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琉璃里的光影 57.睡梦

『巴力兽！！』

就算两者间的介质没有任何改变，声音也已经无法传递到对方的耳内。在巴力兽的虹膜染上绯红的那个瞬间，小狗兽好似一下子忘记了邪恶环的能力，惊慌失措得跑过去想咬住对方的衣角，数连发的子弹却差点将它穿得千疮百孔。

怎么会......它犀利的眼瞳上只留下失落的阴霾，三分之一的愤怒，三分之二的绝望，然后闷住了，心中没了气势。

颠倒的虚像错乱的画面，还有，暴走中的数码兽胸口的数据半流质态地朝外扩散。小狗兽是有想过巴力兽可能受伤了，但是没有想到他会伤得这么重，再这样下去的话......

『嘉儿，让我进化！』

『但是你已经……』

『再试一下，无论如何，我实在不能看到巴力兽出事！』

嘉儿举起了手中的神圣计划，但是此刻预料中的进化之光没有迸发出来，小狗兽的身体也迟迟感受不到力量的涌入。不管怎么努力，它能维持住现在成长期的样子都十分困难。

唯一能与巴力兽交战的也只有刚刚恢复的安杜路兽，一边闪避着巴力兽的所有攻击一边谨慎地留手并寻找破绽，导致安杜路兽没有办法分散注意来破坏远处的黑暗之塔。

高吼兽摇摇晃晃得想走上前加入战斗，只是刚走了一小步就又要摔倒，触地之际被赶过来的大辅和阿武小心得搀扶住。

『可恶，那个可恶的家伙！！』

『你不要逞强，我相信我的同伴们很快就会赶过来的！』

『要是再晚一点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以那种伤势，继续任由对方肆意妄为下去那只数码兽的结局只会是死亡！』

说出来了。小狗兽最不愿听到的事实，能勾起嘉儿和阿武两人不同回忆却痛苦相似的事实。

黑暗力量，在正常人的认知里，是邪恶的另一种称呼，包括失去，牺牲，战斗，杀戮，生命凋零，花开花落。所以这种东西，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个人看来，根本上都是错误的，存在也都是碍眼的。

也许会出现一两次的特殊，但是那种事情也会被他们潜意识得将其从黑暗归为光明。

『在数码宝贝世界的死亡，不同于人类世界。在这里，死了也能以数码蛋的形式获得重生。

怎么样，那不也是一种救赎吗。』

『什么？』

不知道是哪里的深渊，或许是生死轮回的夹缝，在感受到身体里最重要的那个部位碎裂之前，巴力兽听到了有谁在叫他原来的那个名字。巫师兽。

他循着那道声源看了过去。整个身子莫名得僵硬，所有的关节都不受控制得保持着沉睡的状态。

『在那一些小小的碎片构成的蛋壳世界里作着安稳的美梦，醒来的时候以新的思想再活一次。』恶魔兽伸展着那可怖残破的羽翼，猩红的双眸居高临下得俯视。

『你还...活着吗？』

『死掉了，在与他接触的那一刻，一切就死掉了。现在，你也要死掉吗，在和血一样颜色的忘川河里，极少的几率保留下前世的记忆，而与他没有过多交集的你忘掉那些沉重的事情，把错误的记录删除，重新开始新的存档，那样其实也很不错吧。』

『你在说什么，恶魔兽！？』

『我其实......很讨厌他的。知道吗，逼着向天使系数码兽道歉，逼着向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婴儿道歉，明明他自己也没有那份真心只不过觉得这是一种虚伪的客套模棱两可下的理想主义就吩咐我那样做了。而我就像是在‘婴儿房’里被看不见的恶灵折磨的婴儿一样！』

巫师兽的表情凝固下来。这些都曾是辉夜说出来的幻想，但巫师兽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负面的思想竟然是真的，完全被对方承认了。

现在明显处于失控中的恶魔兽，或许才是撕开了那份伪装的真实一面。

『可是，你不是救了他……』

『在那里死掉了，也算是一种解脱。法易路岛直到我输给天使兽的那一刻我都希望他接受黑暗，结果到最后也没有来。这不是很可笑嘛，生活在光明中的孩子会容易把充满希望的未来当作事实，可是一个性格本来就不适应这些的人却非要融入其中。救赎，就是为了迎合别人而强行改变自己吗！？我不太明白呢......而且，为了这样的人我也要改变我自己，果然也是无法明白。』

那个也也兽，到小妖兽，再到现在的恶魔兽，笑得很扭曲也很真实，鄙夷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迷茫与惆怅，些许的孤独还有愤恨。

『光明与黑暗，无法走到一起，不管初始的距离会如何贴近即使能彼此听到彼此胸口的心跳，到最后为了各自的存在也会越走越远......我明白啊，这就相当于病毒与疫苗。』

『这里，外边，还有次元以外的世界，强大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多，不做好觉悟的话，就像连茧都咬不破的虫子一样，在黑暗的角落不知道什么原因的死掉。我与你的关系，就如同电脑里的病毒与抗体，若是下次跌入地狱，抗体就会失去活性转成食物，你知道接下来的意思吧。』莫名的情绪在恶魔兽眸子里蠢蠢欲动着，眯起来的眼睑是为了遮掩这些。经过巴力兽身边的时候，留下了呓语一样的话语，『也许很卑鄙，但我................不想消失。』

