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无尊 第四章 追忆

晨阳破晓，申**都城，随着太阳的升起，街道上渐渐的热闹起来，小商贩大声叫卖着，为了能够在晚上收工之前赚够三个铜板，然后去主街斜对过的风筝店买一个昨天晚上答应孩子的飞鸟风筝，颜色在他刚刚路过那家风筝店时已经选好，就那个红黑相间的，相信自己三岁的女儿一定会喜欢，想道女儿那开心的笑脸，他的叫卖声更加有力。

酒馆的店小二也打开了门店，正擦拭着桌椅，他要在掌柜进来之前把卫生打扫干净，不然吝啬的掌柜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扣除他一个铜板，虽然他的手中工作未停，但他的思绪早已飘飞到距离都城二百里之外的那个小村庄里，在那里，有一位名叫秀芳的姑娘，他早已经合算好了，干到今年年底，加上前两年的积蓄，他足够凑出两个金币来，相信有这两个金币在，他迎娶秀芳将不会再有任何阻碍，摸着上衣兜里前日刚收到的秀芳的来信，脸上写满了幸福，信里面的那句，“阿牛哥，我想你”足够这个店小二傻乐好多天了，正想着，他又加快了手上擦拭的速度，如果做的快，可以在掌柜没来之前，去门店旁边的那个秀才那里，让他帮忙给秀芳写个回信，内容他都已经想了两个晚上了，相信秀芳看到后，一定会很开心，一定要记得最后填上一句“芳妹，我也想你”，写信的铜板他已经准备出来了。

城门东侧的李屠户，刚刚宰杀完一头牛，想想家里那只母夜叉昨天晚上又发飙的情形，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没办法，谁让自己的岳父还是自己的师傅呢，他是全靠师傅才学会了这一手屠宰的手艺，还不嫌弃他穷，将自己的小女儿许配给他，打小爹娘就告诉他“铁牛，咱们做人，不能忘本呀”又转念一想，自己的婆娘答应今天要给他买一壶竹筒酒，原本低落的心情又高涨起来，等到晚上，一定要拿几样没卖出去的牛下水做下酒菜，正想着，嘴角边浮现了一丝晶莹。

城西边的老李头家，门上张贴着两个大红的喜字儿，今儿个是个大喜的日子，他的三儿子李狗蛋将要迎娶隔壁巷子王大妈家的闺女，张二丫，早早的，各位亲朋好友全都来到家中，忙着道喜，也顺便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琐事，李狗蛋满脸笑容，跟一群发小们商议着一会儿迎亲的事宜，还时不时拍打着身上崭新的新郎服，生怕弄脏了，这可是他花了十个铜板找胡同口的赵裁缝租来的，真要弄脏了，恐怕还得再赔给好些个铜板进去。

这一日，对绝大部分的申**子民来说，或许只是又一个平凡一天的开始，他们拥有着一个贤明的君主，缩减的税收让他们的生活逐渐富裕起来，又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让他们更是感到无限的满足。

然而，在申**皇宫议事殿上，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自君主叶珩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国富民强，十八年，每天都要在殿内与朝中大臣商议要事，从未缺席，今日，当朝中文武百官照例来到大殿时，等来的却是一位侍卫的传话“陛下今日龙体欠安，无事要议，各位大人还请回去吧”虽然都很奇怪，但各位官员并无他话，三两结伴的离开了议事殿。

但让各位大臣想不到的是，那位声称龙体欠安的正主，此刻却是在皇宫的后花园内，轻抚着一支古琴，古琴旁的香炉内，缓缓的飘散着几缕青烟，让闻到之人瞬间神清气爽，若是有懂行的人在，一定会惊叹这香气的来源。“百花草”，草如其名，该草焚烧后，能散发出百种花的香气。这种香气虽不至于让人延年益寿，却也能达到凝神聚气之功效。只不过，因为它的特殊和稀有性，使得该草的价值格外之高，一两百花草能够卖出一千金币的价格，还是有价无市，要知道，一户平民，一年的总收入也就两三个金币。其实，这百花草对于叶珩来说，也是极为珍重之物，平日里并不舍得使用，但不知为何，今日一早，叶珩便让宫女把国库内的所有百花草全部取出，并依次燃放于香炉之中，还特意交代，一旦焚净要及时的添续，这让了解叶珩的宫女们更是万分费解。

