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 《第六十一封情书》 1

往西 程艳林 都市言情 | 都市生活 更新时间:2017-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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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这一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依旧老习惯[按照老习惯]坐在柜台前看书,没俩小时他听见风铃声响起,抬眼便瞥见老店长慢悠悠的[地]踱步走了进来。

老店长鬓边的白发和他的嘴角一样微微翘起,笑着对陈默道:“看书呐。”

陈默站起来,喊了一声:“老店长。”

“没事,你看你的,我找点东西。”老店长挥挥手,走进柜台后面,打开一个抽屉,然后取出一本已经发黄的笔记本。

——那本笔记本翻开后,内页都已经泛黄,唯独满布的字迹依旧挺拔隽秀,像苍劲的翠竹。

“能认出来这是谁的字吗?”老店长把本子摊开,示意陈默认一认。

陈默抿了抿唇,他其实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三叔的。”

老店长似乎有点诧异,抬头瞥他一眼,“眼神不错嘛。”随后又一伸老胳膊把本子收回来,像护小鸡一样护在自己身前,仿佛丝毫没看见陈默已经带出了点渴切的眼神。

老店长自顾自嘀咕了一句:“年纪大了记性真是不中用,时小缘的事儿都得来复习。”

“……”

陈默有点懊丧,几度张嘴想说话,却始终没能成功向老店长提出来,只好沮丧坐下,百无聊赖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却一点都看不进去了。

“那应该是三叔在这里做事的时候留下的故事记录本。”陈默想。他有点想看。

一阵风从门外吹了进来,轻轻抬起书页的一脚,随后“叮叮当当”的铃声清脆响起,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从门外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那男人脚步顿了一下,似乎度量了一下柜台前的两个人,随后直直朝老店长奔去:“老店长!江湖救急啊!”

老店长瞪他一眼:“多大年纪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老店长把手上的记录本一盖,抬头十分平静地看了裴淮十秒钟,老眼清明,蕴含着岁月赋予的睿智通透。十秒钟后把裴淮看老实了,他才慢悠悠道,“说吧,什么东西丢了。”

裴淮急急躁躁冲进来时浑身上下张牙舞爪暴躁地[得]要飞起来的气势在老店长的眼神威慑下被压得动也不敢动,老老实实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深吸一口气道:“是一个木盒子,形式古朴,款式简洁,胡杨木色。”

“里面……”裴淮的声音有点发涩:“里面,装了60封情书。”

“是你追时小缘的那些情书?”老店长冷哼了一声,“成,你小子能耐。”

“陈默,去后仓里找找。”

陈默起身去后仓,中途还转身看了裴淮一眼,眼神中难掩好奇。

和老店长相识的人?这还是他在这儿上班这么多天第一次见。

柜台前,老店长一点好脸色都没给裴淮:“东西怎么丢的?”

“之前买了新房子,一直在陆陆续续搬家……后来,后来,我和时缘吵架,她一气之下就去蜜友家住了,搬家的事也没管……等我回过神来,盒子就不见了。”

“我,”裴淮呼出一口气,却仍没掩住有点颤的声音:[,]“我后来翻遍新屋旧屋,都没找着,才意识到它真有可能是丢了……”

那是他追到时缘的60封情书,也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什么东西都能丢,唯独这个,真不能丢。

这时陈默从后仓走出来,对上老店长询问的眼神,默默地摇了摇头。

后仓没有。

裴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半晌才把这口气吐出来。

无论如何,这60封情书,必须得找到。

“那就登记吧。”裴淮道:“我知道‘往西’的规矩,请这位小哥……”

裴淮这才顾得上仔细打量这位年轻人,越打量心头的惊愕便越深,眉头也皱了起来,疑惑看向老店长:“他是……”

老店长咳嗽一声:“老三的侄子。”

“侄子啊。”裴淮像是松了一口气,心道脑子都糊了,陈哥怎么可能有怎么大的儿子。不过这长相,确实……有点像。

就是不知道梁哥看到这张脸会是什么感受了。

“陈默,记录吧。”

