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鹿鼎记 第42章 人人平等

众人听到他的师父是袁承志，都不敢相信。

柳大洪最先发问：“是之前的武林盟主袁承志？”

李西华答道：“正是！”

陈近南道：“没想到是尊师竟是袁兄，早些年我与袁兄曾有过一面之缘。之前袁兄贵为武林盟主，江湖上人人爱戴，自从他隐居之后，唉，武林便成了一团散沙。”

李西华道：“此次我出来，也是为了此事。他日，师父因目睹了李自成率领的闯军腐化，心灰意冷隐居在浡泥国。但是目前天下大乱，中土大地为满清鞑子所掌控，师父也是不能再忍。”

陈近南道：“渤泥国？我记得渤泥国被荷兰国所殖民。”（作者注：浡泥国，古地名。明朝时天朝的属国。在今天的加里曼丹岛北部文莱一带。现称文莱。）

李西华道：“没错，师父和他的旧部，连同一些追随他的义士，一同收复了渤泥国，赶跑了红毛鬼。”（作者注：红毛鬼指荷兰人。明末清初时将荷兰人称为“红毛鬼”，以后以“红毛”泛指西方人。）

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此次前来，奉师命，一是刺杀吴三桂这个奸贼，二是团结武林人士，一同抗清。”

陈近南道：“没错，目前江湖上有多股反清复明势力，比如天地会，沐王府，白莲教，王屋派等，大家不能形成合力，始终推翻不了清廷。”

李西华道：“没错，家师也正是此意，他老人家想通过杀吴三桂，联络江湖上的义士，共同推翻清廷。”

陈近南笑了笑，说：“杀吴三桂之事并不仅是天地会和沐王府的事情，之前是我们目光短浅了。”

柳大洪还记着刚才的事，问道：“那么小兄弟心目之中，认为隆武、永历，哪一位先帝才是大明的正统？”

李西华说道：“在下有一句不入耳的言语，众位莫怪。”

柳大洪听闻脸上微微变色。

李西华不紧不慢地说道：“将来驱除了鞑子，崇祯、福王、唐王、鲁王、桂王的子孙，谁都可做皇帝。其实只要是汉人，哪一个不可做皇帝？沐小公爷、柳老爷子何尝不可？”

他这番话人人闻所未闻，无不脸上变色。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诧异，接着说道：“宝岛的郑王爷，陈总舵主自己，也不见得不可以啊。大明太祖皇帝赶走蒙古皇帝，并没去再请宋朝赵家的子孙来做皇帝，自己身登皇位，不也是人人心悦诚服吗。”

柳大洪右手在茶几上一拍，厉声道：“你这几句话当真大逆不道。咱们都是大明遗民，孤臣孽子，只求兴复明朝，岂可存这等狼子野心？”

李西华冷哼一声，道：“呵呵，大明遗民？”

众人才意识到，当初是他的师傅袁承志，协助李自成推翻了明朝。

对他们来说，袁承志和他的徒弟，都是他们的仇人。

此时的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李西华并不生气，微微一笑，道：“柳老爷子，晚辈有一事不明，却要请教。那便是适才提及过的。大宋末年，蒙古鞑子占了我汉人的花花江山，我大明洪武帝龙兴凤阳，赶走鞑子，为什么不立赵氏子孙为帝？”

柳大洪哼了一声，道：“赵氏子孙气数已尽，这江山是太祖皇帝血战得来，自然不会拱手转给赵氏？何况赵氏子孙于赶走鞑子一事毫无功劳，就算太祖皇帝肯把江山送给他，天下百姓和诸将士卒也必不服。”

李西华道：“这就是了。将来朱氏子孙有没有功劳，此刻谁也不知。倘若功劳大，人人推戴，这皇位旁人决计抢不去；如果也无尺寸之功，就算登上了龙庭，只怕也坐不稳。柳老爷子，反清大业千头万绪，有的当急，有的可缓。杀吴三桂为急，立新皇帝可缓。”

李西华环顾了四周，发现韦小宝年龄最小，便指着他道：“若这位小兄弟在反清中出力最多，那他当皇帝，也未尝不可。”

韦小宝连忙摆了摆手，摇了摇头，道：“不敢，不敢，在下何德何能。其实王朝的覆灭，都是有原因的。崇祯年间阉党专政，官员贪污昏庸，导致民不聊生。若人民生活富足，百姓安居乐业，怎么会有那么多农民军争相起义？”

众人皆吃了一惊，这个韦香主总是语出惊人。只有李西华点了点头，道：“不错。”

韦小宝继续说：“其实正统之选，并无确定之法。如果今天拥了这个王为帝，他昏庸无道，大家是不是还继续拥戴他呢？朝代兴替，不过数百年，又有哪个帝王是永远的正统呢？”

李西华拍了拍手，赞许地说：“小兄弟说得好，继续。”

韦小宝说：“即便没有皇帝，那又如何？”

这下，连李西华也被镇住了，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未听闻这样的言论。

“谁有贤能，谁有管理能力就让谁当。你有能力，你做五年，五年之后，有更贤能的人出现，再让给他做。为什么非要有人做皇帝呢，大家人人平等，岂不是也挺好？”韦小宝道。

“人人平等”这一观念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爆炸性的。他们从小都接受封建思想，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都在默默消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