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之末日将至 第10章 梁弘毅的选择 下

因为是多年的朋友和伙伴的关系，梁弘毅知道李翰学的家庭条件很是一般，他的父母也都只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农民，若不是培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可能要一辈子受苦受累！

而且他们的年纪都已经很大了，并且在年轻的时候因为过度的劳累烙下了种种的病根，所以身子一直都不太利索，现在的年纪就更是难过了。

好在李翰学一直都比较争气，不过他的家庭也因此承担了更为沉重的负担，培养一个医生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在本科、硕士、博士和规培期间，几乎是对家庭只有索取，没有回报的。

幸好李翰学一直都有想办法用勤工俭学、奖学金、兼职等方式补贴家用，否则的话他那样的家庭是没有经济能力培养出来李翰学的。

而李翰学家庭情况的转好，也就是这十几年来的事情，而他的家人也终于可以因此松上一口气了。

然而也就只是松了一口气而已，想要在沪海这座国际性的大都市生活下去，并不容易，现在的李翰学也只是有资格生活下去，而不是生存下去罢了。

然而，失去行医资格对于一个年近五十，担负全家人生活的重担，又没有其他生存技能的中年男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也是在好言安慰这个老同学的时候，看着他苦涩后悔的面容，梁弘毅才意识到这样的苦难对于一个肩负着全家的中年男人是多么的沉重！

而自己苦心经营并引以为豪的一切，在某些人眼里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他们只要轻轻一戳，就可以将自己的前程毁于一旦。

所以，在知道伤患的母亲就是周咏梅局长的时候，梁弘毅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于是，他退缩了。

当时的梁弘毅当然知道手里这个叫周志杰的患者情况很危急，必须立马进行手术，他也觉得自己有能力做好这台手术，但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敢承担万一的结果，他还有家要养，他还有父母、妻子和孩子。

自从李翰学被周咏梅火速拿下之后，院里就流传了很多关于这个新任局长的流言蜚语，它们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梁弘毅都没有心思去考证，但他知道这些流言都每一条都在证明这位新任的局长绝对不是一个好易予的角色。

梁弘毅不明白一些工作之余的烂浑话会对工作组造成怎么样的伤害，他也不知道后来工作组找李翰学都说了什么，虽然从李翰学嘴里知道了一些，但他相信一心钻研学问的李翰学并没有注意到全部。

梁弘毅觉得无论怎么样，也不该就这么轻易的毁去一个人的前程，让人不得翻身，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个公认的好医生的情况下。

梁弘毅也已经四十多快五十了，他还有房贷要供，他还有孩子的学费要缴，他是一家的顶梁柱，可是他除了一身的医术以外别无所有，所以他必须要能保证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所以他不敢去赌，他下意识的选择了将事情上报，进而想要保护自己。

这不是一个医生该有的行为，但却是一个生物的本能。

院里对这里的事情也是非常的重视，张院长原本是打算亲自主持开展周志杰的手术的，但是后来知道了另一个患者尹华茂与周志杰发生了冲突，并且周咏梅局长似乎有意要让尹华茂难堪的情况后，圆滑的他瞬间就明白了即将发生的事情，那会是权力与法律之间的博弈。

所以，张院长也不愿意参与其中，于是就指定了一直不对付的秦副院长负责此事，再后来就干脆直接不知所踪。

梁弘毅不明白张院长为什么会突然退缩了，就像他不明白张院长为什么没有去保护李翰学一样。

梁弘毅知道，张院长作为济民医院这间国内一流医院的院长是有足够的权威和人脉，是有能力去顶住卫计委的压力去给尹华茂组织手术的，就像他有这个能力去保护李翰学一样，哪怕区卫计委就是他们医院的主管机关。

可是张院长都没有，只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选择了退却！

或许以一直都是专心治学、工作的梁弘毅看来，卫计委只是卫计委，周咏梅局长只代表了自己罢了，他很难猜测的到，张院长畏惧的那一潭浑水是多么的深。

秦副院长被张院长指定全权处理此事的时候，正在家里休息，院里也不是没有其他的领导处理突发的情况，只不过那些领导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龃龉，所以也不愿意掺和其中，在死命的推脱。

秦副院长被被指定处理此事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老院长调走之后，最有本院里最有可能接替老院长位置的就是秦副院长了，所以他和空降过来的张院长天然的就不对付。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院里的大多数医生都逐渐围绕在以张院长为核心的领导层周围，只有秦副院长等少数人即使是想靠过去，也是不可能的。

没有靶子，张院长如何树立威信？

所以，自从张院长空降过来之后，秦副院长的处境就一直都不怎么好，处理的都是麻烦又不讨好的事情，背的全都是黑锅。

秦副院长匆匆忙忙的从家里赶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大致上从现场同事们的口中得知了事情发展的经过，但当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的时候，他也有些束手无策，进退维谷。

秦副院长从事行政工作多年，对于其中的关键也是深有体会，所以了解和顾忌的东西远不是梁弘毅主任知道的那些，于是乎，倒霉的秦副院长对此也是讳莫如深，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秦副院长陆续又叫来了其他十几个有能力的主任医师，似乎打算用集体决策的手段分摊手术之外需要承担的风险。

只不过那些到来的医生，也没有谁是个傻瓜，他们也很快就理解了手术的关键不在与手术上，而是手术之外，所以一个个也都选择了退缩。

关于医疗方案之类不怎么关键的东西，大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但到了最后却没有人愿意主刀，因为他们也清楚，发表一下医疗方案和意见没什么，但如果手术发生了意外的话，那后果是谁也承担不了。

所以他们都和梁弘毅主任一样，选择了退缩。

人首先会保护的，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