“好。”陈默摊开笔记本,提笔写下日期。-

他坐在柜台前,坐姿很稳,脊背挺拔,握笔的手指修长,低着头眉目收敛,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了。

像,低眉敛目安静下来的时候最像。裴淮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陈奕川那个人,素来精力充沛,飞扬跋扈,张扬着蓬勃的生命力,难得有安静下来的时刻。梁封曾经说过:“他安静下来不动,低眉敛目做记录的时候,最让我动心。”

陈默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疑惑他怎么还没开始说。

“咳。”裴淮低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低声道:“那个盒子其实很简朴,不好看,木料也很普通,是我亲手打磨拼接的,就是纯色的一个木盒。里头装了六十封情书,算是我和时缘……嗯,我媳妇儿的定情信物吧。”

“这些情书其实也不是我写的,我是大学老师,带了两个班的学生。这些情书全是请学生帮忙,写给缘缘,追求她,让她答应和我在一起的。这路数搁现在不好说……几年前还是挺浪漫的。追媳妇儿当然得尽心。我自己是辅导员,放着两个班的学生,谁不用谁傻叉……”裴淮没说两句语气就痞起来了,自个儿把斯文的外皮剥了,露出败类的内里来,“我追缘缘这事那年在学校里还闹得挺轰动,哦忘了说了,缘缘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学生们也吃这套,帮着写情书别提多积极了,前面我口述,学生代笔,最后一段再让他们自己表达一下强烈请求时缘同志做他们师母的意愿…………”

“那傻丫头最后还傻乎乎地问‘你是真喜欢我吗?’,废话,不喜欢她老子废那么大劲儿去追她……”裴淮笑骂起来,眼神温柔,语气宠溺。

*****************

他和时缘的相遇比起后来他追人的路数来,桥段简直不要太老套。

就是课间,他这里收拾好东西慢悠悠的下课,时缘那边慌里慌张赶去研究学院上课,路口也没注意,俩人就撞上了,东西哗啦啦洒一地。

那丫头一见他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一个劲儿地道歉。他当时还不知道她是学校的研究生,只好笑怎么说也是大学生了,怎么就能害羞成这样?

他要去捡书,她还拦他,迅速地把地上俩人的书收拾好,恭恭敬敬地递给他,结结巴巴地又道了句歉,然后抱着自己的书一瘸一拐迅速地溜了。

他这才注意到,她还扭到了脚。

忍不住眉头就皱起来:扭到脚了还溜那么快,劳资有那么可怕???

他回自己办公室,没过两节课办公室门被敲响,时缘磨磨蹭蹭地走进来:“老师…您能看看,您的书里有混进一本我的笔记本吗?”

“嗯……笔记本里,应该夹了一封信。”时缘含糊不清地说,她偷偷抬头看裴淮,眼神饱含期待却又忐忑不安,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又像是下了孤注一掷的决心。

“你等等,我找找。”裴淮正经起来还是很有那么几分骗人的气质的,他站起来翻书堆,白衬衫挺括,袖口挽起,身形挺拔,举止优雅。

翻两遍确认了之后才回答,“很抱歉……我这里的确没有。”

“那,那好的。”时缘轻轻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失落,终于恢复正常有点镇定范儿了,落落大方道:“不好意思啊老师,打扰了。”

啧,用完就踢啊。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前后的态度变化地有点大啊!

裴淮不干了,“我之前看你脚扭了,去看过了吗?”

“啊?没、没有。”

裴淮拿好钥匙钱包,大长腿从办公桌后跨出来:“走吧,带你去校医处看看,要是问题大还得去医院。”

“啊,老师你、你、你带我去看?”时缘又结巴了。

“啊什么啊,说什么都是我撞的你,我是肇事方,怎么着都得对你这个当事人负责吧?”裴淮眼神带笑,不自觉撩了人一把。

“不不不不不!不是您撞的我,是我自己没注意,才撞上您的。”时缘脸色爆红,内心抓狂,心道负责两个字是能乱说的吗!?

