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荒幻世录 第一章第二节 清晨

师傅说完那句一颗人头后，便自己沉头睡了过去。可是这七岁的男童却一整晚怎么也睡不着，“师傅说要准备一颗人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授课才要准备一颗人头那么残忍。”辗转难眠的倾城侧躺在床铺闷闷地想到。

“难道师傅要杀我？”倾城清澈的眼睛闪过一次迟疑。“不对，师傅要杀我又何必等到现在。难道晚上的问题有关...”

就在这一夜翻来覆去的猜测中，伴随着客栈外的丝丝烟雨声，年幼的倾城睡着了。

江南的清晨，清冷中带着淡淡的潮，风吹在脸上，那一缕寒意便缠缠绵绵的深入骨髓。

西湖断桥之上亦覆几片柳叶，湖面上方结了层薄薄的晨雾，薄雾如上好丝绸，笼住几只独钓孤舟，影影绰绰，朦胧如梦。

墨子游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断桥上，一边走，一边观赏西湖那难得见的雪后景致，心道江南之地果真名不虚传，雨后初晴时，断桥正如其名，似断非断，似连非连，别有韵味入眼。也不枉他特意接了个千里寻物的任务，千里迢迢赶了远路前来江南地界，只是那所寻之物倒是有些棘手，偌大江南，还真是不知该从何寻起。正巧还收了一个有意思的小徒弟，带在身边也好，自己一路上也不会太闷。正好可以教这个小家伙一些师门的口诀与身法助他防身，正当墨子游心中想到师门一词时，他的眉头皱了皱，神情中闪过了常人无法察觉的一丝不悦，又在转瞬即逝间，烟消云散了。

一边走，一边想，脚步路过一座湖畔小亭，亭中传来淙淙琴声。

墨子游被那琴声唤回思绪，抬眼一看，却见那亭中坐着两位年轻公子，煮酒焚香，好不风雅。下首处，一位华衣女子垂首抚琴，乐音如流水，为这冬日黄昏增了不少风致。

这场景在西湖算不得稀奇，只是那抚琴的女子琴技绝佳，不少路过行人都驻足细听。墨子游停顿一会儿，便又听到那两位年轻公子的对话。

“王姐……兄长果然是喜好风雅之人，这伶人选的都有倾城之貌。愚弟着实满意得很，只不知这姑娘芳名籍贯，这便做主向你讨了她去，兄长可愿割爱？”那身着黑衣的公子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那抚琴伶女，眼神炽热至极。墨子游忍不住将此人细细打量一番，却见其一身黑衣华贵，身材孔武，面容是武者的英挺不凡，他身旁亭柱上靠着一把足有半人多高的大砍刀，很显然，武功修为很是不错。

“吾只是在这江南坊子里寻了位姑娘过来伴乐而已，你想把人给带走，也该问问人家姑娘愿不愿啊！”另一位穿蓝衣的年轻公子看上去温文尔雅，肤色白皙，手里拿着把折扇，只觉这人天生的风流倜傥，以折扇衬托最是妥帖。

在墨子游的角度，只见对方一张侧脸，侧颜便可看出那人英俊不凡，儒雅闲适，单看气质，清朗至极。

“师傅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徒儿找的好苦”正当墨子游在仔细聆听那三人的对话时，小倾城却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嘘....别出声”墨子游赶紧出手轻抚了小倾城的脑袋，并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之间身旁的小倾城衣服褶皱，睡眼朦胧。估计是起来发现自己不在客栈，怕自己丢下他不管，跌跌撞撞的找到了这离客栈不远的断桥边。

墨子游蹲下帮着小倾城整理这衣服说道“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啊。”

“师傅行囊还在，想必是没有走远。昨日进店时小二，也像我们推荐了这边的断桥景色。我就过来探探。”

“嗯，不错。”没想到年仅七岁的倾城竟然有由此的沉着冷静，墨子游赞赏道。

“师傅，膜。”小倾城将小手从腰间的一个小口袋中，掏出了顺路买的江南炸膜，递给了墨子游。

接过了炸膜的墨子游又摸了摸小倾城头说：“现在教你调息，这是最基本的功法，想要变强每天都要把体内污秽之气排出来，达到一个周天的循环。”说着就轻声的在小倾城耳边默念了三遍调息的口诀，“记住调息的最佳时机是在清晨与夜昼这两个时刻，气要规律息要安静。你且自己试试。”