在叶珩的对面，有一位衣着纱衣的靓丽女子正偏偏起舞，该女子身材妖娆，舞姿妙曼，挥手与转身之间，青丝飞舞，身旁总有彩蝶相伴，绝世的容颜下，让人根本无法猜出她的年龄，一双美目犹似一泓清水，时而望向弹琴的男子，那眼中尽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柔情。四目交错，彼此眼中仅存的，是对方容颜。跳舞的女子，自然是申**的王后，宣月。

一曲终了，当她身形站定后，叶珩早已来到旁边，伸手递上一碗茶水，温柔的将宣月额前的一缕发丝挑至耳后，全过程，他的目光都未离开自己的爱妻半分。这让得一旁侍奉的宫女们羡慕不已。

在天恒大陆，凡是位高权重者，哪一个不是揽尽天下美女，后宫妻妾成群，在他们眼里，这是地位的象征，这是权利的标注，然而，申**的君主叶珩，无疑是一个异数，自登基以来，仅娶一位女子，之后再无任何续弦纳妾之意，而叶珩与宣月之间的感情，那更是哪怕成婚已十几年，都如新婚时一般甜蜜，这也成为了申**上下乃至天恒大陆南部各国流传的一段佳话，让无数青年男女不断追捧。

叶珩拉起宣月的手，于花园中漫步，时而采摘下一朵艳丽的花朵，极为小心的插于宣月的头上，时而禁锢来一只飞舞的彩蝶，让它落于宣月的肩旁，然后快走两步，回身去仔细去打量，然后郑重其事的点评到“嫣然一笑，百媚丛生，花艳碟美，不若吾妻”每当这时，宣月都会如少女一般，俏脸微红，表现出一副扭捏之态，进而引来叶珩一阵爽朗大笑。

半日后，叶珩与宣月走出皇宫，游转于都城之中，他们看到了一个叫卖的商贩在风筝店中正与老板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最终心满意足的买走了店里一个红黑相间的风筝，他们看到一个酒馆旁边，一位店小二正央求着一个秀才帮忙写着什么东西，店小二脸上浮现着幸福的笑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这时，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妇女左手拎着一壶竹筒酒，右手挎着一个盛满菜肴的篮子，与他们擦肩而过，向着城东走去，想必是去给自己的男人送吃的去了。当他们走到都城西侧，正准备出城时，一阵鞭炮声响起引得他们转身望去，原来，是有一户人家迎娶新娘，看着新郎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两两相望，二人似乎回忆起他们大婚之日时的场景，宣月埋头进叶珩的怀抱，轻轻的说了一句“真的好幸福啊”不知是在说成婚的那对新人，还是在说此时的自己。

二人走出城外，来到护城河旁边的一片树林中，径直的朝着最左侧的一颗大树走去，他们在树的背侧，看到了一行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字迹，“有妻宣月，此生何求”，落款处，写的是叶珩。宣月记得，这是在他们大婚的第二日，两人巡街走访时，叶珩突发奇想，撇开大队人马，独自一人带着宣月来到这片树林，就是在这棵树上刻下的一行字。只是，那时的这棵树远没有如今这么粗壮。

牵手继续向前，他们走出树林，跨过小溪，登临了一座距离都城十里左右的山峰顶端，眺望着远处的都城，忽的，叶珩抱起宣月，原地旋转，宣月头带滑落，青丝飞舞，这场景美若成画。这座山顶，是叶珩第一次知道自己即将要成为父亲的地方，正是如方才那般，抱起宣月原地旋转，狠狠的在宣月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仰天长啸“朕做父亲了，哈哈，朕要做父亲啦，你们知道吗，朕，要做父亲啦”，声音随着山峰飘荡而去，又传回一阵阵回声，那时的叶珩，完全没有了身为一国之君的样子，开心的大笑，像极了一个吃到糖果的孩子。

从山顶上下来，二人继续前行，当走到一处官道交叉口时驻足，宣月侧脸看向旁边的叶珩“空儿当初就是在这里出现的变故吧？”叶珩点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宣月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力量明显重了一些。

那是叶空四岁那年，叶寻带着弟弟在都城游玩，当走至都城南门附近时，突然，一队黑衣人在街道旁闪身而出将叶空掳走，瞬间击杀四名城门守卫，直奔城外逃去，叶寻立刻紧随其后追了出去，并捏碎腰间的一枚精致玉佩，这个精致的玉佩是在叶珩突破到玉镜时亲自炼制的感应玉符，该玉佩共有两枚，分别送给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当初在赠与两个孩子时就对他们说过，“将来，若是你们遇到无法度过的危机，一定要立刻捏碎，只要我在方圆百里之内，就可以立刻感应到。”