放心不下。

『我不会那样做的。因为我也有要守护的东西。』巴力兽没有屈服得与其对视。

无论哪边，都是放心不下。

这是恶魔兽的黑暗面，也是本来面。在数据侵入巫师兽体内给予力量的同时，不同的灵魂也就有机的融合在了一起。

『恶魔兽，你现在到底是……』

『谁知道。拜托了，接下来，‘他们’就交给你了。』留下意义不明的话，还有恶魔兽淡然的笑意。

之后就沉默了下来，留下的是眼神间的对视，但是两者都不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更多，被有意地收敛。

在巴力兽正在思考这些对话中的某些细节时，他看到了恶魔兽的嘴唇轻轻蠕动着，拟出了口型并未发音。

『Ledésespoiretlachutede』

这些词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巴力兽就立刻明白它们的意思。印欧语里对恶魔的解释，通过法语翻译过来就是绝望与堕天。

在巴力兽被邪恶环控制住那短暂的时间里，钢钻兽与铁鹰兽也赶过来加入战斗，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装甲体就在完全体毫不留情的攻击下不堪一击的解除进化，摔落在沥青混凝土铺成的地面上站不起来。

『巴力兽，清醒下来！』

当身体机能超出了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精神也就会产生混乱进入暴走。不管嘉儿和小狗兽如何呼唤，也不管暴龙改造者一乘寺贤怎么下达命令，双眼泛红的巴力兽已经无视周围的一切，双枪的子弹没有目的的扫射。不少建筑被打穿了根基倒塌下来，空气中，呼吸进肺里的，充满了石灰的味道。

『我叫你清醒下来啊，听到了没有！！巫师兽！！！』

忍无可忍的小狗兽，最后张嘴死死咬住巴力兽的衣角。

仅仅是对视的一个瞬间，眼睛里的感情好像被做过了特殊的处理而无限放大，流露出来，不可思议的光倒映在巴力兽的眼瞳里。它的模样，嘴角因伤心而狰狞的弧度，过去的点点滴滴，篝火旁边彼此相靠的温暖。好像一瞬间，穿越漆黑的时间隧道，再度经历了所有。

‘巫师兽，你知道什么叫绝望吗？渐渐遗忘掉想找的那个人，做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事情，我想那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绝望。’

那对我来说，遗忘掉你就是绝望，看不到你的背影也会变得很绝望，失去你更会感到绝望。

‘巫师兽......’

‘什么？’

‘……’

‘好，我陪你一起。’

在那之前，我不会离开你。

反射着光的粉末从高空的某一点受重力作用下落，在蝴蝶兽的鳞粉净化下，巴力兽的瞳色一点一点，从失控的猩红转为温柔的金黄。

一同赶过来的辉夜站在高处，天蓝色的双眼一览无余。即使没有看完全部的过程，光是巴力兽脖子上戴着的黑色圆环还有底下一个深蓝色头发披着披风的男孩不时说着‘邪恶环对完全体这次竟然无效’，辉夜就能大致猜到全部。

有些眼熟啊，那个自称是暴龙改造者的人。

两年前，再度解决掉千年兽的秋山辽曾给他发过的最后一封电子邮件，里面有一张照片，上面的男孩和底下这位很像。

『增援吗......哼，看来今天就先放你们一马！』

辉夜没有理会，视线里平静得看不到一丝波澜，连话语中的感情也让人感觉他只不过是随口发问。『你认识秋山辽吗？』

不仅是一乘寺贤，其他人也都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关头辉夜会问出这样一句不相关的话。

一乘寺贤明显是认识，但他咬着牙似乎不愿去回忆，轻启嘴唇吐出无法掩饰有些颤抖的话：『辽...我和他不同，和那只数码兽也不同，这个世界会由我来改写，没错啊，我是数码凯撒！！！』他又扭曲得笑出了声。

大辅和高吼兽忍不住得在下面挥舞着拳头甚至有想冲上来给对方一拳的冲动，大吼着‘你这家伙不要太过分了！’阿武虽然没有表露的那么张扬，紧放在腰间不断颤抖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

在那样压抑的氛围下，辉夜突然笑了，不同于暴龙改造者的笑，那是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眯起眼，不论是居高临下还是语气全都是戏谑的意味。

『果然，辽在意的那人就是你啊。听你的语气，你们之间的关系很要好，可是我不是很明白.......像你这样的垃圾，到底是怎么巴结他的呢？说好话吗，装无知吗？应该是自讨可怜的吧！！』