“废什么话[别忸捏了(辅导员的语气可以不用如此放飞自我)],走吧。”

时缘泄了气,垂着头,红着耳朵尖,一拐一拐地跟在他后头出去了。

校医一看时缘的脚腕,就说他这治不了,伤得有点严重,得去医院。裴淮看着她红肿的脚腕二话不说就去取了车,一路疾驰。

偶尔红绿灯的间隙,裴淮都会和她说话,不动声色地就套出了一大堆信息。

时缘心不在焉又对他没什么防备,差点没把户口本给卖了,还是在裴淮问到——“你那笔记本里记了什么啊?看你很紧张……诶,你之前是说本子里夹了封信是吧?该不会是情书吧?”——的时候才堪堪刹住嘴上的把门。

“没有……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时缘含糊不清,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咳个不停。

裴淮见状也不好再问她什么,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知道了这丫头叫时缘,是学校的研究生,然后年龄籍贯,专业导师,家庭情况也全部清楚,就差让她把学号给背出来了。

正好主治医生是梁封——他们和梁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那时候的梁封年轻气盛,也没现在这么沉默寡言,听闻他们有东西丢了,就建议他们去[往西],顺嘴还说了一句:“他们那儿柜台那小子还不错,挺有意思。”

正好时缘脚扭了,裴淮正好借着“肇事责任方”的名号,车接车送,来学校,去医院,还天天往“往西”跑……终于有一天,陈奕川转身去后仓,取出了失物。

一个小号的素描本,还有一个信封。

裴淮瞄了一眼。

米白色的洒金信封,上头被人用金色的彩笔细细地描绘了一束浅紫色的桔梗花,笔画细腻,形容传神,可以看得出来笔者画的[得]很用心。

什么样的人值得这封信的主人这样认真以待?

裴淮看见时缘接过信,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布满失而复得的欣喜,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想起来第一次送时缘来“往西”的时候,时缘被要求留下和失物相关的故事作为交换,而他——则被忐忑过后鼓起勇气的时缘很坚定的[地]暂时请了出去。

即使[虽然(即使表示假设)]心里清楚以他们当时连朋友都算不上的身份,他的确没什么听的资格,嘴上也毫不示弱地调侃了:“成成成,小姑娘的情史,我回避我回避,你也别太害羞了啊。”

语气里的酸味儿他自己都不忍直视了。

那时候他在门外还隐隐约约听到时缘和陈奕川两人说话的声音:

“是他?”

“对,是他,我很喜欢他。”

裴淮回过神来,又瞄了一眼小心翼翼把笔记本和信放进包里的时缘——那样子虔诚地像是在供佛。

他心里嗤笑一声:还说不是情书,糊弄谁呢!

回校的路上,裴淮一路无话。

东西找着了,时缘扭着的脚也好的[得]差不多了——他们接下来,不出意外,就不应该再有什么交集了。

以后路上碰见,也顶多就是熟一点的陌生人。

晚上回去裴淮就坐了一晚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指尖明灭的星火却根本及不上他眼底的亮光。

第二天一大早裴淮迅速抹了把脸就出去了,天还没亮就跑时缘他们宿舍楼下侯着,终于把人等下来的时候,一把冲上去就问:“时缘,你那封情书送出去没有?”

“没,没,没,没有……”时缘一听他问这个就开始紧张结巴。

“那好,既然你情书还没有送出去,你们就还没有确定关系,我也不算第三者插足。”

“你给我俩月,我追你。俩月后你在决定要不要把那封情书送出去,行么?”

“你,你,你,你,你……你追我????”时缘完全懵了。

“行不行你就给句话吧!”

时缘被他一吓,果断怂:“行。”

答应之后,整个人都还是一脸迷茫的懵逼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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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发动学生给他写了俩月的情书。”裴淮咧嘴,白晃晃的牙得意地[得]都露出来了:[,]“她自己那封信当然没送出去。”

老店长轻轻哼了一声,看裴淮的眼神莫名让他感觉渗得慌,“那你问过时小缘那封情书的事没?”