从一个黑衣人仅一招就干净利落的击毙四名守卫，再加上黑衣人身上一闪而逝的绿色光芒，叶寻知道，来人至少拥有着人境六阶以上的修为，并非自己可以力敌的，何况旁边还有四位黑衣人并未出手。要说轻松灭杀四名守卫，已经达到人境三阶的他确实可以轻易做到，但一招毙命，却至少要有五介以上的修为才可能实现。短暂的思索之后，捏碎玉佩的他并没有冲上前去，而是一边尾随这五名黑衣人，一边留下痕迹，相信收到感应的父皇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

皇宫中，刚刚做完一幅画，认真听着妻子点评的叶珩突然面色一变，未等宣月询问，拉起武力尽封的宣月破窗而出，甚至都未来得及招呼一声侍卫。

顺着叶寻留下的痕迹，他们很快的来到了都城外官道上的一个交叉口处，入目的场景，却让得叶珩眦裂发指，叶寻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叶空则被一位黑衣人抓着脚踝倒提在手中。

宣月刚要上前，却被叶珩一把拉住，正在这时，周围又闪现出几条黑影，将他们团团围住。叶珩环视一周，瞬间明白，原来，这群人是为了针对自己而来，看罢，上前一步“一个玉镜四阶，一个玉镜一阶，八个人境强者，各位还真看得起我叶某人，既然我已经来了，是否可以先放了我的孩子？”

领头的黑衣人听到叶珩的话明显一愣，随即戏谑的说道“好呀，只要你自裁于我们面前，”说话间，那淫邪的目光还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宣月的娇躯。在他眼中，叶珩早已成为了案板上的俎肉，己方有这么多人在，凭他一个刚刚迈入玉镜三介的修士和一个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想要灭杀，不过是须弥之间的事情。现在他要做的，是不断地逗弄眼前这位申**的君主，他要让这个一国之君心存一丝希望，然后自己再亲手破灭掉，相信到时候，一定能见到他期许中的那种绝望表情。

他一直认为老天对他不公，一个刚刚迈入玉镜三介的后辈，竟然能成为一国之君，坐拥如此佳丽，而他明明比眼前之人还高了一个介位，却要沦为被一个毫无修为的平凡之人随意驱使的杀人工具，他需要发泄，他需要报复，他要毁灭一切美好的事物，他不止要让眼前之人一点一点的被自己残忍的折磨至死，他还要在这人临死之前，当着他的面尽情的羞辱他的妻子，黑衣人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内心狂躁的怒气。

叶珩身后的宣月，听到黑衣人的话，感受到那人贪婪地目光，又看到因长时间被倒置而小脸憋得通红的叶空，哪还沉得住气，柳眉一竖，作势就要解开封印，杀尽这些敢伤害自己爱人，孩子的畜生。以她的修为，哪会把这些如蝼蚁一般的人放在眼中，竟然还敢贪恋自己的美色？

在叶珩与孩子面前，她是一位温柔的妻子，是一位慈爱的母亲，但真正了解宣月过去的人却知道，一旦惹怒了这位大小姐，恐怕她会成为你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感应到周围元力的变化，叶珩知道宣月要做什么，匆忙转身制止，并赶紧传音道“让我来处理这件事情吧，一旦你解开封印，恐怕你族中高人会立刻感应到你的存在，事情也会变得更加麻烦，到那时，就算是你我，也无法妥善应对了”宣月摇头，还想再说什么，可与叶珩对视片刻后，最终只得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自己丈夫所说的，也正是她极为担心的，可此情此景，却又让她如何去忍受。

对面的黑衣人见叶珩并不答话，还与身旁的女子耳语着什么，使得他顿时火冒三丈，这是对自己的无视吗？他是如此认为的，一个将死之人，竟然无视自己的存在，这是多么的让人气愤。

黑衣人原本抓着叶空脚踝的那只手稍一用力，“咿呀”叶空吃痛不住，惊叫出声，却又立刻闭嘴。叶珩与宣月循声看去，刚好看到夜空那因为长时间被倒置而憋成酱紫色的小脸，却倔强的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苦的声响。

似是感应到了来自父母的目光，小家伙冲父亲母亲的方向看去，痛苦的小脸上拼尽全力的挤出一丝笑容，示意叶珩和宣月他们不要担心。但叶空的那明明痛苦无比却假装没事的笑容，落在叶珩的眼中，让他脑中嗡的一声炸响，心中某根紧绷的弦，“啪”的一下断了。

“今天！你们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