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 《命运齿轮》第十一章 了前尘

走出玄铁门，外面天光已大亮。

穿梭在花海之中，黑压压的蝴蝶在日光下显得分外恐怖，它们在围绕着云雾二人飞旋，却迫于雾气环绕着，无法靠近。

月吟看着蝶浪轻轻叹息，“丫头，解开雾障吧。”

“可是…”云雾看着漫天蝶舞，欲言又止。

“她们只是来向我道别的。”看了看云雾的颈上的圆润珠坠，“况且你有玄神果，不会被毒气所侵蚀的。”

经月吟一说，云雾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玄神果淡淡的光晕已经环住自己，许是天光太盛，竟然没有发现。看了看月吟落寞的神情，解开了雾障，“月吟，我去准备船只，你且和它们道别吧。我在海边等你。”

云雾离开月吟向花海尽头走去，身影渐远。

“没想到这丫头竟这般体贴。”月吟看着云雾离开，盈盈一笑。黑压压的蝶浪失去了雾气的阻挡，纷纷在月吟附近或落或飞。

一只不起眼的浅蓝色小蝶，在黑蝶群的环绕下飞来。飘飘忽忽的落在月吟的肩上。

“絮儿，待我走后，替我好好守着煦灵岛。”月吟似乎对她的出现感十分开心，轻轻的抚摸着它单薄的翅膀。

小蝴蝶向回应她般呼扇着翅膀，对她说着悄悄话。

不知说了什么，月吟却愤怒的大喊“休要再在我面前提他！！”眼中却泪如泉涌，晶莹的泪滴洒落花丛。

小蓝蝶从她肩膀飞下，幻幻化为人形，她看着月吟眼中疼惜之情尽显。

“小吟，你这又是何苦？“我知你放不下他，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不去见一见他，了却心愿？”

月吟泪眼婆娑，跌坐在花丛中，在絮儿面前她卸下了坚强的伪装，尽情倾泻着悲伤。

另一边，云雾离开月吟后不多时便走到花海的尽头。忽然，前面一个人影闪过，隐隐约约云雾感觉那是个男人的背影。心中一动莫非是秦泊？运起轻功便掠了过去。

似乎被突然出现的云雾吓到，男子猛地回头。不是他，云雾暗暗的想。大失所望的看向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却觉得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自己眼熟。

男子在看到云雾后也是一脸失望，转身准备离开。边走边说“月吟，为何你还是不肯来见我，难道你真的恨我到如此地步吗？哎~！”

这一句话点醒了云雾，衣服！他穿的分明是石室中鬼宿的那件，当时好奇便多看了几眼，断不可能认错。再看之下发现他脚下虚浮，竟没有影子，莫非…

“你可是鬼宿？”云雾试探的问着。

“你认识我？”鬼宿转过身，这才正眼看向云雾。一看惊艳，心中暗暗叹道，本以为世间不会有女子能出她之右了，没想到竟有人在看惯她的脸后还能让我感到惊艳。想到月吟，他的神色又黯淡了下来，隐隐露出痛苦之色。

“没想到你还记得她。”想到月吟泣泪的眼神，云雾心下不悦，幽幽的问道。

“我当然记得！我曾经那么深深的爱过她！不！不止曾经，现在也…”

“可耻！可笑！”云雾打断了他的话，“你爱她便折磨她让她痛苦？你爱她会把他熔铸成武器？你爱她竟关住他近百年？”云雾一连串的问题，让鬼宿哑口无言，半天才吐出一句。

“你…你见到她了，对不对？你见到她了！？对不对？”一开始的疑问变成了迫切的询问。鬼宿激动的想要抓住云雾文个清楚，却在碰到云雾的瞬间穿过了她的身体。

鬼宿茫然的收回手，怔怔的看着。半饷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我死了~！我记起来了~！我已经死了~！哈哈哈哈哈！是她杀了我，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哈哈，哈哈哈！”深情癫狂。

就在云雾以为他已经疯了，并打算离开的时候，鬼宿突然停止了狂笑，他对云雾说“她还在恨我，对吗？”