“我问那干嘛,”裴淮的语气里颇有些不得劲的醋味,“人都成了我裴家的人,那封信再怎么着也就是废纸一张。”

“呵呵,”老店长转头问陈默,“陈默,记好了没?”

“记好了,老店长。”陈默答。

“那你就回去等消息吧。”老店长开始毫不客气的[地]赶人:“赶紧滚,看你不顺眼。”

裴淮也不介意,“那我就回去等消息了!往西[‘往西’]的招牌在这儿,你们可不能自己砸了。”

临踏出门了这厮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声:“一定得找到啊老店长!不然时缘真能和我离婚!”

裴淮前脚离开,老店长后脚就站了起来,直直往店门口走去——看起来似乎也是要走的样子,而那本数年前的记录本仍旧安安静静躺在柜台的木质桌面上,仿佛从未被人翻开过。

“……老店长,”陈默突然叫住他,“那个……我能看吗。”

“当然,只要你提出来。”老店长苍老的脸上带着长者的睿智与慈爱,“这就对了,想要什么就提,年轻人别老是那么沉默寡言。”

“好好看,下午应该还会有人过来。”

陈默翻开记录本,抚摸着本子上熟悉的字迹,认真阅读了起来。伴随着纸页的墨香,时光沙沙作响,他已经阅读过半,又翻过一页,陈默讶然,这一个故事的主角叫时缘,赫然便是早上那位先生口中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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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今天请了半天的假,看时间还早,便索性再回一趟家——他们刚搬进去的新家。

打开门便听见房间里面有响动,裴淮叫了一声:“缘缘?”

卧室里传来时缘满含怒气的声音:“——裴淮!你过来!”

裴淮瞬间头痛,谁能料到当初身高一米六动不动就脸红的小丫头能进化成气场两米八的高能御姐,打开房门发现卧室里被时缘翻得一团糟——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裴淮,我问你,我装情书的那个盒子呢?”

……头更痛了。

“什么盒子?”裴淮假装淡定。

“装着你-送-我-情-书-的-那-个-盒-子[你、送、我、情、书、的、那、个、盒、子]。”时缘一字一字道。

“时缘。”裴淮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直视时缘的眼睛,仿佛想逼她承认些什么:[,]“你不是在和我闹离婚吗,还找盒子干什么。”

“离婚归离婚,盒子归盒子。”时缘不自在地移开眼睛。

“没这种好事,时小缘同学。”裴淮嗤笑一声道:“你都要和我离婚了,还想带着盒子走,那里面装着的可是我送给你的六十封情书。”

时缘崩溃炸毛:“你不是都说了我是在闹离婚吗!好好好!我承认自己是在闹好了吧!”

“——所以盒子呢!”时缘咬牙切齿。

房间里一时陷入寂静,看着裴淮闭着嘴不说话,时缘意识到恐怕盒子真出什么事了,厉声追问:“盒——子——呢——”

“……”许久裴淮才艰难吐字道,“搬家的过程中……不慎遗失了……”

“裴、裴淮,你行!”时缘气得发抖,手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出来话:“你别仗着我喜欢你,你就……”

时缘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吓得裴淮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他,“缘缘,缘缘你别吓我……有话慢慢说,这事是我错,你想打想骂都成……”

“你滚!”时缘正在气头上,挥手推开他,起身甩门而去。

留下裴淮一人在原地苦笑,心道这媳妇儿脾气这么大,都是自己给惯的。

明明是我费尽心思追的你,你才肆无忌惮啊媳妇儿。怎么就变成我仗着你喜欢我了呢?

