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 130 理解

“人中仙配月中娥，是五百年前就安排好了的”这句话，很快就传了出去。

农世通拐弯抹角地向柯传民解释，目的是想请他出面制止一下，不要在村民中乱传。

柯传民听明白了他的意图后，笑笑说：“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真要是传开了，说不定对你们还有好处呢！”

“老民叔，这是月娥跟我开玩笑，纯属无稽之谈啊！”农世通强装着笑脸说。

“哎！你别看是无稽之谈，对那些满脑子封建迷信的人来说，比跟他们讲许多现代道理还顶用；再说了，这也不会造成什么社会危害，明白人从婚姻法的角度去理解你们，‘糊涂人’从‘命中注定’去认可你们，这不正是两全齐美吗？有什么制止的必要呢？”

是呀！农世通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理解，理解他，理解卜月娥，理解他们的爱情和婚姻。如果人人都能像柯传民、季霞、柯兰菊这样的话，他还有什么苦恼可言呢？问题是这样的人不多啊！特别是在广大的农村，能从婚姻自由的角度去理解他们的人就更少了。

有些人虽然口头上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但思想上对他俩的婚姻总感到别扭，季休武就属于这种人。

他听说农世通和卜月娥搞对象了，开始是不相信，以为“有人在背后向农世通身上泼粪水，想臭臭他”，后来又听不少人说，心里就有点疑惑。

有天上午快收工的时候，他抓住机会私下里问柯传民：“哎！传民，咋都说世通和月娥搞对象了呢？”

柯传民却反问他：“你觉得奇怪吗？”

季休武愣愣地说：“难道这是真的？”

柯传民点点头说：“难道你就一点也没看出来？”

季休武一边摇头一边咂嘴：“这怎么可能呢？人家月娥还是个黄花闺女呀！”

柯传民说：“黄花闺女也好，红花闺女也罢，不都是要搞对象的吗？”

“搞对象也不能搞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季休武气呼呼地说。

“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不是男人？六十多岁的男人不能搞对象？”柯传民又说，“他们俩不就是年龄差距大点吗？这又不违法。”

季休武好像越说越来气：“我不是讲他不能搞对象，那兰菊，那霞子多合适？可他，他，他咋偏偏要搞月娥呢？虽说不违法，但……”

柯传民故意停了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休武啊！你可真是个马大哈，你也经常与他们打交道，咋就一点没察觉出来呢？世通与月娥搞对象，主要是月娥的劲儿，世通是被动的，只到现在成功了，大概他也没主动过。在这个问题上，你是理解不了世通的苦衷啊！如果把他换成别人，绝对等不到现在了。”

“我就不相信，如果他坚决不同意，月娥再主动不也是单相思吗？”季休武还是不理解，“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能说他没有一点责任吧？一个刚过二十岁的大闺女，能硬往他被窝里钻？”

柯传民摇了摇头说：“你不要把问题想得那么简单，也不要把他们的婚姻想象成我们的婚姻那样，完全由父母包办成亲，根本没有恋爱过程；真正的恋爱是要有一定的基础，是要经过反反复复思考的，不是轻浮男女之间胡来的事——有了冲动就蜜合，有了矛盾就分手。我敢打保票：到目前为止，世通和月娥还都是清清白白的，他们之间决不会像有些人猜测的那样。”

停了一下他又说：“唉！世通有世通的难处啊！月娥是他拼死救下来的生命，他不忍心让这个生命再遭丢失的危险。答应月娥的要求，满足月娥的心愿并非是他的初衷；他多么希望月娥能听他的安排，找一个合适的对象成家立业啊！可他拧不过月娥，最终不得不做出现在的选择——和她结为夫妻。”

季休武似懂非懂地听着柯传民的“高论”，也相信“都是月娥的劲儿”，但他也不理解卜月娥的做法。

他说：“世通是她的救命恩人不错，报恩是应该的，但也不能以身相许呀！这可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啊！你找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十年八年，就是二十年后他死了，你才四十来岁，咋办？守半辈子寡吗？再嫁人吗？如果再嫁人的话，不也是对不起死去的老头子吗？唉！月娥这丫头做事也太莽撞，咋不考虑考虑自己的后半辈子呢？”

柯传民理解老伙伴的“不理解”，意味深长地说：

“休武啊！不要小看月娥，那丫头不是没有心志的孩子，她的城府很深咧！她的选择不会凭感情冲动，肯定是经过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才这样决定的。

“老弟，现在的年轻人不是四五十年前的我们了，按照他们的话说，‘不再走老祖先的旧路，要有自己有新活法’。我们在农村看不到，在城市，在沿海比较开放的地方，像这样的婚姻不是新鲜事儿，有的女孩子还找了外国的老头儿；当然了，绝大部分是‘讲实惠’——冲着钱财去的，真正以爱情为基础，终身相守的大概不多。”

“对对对，”季休武点着头说，“月娥也到南方打过一年多的工，多少要受点儿影响。是呀！要从‘实惠’着想，她嫁给世通等于一步登天。不过，世通有儿有女，将来的遗产不可能她一个人独吞！”

“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她还不一定考虑那么多。”柯传民说，“我担心的是：她能不能顶住外来的压力。你听说了没有？现在路南就有人放风，要……”

季休武突然抬起头看着柯传民，好奇地问：“传民，他俩的事儿，你咋这么清楚？难道，你是介绍人？”

柯传民笑笑说：“你只猜对了一半，我是准备为他们当红娘的，可人家不需要我。”

“你这个老家伙，”季休武用手指着他说，“你还想给人家保媒拉纤，我连影儿都不知道，弄半天还被蒙在鼓里呢！明天我要找世通，问他这喜酒啥时候喝？”

“老伙计，你还是不要问为好，世通的苦恼期还没有过去，不要再给他增加压力了，万一压出了毛病，我们的‘双龙计划’是要受损失的。”

停了一下他又说，“休武啊！我出差走了以后，你在家要很好地与世通配合，不能因为他与月娥的事对他产生看法，更不能……”

“这一点你放心，我不计较、不干涉他的私事儿；对于工作上的事儿，以前咋样还咋样，完全听他的指挥，这一点决不含糊！”

“休武哇，世通的婚姻虽然是他个人的私事儿，但他这个人可是我们的‘公事儿’啊！要维护他这个人也需要维护他的私事儿；所以，当他在私事儿上遇到麻烦的时候，我们也要想方设法地去帮助他。你不要光想着喝喜酒，他们不会马上登记结婚的，因为他还有许多‘关’要过。另外，你要为他们多操点心，卜家族里有几个浑头浑脑的人要‘出故事’。”

“没有啥大不了的，他不就是找个小老婆嘛！”季休武不在乎地说，“搞对象又不违法，谁敢咋样？卜学仁不在家，卜学新还不至于浑到那个程度，其他人嘛！我看他们也就是‘泥鳅狗子作阴天——翻不起大浪’。”

柯传民见季休武脸上露出无所味的表情，提醒他说：“你不要小瞧‘泥鳅狗子作阴天’，他们虽然翻不起大浪，但也能把一塘清水搅浑。石道梅结婚的时候你忘了？千万不能大意呀！俺俩应该以长辈的姿态去帮世通一把。”

季休武连连点说：“那是当然的，他是我们的领头人嘛！”

柯传民说：“说得对。下午，俺俩先去闯闯第一关，到卜学新家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