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尾之狼欲狩龙 第九章 米拉三姐妹

席巴也不接钱，全做没看到似的，转身去了后厨，在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摞放好的红盆，跟佝偻老人车上的盆很像。

把这些盆放在他的车上，席巴蹲下身，抱起盆鱼直接进了后厨。

佝偻老人沉默的看着席巴忙着这些，眼圈发红。过了好一会儿，他扭头抹了抹眼，把那一半钱又递向了修尔。“小伙子，这钱给你，一会儿你替我给他，那个老骨头他倔，我给他他不会要的。”

“修尔！”席巴刚把鱼捞进水箱，就在里面喊道：“把另一盆鱼也抱过来。”

修尔看了他一眼，没接钱，提着鱼盆到了后厨。

佝偻老人也还没走，有些着急的看了看没人的酒馆，想把钱压/在哪块却又怕被人拿走。等了一会儿，看修尔进了后厨，便去吧台里拿了个杯子，把多余的钱放在杯里，又到了门外，将半车的鱼卸了下来，放进屋里。

他这才推着装了不少鱼的大车，沿街叫卖起来。

而在后厨里，修尔正看着席巴捞鱼。

他捞鱼有趣，不用网，反倒用手。

席巴五指张开，往水里一伸，在从水里拿出来时，拢起的手心里总是抓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鱼，就连溅起的水花都看不见多少。

动作虽然不快，可修尔也学着试了一次。

按理说，修尔很早就学会了战斗，每日每夜从不放过打熬体魄机会的他，学起这种技巧当是轻而易举。

可修尔试了几次，发觉自己完全做不到席巴那般轻描淡写的写意。反而像似炮弹坠海后炸开的浪花，弄得到处都是水迹。

“鱼不是这么捞的，先看，慢放，到了离鱼稍远的水面上，盯着它鱼尾摆动的方向，一下shen进去……”席巴拿起一条活蹦乱跳的三文鱼放进水箱，说的就是那么简单。

修尔又试了几次，结果只得抹掉溅了一脸的水。阴沉着个脸：“我可不想学厨师。”

“没耐性？那就什么都做不了。”席巴撩起袖子，擦了擦额头。

“是吗。”修尔站在水箱前，俯首看向水箱里都快挤满的活鱼，扭头道：“所以你买了这么多自己用不完的鱼，就是打算培养你自己的耐心好慢慢用？”

席巴动作停下了，看了修尔一眼，又低下了头开始捞鱼。

“他家有三个孩子，一个病了，一个死了，一个从小脑子就不好，而他——今年五十七了。”席巴捞完了鱼，将盆里的水倒进下水道，开始洗手，说：“就靠着一个舢板，一个有他年纪一半大了的舢板船，每天都要出海去撒网，可赚来的钱一个也没剩下，都去治病了。”

“魔法太便利了，也太神奇，现在无论什么都可以用魔法了。”

“说话，穿衣，做饭，治病，捕鱼……”

“他也是我们这个城市里，可能最后一个还在人力捕鱼，而非靠着魔法的鱼商了，他编的渔网又结实又软，结实到就算是八十斤的鱼在水里也撞不破它，可也软到连鱼鳞都很难刮掉。”

席巴把手擦干，看了会儿墙上挂着的渔网，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年岁，眼里有些失落。

“老的，总是该被淘汰的。”修尔摸了摸右手的指环。

“哼，我可不服老。”席巴闻言，倒是愤愤难平。将鱼捞干净，他出了厨房，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挤在水杯里的钞票，叹了口气，拿过杯子，数出一多半递给修尔，道：“给，你该得的。”

接过这四天赚来的钱，修尔心里一块大石头坠了地，数了数，揣进兜里。

而按理说，经过前四天的培养，这些酒客虽不说忠诚度，可也起码熟悉了这里的装潢，就算今天休赛，大体也该有前几天三分之一左右的客人来上一趟。

可是，等到了下午四点多，才来了第一波结伴而行的熟客，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而他们相谈的事情，修尔听在耳中虽不意外，却也愣了愣。

街对角的那家酒馆，也有样学样的开了个什么喝酒比赛，想的挺美

奖金不说丰厚，可先是许下了一个几近不可能完成的胜利目标，更荒谬的是参赛者喝掉的酒水竟也需要买单！

面对半忧半恼的席巴，修尔安慰着说：“别担心，明天起我们的生意会照常好起来的。”

席巴起先不信，到了第二天，生意还真见了几分好转。可到了下午，人又少了起来，修尔和三三两两到这的熟客们一聊。

原来街对角的那家酒馆，今天下了血本，参赛者的酒水竟全免费。只要喝到一定杯数，连比赛的报名费都不需要交，这对于那些就喜欢喝猛酒的酒罐子而言，这就是免费的啊。

修尔有了几分重视。

这回席巴反倒比修尔看得开了，收拾着清冷无人的酒馆，也不在乎生意好坏。

“酒馆能开下去，就够了。”

席巴这样说着，修尔却不甘心。

眼看房租就要到手了，那家酒馆竟敢从中使绊子。

如此过了一天，眼看都第七天了，自己依然还只有那前四天的利润，不到一千块钱，修尔坐不住了。

背着招牌。修尔到那街对角的酒馆看了一眼，发现生意的确红火。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凑热闹也是由此衍生的喜好，这是板正不了的。