*

时缘气得晕头转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新小区附近的一个公园里——当初他们挑中这个小区的房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喜欢附近的这个公园。公园里景色长[常]新,四季都开有不同的花,时下正是夏末秋初,所有的植物都处在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柳条已经抽出了长长的枝桠,偶尔在微风的撮合下和湖面进行一次亲密接触,于是便泛起一圈圈的细微涟漪。春花已经开败了,夏荷却盛放地[得]正好,亭亭玉立,粉地[得]让人心花怒放。

时缘找了个靠湖的椅子坐了下来,闭着眼睛按摩太阳穴,呼吸着公园清新的空气,内心说服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师母?”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时缘睁开眼睛,“是小苏梓啊,你这么在这?”

“我在这里写生呢。”苏梓摇了摇自己手上的画板,踌躇着道:“师母,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有点不好。”

“我没事。”时缘现在只要不是对着裴淮,还是能够笑出来的,“倒是你,新画集有着落了吗?上一本美食画集公司已经运营地差不多了。”

说起来苏梓,她们俩倒也是有点缘分的。苏梓是裴淮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从入学叫时缘师母叫到毕业,尤其是裴淮这人有个习惯,每年她生日的时候,都会让学生发祝福短信给她,年年不辍。因此时缘这个师母在学生眼里的存在感特高,而苏梓毕业后成为了一名专职的漫画作者,签约到了时缘所在的文化公司,出版的漫画集可谓一本接着一本红——时缘作为公司的运营总监,这里面有着她不少功劳。两人的情分可谓不同寻常,关系很是不错。

“已经在准备了呢!可是,师母……你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只是丢了个很重要的东西,有点难受罢了。”时缘勉强一笑。

“丢了东西吗?”苏梓眼睛一亮:“师母我有办法!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丢的东西就一定能找到!”

“什么——”

等到人站到[往西][“往西”]的门口是[时],时缘恍然大悟,的确,在这里,她丢的东西一定能找到。

她竟然连这个地方都忘了,真是气得脑子短路了。

苏梓几乎是小跑着进到店里,带起身后一串清脆的风铃声:“陈默陈默!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是我的师母!她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丢了,需要你们的帮忙。”

陈默抬眼看向门口,一位披肩卷发,气质干净利落的女人拎着手包走了进来……却以一种很诡秘的眼神盯着他。

“您好。”陈默不得不出声提醒。

“咳,你好。”时缘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可是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试探着问道:“你叫陈默?陈奕川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三叔,怎么了?”

时缘仿佛极大地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拍拍胸口小声嘀咕道:“吓死老娘了,我还以为陈奕川儿子都这么大了,那可是真对不起梁哥。”

回过神来后时缘内心呸了一声,心道陈奕川就算有儿子也不可能这么大,都怪姓裴的,和他吵架都把智商吵掉了。

陈默疑惑,“梁歌?那是谁?”

“梁歌?不是啊,我说的是梁……”

“是我叔叔一直爱的那个人吗?”陈默突然想到自己曾经问过叔叔的那个问题。

时缘默默把那个“封”字咽了回去,干笑两声道:“对,对……咳,应该是一直爱的吧。”

“您和我叔叔很熟吗?”陈默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问出来了。

“额,很熟算不上。”我和你叔叔床上那位比较熟。

“我叔叔……他,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陈奕川年轻的时候啊……”时缘喝了口茶,看着窗外泛着微光的树叶,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是在一瞬间看到了曾经风华正茂的青年,笑了一声道:“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口红袖招吧。”

谁知道,就这么个人物,万花丛边过,头都不回一眼的人,最后竟然被梁封这么个闷棍给折了。

更想不到的是一时放手就是碧落黄泉生死相隔,逝者已逝,徒留生者无人白首,一人一肩……霜雪满头。

陈默不知道明明是那么鲜衣怒马意气飞扬的诗句,怎么她念起来就那么地……布满悲伤,像是漫天的大雪都落下了,他只好以自己的方式来转移这种情绪:“您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吗?[往西][‘往西’]的规矩是要用失物的故事作为交换。”

“行,我知道。你记吧。”

“师母!”苏梓默默举手,亮着一双大眼睛:“我能一起听吗?我新画集的灵感就是[往西][‘往西’]这些失物的故事。”

时缘瞥了这俩小年轻一眼,失笑:“听吧听吧,哀家准了。”