“是。”小倾城默默的背下了口诀，立马闭目进入了调息的阶段，紧缩的小眉头好像在谨慎的参透这口诀的奥妙，不下一会儿，气息就变的规律沉稳。

“奴家水如烟，年方二八，辗转委身于坊间。蒙公子不弃，要了奴家卖身契，此后，奴便是公子的人，自是愿随侍左右，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此时远处传来女子的声音。墨子游听力极好，咬了一口手中的炸膜。借势有意无意的向那个方向望去，只见女子推琴起身，含羞而拜。

墨子游观她容貌，果真堪称国色。然而，他师从长歌，师门中不乏美人，看得惯了，也就不觉得容貌美丽有什么出奇。

“兄长还真会享受，挑在这烟雨时节来此处焚香游湖，小弟当真是开了一回眼！”黑衣青年笑着说道：“这不，有美人相伴，令人觉得这山，这水都宁静异常，现世安稳呐！”

“哦，你这般想？”蓝衣青年挑眉含笑：“吾倒是觉得，这平静不过是表象，湖面水下，不知有多少暗流涌动。”

“兄长见解还真是有趣，”黑衣少年满饮一杯，酣畅而笑：“小弟我啊，不过是个舞刀弄枪的粗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所见到的，也只是这一处宁静罢了。”

墨子游驻足断桥亭外，倒也听出了些许趣味。这兄弟二人以湖面浮冰喻时事，说话倒也有几分水准，尤其那位着蓝衣的公子，举手投足间分外优雅，从容得不似他这般年岁。

“太神奇了师傅，我感觉现在全身都很轻松。”调息游走了一个周天的小倾城，突然睁眼开口开心的大叫。

没等墨子游制止小倾城出声，“哟，没想到有人旁听，这位大侠，既然相遇，倒不如倒不如带着你的小徒弟，来这儿跟我们兄弟两个痛饮一杯！”黑衣青年闻声目光逡巡亭外，瞥见了墨子游二人，便大声呼喊道。

墨子游见自己旁听被发现，也不再推脱，便带着身旁的小倾城。大方的走到小亭之中，拱手做揖：“长歌弟子……风栖，叨扰二位。”回答时，他到底是报了个假名，毕竟大国师的亲传徒弟，最后因为在朝中看不惯尔虞我诈被逐出了师门，说出来着实丢人。

“吾名殷华，是江南万松书院学生，这位是我的弟弟殷淑，”蓝衣公子微微颔首，介绍道：“近来弟弟来此探望吾，兴之所至，大侠见笑。”

墨子游在殷华邀请下落座于他身侧，一只酒杯适时递过来。小倾城则做到了那名女子旁边，接过递过来的苹果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对不住，我不能喝酒的。”拿着酒杯，墨子游有些尴尬，殷华也不甚介意，轻描淡写道：“无妨，吾与风栖一见如故，改日再寻你去品上好龙井茶。”说着轻摇纸扇伴随这一股清爽的檀香。

“啊？”墨子游愣了愣，抬眼看旁边殷淑，却见他已搂着那位名唤如烟的女子饮酒作乐了，小倾城还在啃着他的大苹果。他所坐的位置与殷华相距不远，兼之酒至微酣，这此景怎么看都有几分暧昧，心中莫名一慌，忙起身作揖道：“殷华公子，天色不早，我等先行一步！”

说罢，唤上小倾城便走出了小亭外。

“兄长，你怎么不喝酒啊？”殷淑美人在怀，好不快活，但见殷华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忍不住插嘴道：“不过是位门派大侠罢了，哪有伶人解风情！”

“伶人虽美，却终究流于刻意，方才那位风栖少侠，眉宇正值带的小徒弟纯真清澈，倒也有些不加雕琢的美丽不是吗？”殷华被这声提醒唤回心神，只掀唇一笑，柔声答道。

“公子这般说，可是折煞如烟了呀！”殷淑怀里的丽人不满撒娇。

“哎呀瞧瞧吾这张嘴，见到美男子，就总说些昏话，如烟姑娘别介意！”殷华折扇覆面，作歉疚之态。

很快酒过三巡，殷淑与水如烟均有几分醉态。唯有看似举杯殷勤，实则沾酒不多的殷华尚留有神智，折扇轻摇，一阵低低的呢喃融入带着酒香的空气之中，再不得闻。

“大国师的徒弟，墨子游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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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我是怎么了，怎么感觉那个叫殷华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呢。还沉寂在刚才莫名慌乱情景中的墨子有被身边小倾城的呼唤叫醒“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小倾城一只手啃着苹果，一只手拉着墨子游的手道。

“啊...你已经慢慢的掌握了调息这个最入门的心法，那么现在我们就应该不如今天的正题了。”

“正题？”小倾城抬头看向。

“对，昨晚已经跟你说过了，今天的正题就是这里的人头。”说着墨子游指着街口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