“是。”

“我想你应该听她说了我的事吧。”

“这个自然。”

“她肯定告诉你，我是如何可恶吧如何可恨。”

“……”

“可不可以请你听我解释，我知道她不愿意见我，请你替我转告她，可以么？”

“你且说来听听。我自会斟酌。”

“呵呵，好。那就从我被仇家追杀说起吧。”鬼宿无奈的笑了笑。

“那时，我是赫赫有名的铸剑师。但是我一向自命清高，得罪了不少人。在碧落城不想遇到了几个小人偷袭，我便乘船逃之海上。不想遇到暴雨，小木船不堪蹂躏，当即便被拆成了数块。我抱着一块浮木才没有沉尸海底。后来机缘巧合被海水带到了岛上。那时是月吟救了我。”

看到云雾一直静静的听着，鬼宿不解的问“你不骂我忘恩负义嘛？”

“你不是在解释吗？我且听完。”

“呵呵。看不出你这丫头竟有这般好耐性。那我便接着说吧。”

“她救了我之后便一直为我疗伤，她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子。我下定决心要娶她为妻。可是无意间我发现了她并不是人…试问人与仙怎么可能在一起。我屡次问她是否愿意随我离开，她总是摇头。后来我苦思好久之后，决定自私一次，为了我们的未来。”

“所以你苦思的结果就是打算把她铸成武器随身携带？”

“你怎么知道？”

云雾抬起手臂，衣袖之间隐约有一物闪现在她的手上。鬼宿大惊！

“她竟然愿意离开岛了嘛？”

“你继续说吧。”

鬼宿难平息心中的激动“好，我都告诉你。”

“在决定之后我就背着她偷偷开始准备。我花费了好长时间，终于在武器铸成时能保留她的形态了，我当时心中简直就是狂喜啊！但是她睁开的眼中却全是憎恨，再没了往昔的情谊。”鬼宿眼中似有泪光。

云雾静静看着鬼宿，原来鬼也有泪，鬼的泪不像佛是为天下苍生的慈悲为怀，鬼的泪只是自私的为了自己。

“想来，是我错了吧，以为只要毁掉留住她的一切，她便会跟着我走。殊不知这也是毁了她。我跪在地上乞求她的原谅，可是那刻骨的恨意让我感到害怕。我好怕失去她，只好将她锁在密室，等她回心转意。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下去。可是我还是没有料到她会那么决绝，她亲手杀了我，手刃了我这个毁了她所有的仇人。当时我却依然没有看到她的笑容，她流着泪，我的心在滴血。就在那时我的灵魂被锁住她的结界弹了出来。”

“所以她出不来？”

“对。”

“这么说来，你死之前都没有离开过岛上，那岛上有神兵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变成魂魄的我，没有力量，没办法进入结界。而且就算进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只好离开岛上给我一位至交托梦，求他帮忙。我想世上能人辈出，总会有人能放她出来，也算是我对她的一点补偿吧。”

“可是你没想到根本没人进得去吧？”

“不，这一百年来有3个男人曾进去了。只是她不愿意跟他们去罢了。”

“哦，这么说来她倒是说过：第一次见有女子进到结界里。原来是之前有人进去过。”

鬼宿看了看云雾，“既然月吟愿意走出来了，那么我便继续等吧，请你把我的解释转告给她。告诉她，我爱她的心从来不是假的。”

“好。那么有缘再会。告辞了。”

“丫头，等等。”

云雾疑惑的回头。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云雾。这是我的名字。”

“云雾？好名字。你将来必有所成！”鬼宿顿了一下又说道：“丫头，她…就拜托你了。”

云雾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鬼宿也凭空消失了，就像没存在过似的。

这时转身离开的云雾停了下来，她转身看了看鬼宿刚才在的地方，确定鬼宿离开后，她从树后拉出了一个人。

“你都听见了吧。”

“嗯。”月吟哽咽的应道。

“想原谅他吗？”