“丢的东西是一个木盒子,胡杨木色,款式很简洁……不昧着良心的话甚至可以说是很粗糙的,”时缘的表情很无奈但是眼里却盈满了笑:“不过那是裴淮……嗯,就是你老师亲手打磨的。糙就糙了点吧,我不嫌弃。盒子里装了六十一封情书……”

“六十一封?”陈默愕然打断了她……早上,那位裴先生明明说是六十封。

“对,六十一封。”时缘肯定道:“其中六十封情书是他追我的时候动员他的学生写的,一人一封,送了两个月。两个月后才正式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我答应了。其实他完全不用送两个月的情书……他要是一开始的时候就问我,我也一口答应了。”

“因为从一开始,就是我先暗恋的他。”

“那第六十一封情书就是我写给他的告白信。”

“我们是一个中学的校友,他大我两届,我高一进校的时候弄不清状况还迷路,就是他把我带到的班级,还带着我一手把入学流程给办好了。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是能够在人群里,一眼就找到他。看到他在打篮球,看到他和同学笑闹着去食堂吃饭,看到他在高三的走廊上晃荡着背单词……甚至在高三上百个人的表彰名单里,我也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名字。”

“后来我知道,这种情绪,叫做暗恋。”

“我想考上他在读的大学,可是高考失利,没有办法,后来听说他留校任教了,我就考研究生考了过去。正当我鼓起勇气写了情书想要表白的时候,却没想到匆忙赶去上课的途中没看路把他给撞了。”

“他当时还笑着和我说话,我紧张地都结巴了,脑子都是空的。没法冷静,没有盔甲,在喜欢的人面前你浑身上下都是软肋,他稍微冷一下脸你就能患得患失好久……”

“后来回去才发现夹着告白信的笔记本竟然掉了,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子想会被谁捡到会不会被他知道,他又会不会笑我;一下子又想是不是刚路口撞到他的时候,笔记本混进他的书里面让他给带回去了。我又想要他看见那封告白信又不想他看见,很矛盾……下课后我去了一趟他的办公室,知道他没有捡到笔记本和信的时候还是很松了一口气的……当时,真的是,很没出息。”

“那一次的笔记本和信还是来[往西][‘往西’]登记了之后才找回来的……”时缘对陈默道,“那时候我也说了这个故事,还是你三叔陈奕川亲自记下的。”

“他说要追我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时缘像是看到了那个遥远的过去,在心上人面前手足无措的自己,“感觉撞大运了,他竟然也喜欢我。”

“前段时间我们俩吵架,狗屁的裴淮情史比屎还多,一个两个旧情人都自己撞上来……”时缘眼睛都红了:“我知道我不应该闹的,那些都过去了,可是就是忍不住想发脾气,忍不住想伸爪子挠他一下……”

时缘深吸一口气,“发脾气是我的错,可是,他怎么就能把那盒子丢了呢……他干什么都行,怎么能把那盒子给丢了呢……”

那语气里难掩恐慌,尾音都在颤抖。

“师母,师母!”苏梓叫她,小心安慰,“您别担心,盒子肯定能找回来的,里面的东西也一件不少——陈默,是吧!”

“……是。”陈默接受到了苏梓威胁的小眼神,无奈道,“[往西][‘往西’]的招牌在这里,您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时缘用手背抹掉眼眶上的水珠,站起来笑着道:“记录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公司还有事——苏梓,需要师母送你回去吗?”

“不用不用,师母,您先回去吧,我之后自己回去。师母——”

“嗯?”

“您介意我把您的故事画成漫画吗?”苏梓犹豫一番,“……老师可能也会看见。”

时缘背对着柜台,轻轻一笑:“没关系,你画吧。他知道……就知道吧。”

我先喜欢的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师母——”

苏梓顿了顿,又叫住时缘。

“怎么了?”

“……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什么样的感受……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吧。我自知其中苦楚,亦自得其中乐处。”时缘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步踏出,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响起:

“——至少爱他,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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