弯腰避开对方愤怒摔过来的长鞭瞬间抓住，辉夜一下子把猝不及防得一乘寺向这边甩到地上。

『说得有些过分了，但是你所做的事，我反而很理解啊。真的很理解哦。可是，你的痛苦又和我没屁点关系，相反你不断把他们逼到战场。所以啊，暴龙改造者大人......』骨骼间碰撞的咔嚓声，黑色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留下深沉的阴霾，还有他阴沉下去的恐吓声，『综上所述，我要不要先把你打进医院再帮辽君开导一下你那像裂开的核桃一样残掉的脑子呢！？』

快要下手的时候手臂被白色的虫丝缠住，趁这个间隙，一直被所有人遗忘的虫虫兽驾驶着飞龙兽从辉夜身边闪过，救走了一乘寺贤，同时产生的风差点把辉夜卷从高楼上卷下。

『可恶，被他逃走了，不然我肯定揍他一拳！！』

『就算被你追到，估计你也打不过他吧。』

返回到地上，辉夜有些无语得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旁边叫来叫去的大辅，新的主力交给他来做...真的不会有问题吧，不过既然太一那么信任他就说明大辅也有那样的能力。那个护目镜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放过这个挖苦大辅的最好机会。

『巴力兽，不要紧吧....抱歉，来晚了。』

辉夜举起了手中正在发光的弧光机，将其对向了重伤昏迷中的巴力兽。一阵柔和的暖黄光下一秒包裹住了他，裂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暴龙改造者，一乘寺贤......

『阿武，大辅......你们和暴龙改造者战斗了那么多次，能不能跟我讲一下，他具体是怎样的一个人。』

向来冲动的大辅不用说，就算是阿武，对暴龙改造者的印象也是差到极点，什么让数码宝贝自相残杀，对自己的数码宝贝也极度残忍之类，这些在辉夜看来都不算什么。

结合对方提到辽时的语气，还有拿数码宝贝生命为乐......『他在因什么而空虚着。』

『诶，什么意思？』

『自言自语。』

不明所以，但是嘉儿也捂住嘴，轻声的笑了出来，她走到辉夜身边蹲了下来，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虽然刚才说得很冲动，但是内心里还是很诚实地在意着吧。』

『不是。』

『我知道。』

辉夜莫名得脸红，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甚至近到对方传来的呼吸声都那么清晰。似乎这个时候只要其中一人稍微动了一下，都会立刻挑起另一个人的神经。

高吼兽被蝴蝶兽叫走了，此刻它们已经出了城门，走到夜晚玫瑰色的沙漠上。

『高吼兽，不是说过了不能过度干涉他们的成长吗。』

『罗里吧嗦的好烦啊你，说到底你不是也干涉了吗，就算你说当时是为了救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两人说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最后看了眼夜晚却依然灯火通明的钢铁都市。

『差不多要跟这边再见了。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几年，几十年，或者是一辈子。』

『因为究极魔兽的关系，继朱雀兽损落之后白虎兽也步了后尘，现在南方与西方被究极魔兽的势力搅得一团糟，东方这边只能交给他们与青龙兽了。在解决掉这一切之后，大家在一起......』聚在一起开心歌唱吧。

远处，看见了模模糊糊的人影，还有其他数码宝贝的轮廓，高吼兽和蝴蝶兽停止了交谈，加快速度朝那边赶过去。

这句没有说完的话，在沙漠上凹下的脚印里一点一点洒下，不知道以后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来。

黑暗之海

看不见一丝光明的海域一角，数不清的身影围绕在一块巨大的礁石旁，扭动着丑陋的身体一点一点移动转圈，黑色的海水逐渐从膝盖蔓延浸没了它们的身体，礁石的所在位置被巨大的漩涡取代，但是没过多久就消失不见。

『还是不行，太可悲了，陷入沉睡中荒废了那样强大的力量。我们的王啊！』

『请苏醒过来，再一次带领我们摧毁那些令我们嫉妒的一切美好，把照耀不到我们的光明，以及拒绝与我们繁衍的光明之物，紧紧抓住！』

达高兽，也就是现在黑暗之海的食物链顶层居民，站在阴暗的海底，瞳孔渐渐被一层阴霾笼罩。狰狞的野兽痛心疾首望着面前被黑暗遮住的巨大生物。

『利维坦兽啊！！！』

……

『太一。』

『怎么了，光子郎？』

从数码世界把嘉儿带回家，好不容易瞒过妈妈询问打算休息的太一，突然接到了光子郎的电话。

他看了眼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数字表上还有几分钟就变成3个零。23：56pm。

一般这种时候不会有人打电话过来，就算是骚扰广告也不会过分到打扰人休息。更不用说是成天研究电脑对其他都不怎么关心的光子郎了，也就是说，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升级神圣计划的软件我已经做好了，通过逆向通信搜索暴龙改造者基地的方法我也找到了。接下来只需要进行实践再进行调试，找到暴龙改造者得藏身之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也就是2到3天左右。』

『那太好了，干得不错啊光子郎！』

『但是，在这些方案想出来的时候，我也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太一，接下来的内容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只需要我们俩人知道就可以了。』

『到底怎么了？』

『我感觉向岛七绪这个人，一直在向我们隐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