“我不知道，我应该是恨他的！”月吟的眼中充满着矛盾。

“走吧。”云雾牵起月吟，将一丝暖意注入到月吟的身体，“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便慢慢想吧，你们有足够长的时间想清楚。”

月吟点点头，木然的被云雾牵着走向了海边。微风轻柔的拂过，天蓝色的湖面上涟漪微澜，一波波水纹如丝绒般向湖畔铺展，翠绿的娇柳随风摇曳，似婀娜起舞的瑰丽佳人。

不时有鸟儿在树枝间飞来飞去，快乐的唧唧喳喳。树下一片天然形成的花田，斑斓的奇花争相怒放，轻盈的蝴蝶在花丛中飞旋嬉闹着。

这便是人界通往天界的水路-----泪泫湖。鸟语花香风清扬，树影轻摇现流光。所谓的人间仙境，说的便是这里了。

此时泪泫湖上泛起了莹莹的波光的，点点光芒在湖心处汇集，环绕着一个浅浅的身影翩翩起舞，像见到了久别母亲的孩子般欢呼雀跃。

水花溅起，一个碧发银眸的女孩从水中抬起来俏丽的脸庞。她看向那被波光包围的影子，如羊脂玉般的白皙晶莹的脸上泛起点点红晕。眼中迸发出恋爱少女所特有的光芒，甜蜜而炽热。

“泊~你终于来了…”

水花中一条金黄色的鱼尾忽隐忽现的摇摆着，这俏丽的碧发女孩竟是一条人鱼。

“小翎，近来可好？”

一个轻柔似水的声音自光点中徐徐传出，人影轻轻飘至小人鱼旁边，只见一位身穿宝蓝纱衣的男子轻轻的悬浮在水面之上，衣袂纷飞，似水般深情的眼眸，将柔柔的目光投向小人鱼。

被唤做小翎的小人鱼羞怯的拽着男子的衣角撒娇道：“你都不来看人家。怎么会好嘛~！”

秦泊慢慢的蹲下身，慈爱的抚摸着翎珠水藻般光泽的长发，像看着自己任性孩子般的目光，静静的停驻在她的脸上。

然而一丝怒气却从她的眼底浮现“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原本害羞的少女突然愤怒的甩开抚在自己头上的手，她长长的指甲在秦泊白皙的手背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人鱼慌张的握住泊的手“我只是…只是不想你用哪种眼神看我！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再用那种看孩子的眼神看我！！”

秦泊看着翎珠笑而不语，眼中有固执的坚持，“还是为了她吗？”翎珠用霜般冰冷的声音说到。

“我等了你这么久。。这么久！！你都不接受我，就是因为你还不死心的在等她对不对！！”翎珠歇斯底里的喊着，一滴滴泪滑过她悲伤的脸颊，凝结成一颗颗珍珠沉入水底。

秦泊谦和的脸上，几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在眼中一闪而过。水面忽然冒出了气泡，紧接着再次水花飞溅。

“翎珠！你在做什么！？”一身戾气的黑衣男子徐徐从水中浮出，手中攥着几颗似泪光流转的珍珠。他伸手将伤心的翎珠拥在怀中，目光却看向秦泊，眼中嫉意显露无疑。

秦泊则笑着微微点头“龙王，好久不见…。”然后将目光移向别处，轻声道：“小翎，跟龙王回去吧。”

“不要！”

“听话，时间快到了，我该走了。”

“什么时间到了？泊，你不要走！我道歉好不好？求你不要走…呜呜…”

“翎珠！！你身为人鱼族骄傲的公主，竟然低声下气的求他！？跟我走！！”

“不，我不要，我不要走！！”龙王满眼怒气，只见他手一挥，翎珠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晕了过去。

“秦泊，你最好小心点！哼！”说话间龙王带着翎珠沉入水中。

水面渐渐平静下来，秦泊看着风吹来的方向。缓缓起身，“是她…我等了这么久，她终于按照承诺回来了！”秦泊闭上眼温柔的笑了笑，眼角滑落的泪却掩饰不了此刻他内心的狂喜。“我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