再生镜的念想，“今日过后，天下再无胡沙一族。”

琴师摇头，嘴唇轻启，“咫尺落辰光！”

弦音骤响，急促的琴音化作声波，漫天相拥，轻易的震碎了万千枪芒，挡下了那飞纵的氲气。琴音不断，声波环绕，流连亭转眼笼罩在音之气息之下，他抬头，犹如重力气息压下，拂过古树的枝叶，片片飘起，再而树干干枯，轰然断裂。

古树上白光忽明忽暗，似有树王叹息之声，逐渐散尽。琴师波动音节的手骤停，跃至高空的炼蛇一顿，身体轰然爆裂，氲气弥漫，丝丝血雨落在倒塌的古树上，而浮悬空中的剑岚这才安稳落地，一切定格。

整个流连亭，是剑雅的虚弱惊疑与琴师的平静无波。

消散的点滴氲气汇集，涌向剑岚，她的双眸带着复杂，炼蛇终究还是死去，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只感到一丝恍惚，心结虽了，却满是惆怅。

剑雅轻微的呼唤声让她瞬间回神，连忙向琴师道，“多谢琴师相救。”

琴师不语，胡沙一族，世袭再生镜，也是有命数在身，可惜终究没能守住。他看剑岚慌忙冲向了蜷缩在地的剑七，随即也细看而去，似有熟悉重影。

他有一瞬间的出神，于是轻抚夜烬，隐去琴身，也走了过去。

剑岚抱住剑七身体，却无温度，内心一颤，慌忙运转气息，他知道剑七的伤在哪，只是一阵昏厥，她也是重伤在身。

剑雅焦急的望来，“岚师姐，剑七师兄怎么样？”

剑岚摇头，显得六神无主。剑雅心慌，茫然四望，忽而一喜，连忙喊道，“琴师，救救剑七师兄！”

剑岚眼神一亮，也露出了一抹希冀。

琴师不作回答，弯腰伸手放在了剑七胸口，他感受到了虚空中夜烬的颤动，像是共鸣，脸上露出忍不住的诧异。

他随即站起，略有沉思，又感知到剑岚两人的紧张目光，便轻声道，“他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