除了二三两个喜好安静，想着朋友聚聚，别太吵闹。不然恐怕老席巴这酒馆里的客人将更为寥寥，甚至一整天的时间也凑不齐五桌客人。

修尔看了两眼，发现他们的比赛场地就在酒馆中央，空出了四五米的地方。八个方桌紧挨，拼成一大桌，能有三二百个兑了水的啤酒杯，横竖坐落，垒得老高，像座金字塔一样。

那些参赛选手随着一声锣响。恶狗扑食似的撞到桌上，拿起近前酒杯，仰头就灌，鼓咚咚的几秒便是一杯空瓶，重重砸上了桌。也不待chuan上口气，又拿起另一杯继续牛饮。

不止是常来的酒客，还有些个魔导士身披斗篷，头戴尖顶圆帽，桌上放着一柄三尺多长的涡壳头魔杖，就在手边，谈笑间看向那群酒客，每当看到有人醉倒，还时不时的叫上声好。

修尔看了眼告示，发觉这报名费的确低廉，由此可见那比赛用的酒也不见得会有多好。想到这，修尔转身离开了这家酒馆，来到街上，随意询问了两个路人，找到挖井人工会的门店。

到了那条街上，发现这里行人甚少。少有几个路人途经到挂着挖井人招牌的工会门前，全都小心翼翼的绕了开来，仿佛生怕与那里的人结怨。

修尔还没进去，离着老远，刚好看到了基阿鲁的身影。挥手唤他过来，他也不防备。

到了近前，修尔跟他耳语一番，基阿鲁也ting/乐意，虽说修尔说着报酬要待个十天半月才能给上，也不推诿，拍着xiongfu应承下来。

修尔看了眼天色，揣着不过八百多块钱，就向着约定好的地方走了过去。

这边修尔走了好一会儿，刚到饭点，酒馆里又来了几个客人。叫上两杯黑啤，切了两盘火腿，配上几道小菜，正在那吃着。

席巴站在吧台后面擦着杯子。

两女一男三个孩子，突然推门进了酒馆，使得酒馆中的酒客们谈话声渐渐低了下去，反而好奇的看向了他们。因他们实在太小，全然不像似能够喝酒了的年纪。

“小朋友，我这里可不向小孩子卖酒。”席巴冷着脸，指着写满禁止条例的木牌，话语虽可不客气，心里也没恶意。

“你搞错了。”为首的女孩撇着嘴，吹了吹额前刘海，流里流气的将一叠整整齐齐的纸币拍在桌上。

她身后留着银色短发的小女孩，有些怯懦，拉了拉她的衣袖，叫了声:“米拉姐。”

喊完，她似乎觉得声音太大，吵扰到了别人，羞得她小脸通红。忙压低声线，贴着米拉耳边：“姐姐，这是我们最后的生活费啦，而且——酒吧这种地方不是我们该来的啦。”

“没关系的丽萨娜，马上我们的生活费就不是这一百二，是十万了。”米拉珍妮拍了拍她的小手，又给了站在这小女孩身后的男孩一拳，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怪怨他怎可以让妹妹站在身前，一点也不像个男子汉。

席巴满是好奇，看着三人窃窃私语，也没去数那叠钞票，摇了摇头：“今天是休赛时间，而且——比赛已经不办了。”

经历过这些天，倔强的老席巴已经看开了。自己不在年轻，这酒馆也后继无人，继续开下去，争名夺利给谁看？图个开心，混个温饱，就行了。

想到这里，看到为首的少女满脸不甘，她身后的弟弟妹妹却像松了口气一样，席巴放下杯子，撑起桌面，俯首道：“但我可以请你们三个吃顿饭，小鬼，饿了吗。”

“咦！”米拉珍妮惊疑一声，丽萨娜则开心的蹦了蹦，向着席巴鞠了一躬，极为懂事。可还没等她说话，米拉珍妮下意识连退两步，张开双臂将弟弟妹妹护在身后，很是警惕。

被米拉珍妮护在身后，丽萨娜仍不忘道谢，探出头来，甜甜一笑，唇边显出两个梨涡，露出一行白玉似的银牙。“谢谢爷爷。”

席巴愣了愣，看着丽萨娜的笑，渐渐乐了。咧开嘴，露出一口老黄牙，揪着自己蓄不长的小胡子。“哈哈哈，今天爷爷给你们亮亮手艺，乖乖坐着等一会儿，柜台里的饮料随便拿啊。”

“嗯。”丽萨娜乖乖的从米拉珍妮身后出来，坐在吧台前，两手撑着膝盖。

“丽萨娜！”米拉珍妮很是恼火，掐着腰，既恼她轻信于人，又傲她天真喜人。可在丽萨娜的甜甜笑颜之下，也只得气焰全消得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道：“下次听话一点，外面坏人很多的。”

“没关系哦，米拉姐不是很强的魔导士吗。”丽萨娜翘着双tio。

席巴举着案板，将它拿到吧台前，又回去拿了条还在蹦跳的活鱼，正巧听到丽萨娜的话。“魔导士的话，是想来这里加入工会吗，听爷爷的话，魔导士的工作可是很危险的。”

“嗯！我知道，我已经带着他们加入了妖精的尾巴，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任何事……”米拉珍妮眼帘低垂，脸上的表情有些哀恸。抬起双手，按在丽萨娜和艾尔夫曼的头顶，轻轻摩挲了两下，眼里的神采越发坚定起来。

看懂了米拉珍妮眼里的悲伤与坚定，老席巴沉默了。丽萨娜懂事的抚上姐姐的手，轻轻晃脑，安慰着她。

老席巴手上动作愈加快了起来，许是想让她们快些吃到自己赖以为傲的手艺，也想让她们快些忘掉那些缝在心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