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时代 意外的诀别

第三十一章意外的诀别

无论是谁，即便是这世界上最强的虫师，进去后也绝对不能完整的走出来，所以你从九骨那里读到的记忆……

你怀疑九骨。我突然坐起身，打断了薄刃的话压着所有的怒气。

没错……薄刃笑着回答。

那么事情的结果就会像你当初怀疑佐仁那样，什么都得不到！

薄刃被我的话惊的有些发愣，他的嘴角就那样翘着，笑容依旧平和，然后他问我，得到什么?

我会得到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一脸的严肃，于是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气愤着，固执着，尽全力揣测着对方的心理，直到我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繁乱的脚步声——许多人！

我和薄刃站起来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没有人的影子。

紧张，恐惧，好想哭——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我疑惑着看向薄刃，然后我看到他似笑非笑的面容。

那不是人的脚步，快走！薄刃说着立刻拉着我快速前行。

天空瞬间被乌云笼罩，阴风骤起，毫无预兆。

除了我，没人可以自由进出……薄刃大声喊道。

什么意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不会想到在这种危机时刻薄刃还要和我讨论九骨的问题。

如果九骨可以自由进入……薄刃大喊，风压得人喘不上气……除非，除非他是虫！

九骨才不是！我突然恼怒而甩开他的手，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结这个问题！

薄刃背对着我什么都没说，或者说了，只是我没听见，然后他转身向我挥手叫我快走，可我仍旧有脾气，不愿听从他。

但我没想到，我的这次固执，竟然成了永久。

因为几秒钟之后我什么都看不清了，沙尘，树叶，枯枝全都往脸上贴来，耳边也只有抽打似的风声和树干断裂的吱呀声，我没办法说话和呼吸，也感觉不到双脚在哪里，好像要被吹飞了。

薄刃？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然后我看到刺眼的闪电接天连地劈过，在树木之间映出一个细长的黑影。

那是薄刃么？

接着惊雷炸响，我感到身体连同大地都在颤抖，那种强烈的雷声撞在心里让人只有疯狂叫嚷的冲动。

于是狂风暴雨闪电惊雷就这样瞬间袭击至毫无准备的大地和我，我从来也没这样狼狈过，在泥水中不断跌倒，再爬起，朝刚刚看到的方向，哭喊薄刃的名字。

可全部都是杂乱的声音，一切都被卷入暴风雨中，这是我从未经历过的，全部是未知。

当我终于跑到那个黑影出现的地方后，我几乎丧失一切活着的希望，因为我看到一朵白色的桃花，在风雨中，开在一根藏青色的树枝上，那白色，在闪电的光下，是那么的令人无望。

万目桃花出现了，在这种绝望的时刻。

而我连转身跑开的想法都没有了，我就站在那里，双脚一点点的陷入泥浆中，而万目桃花的花瓣也一片片随风而逝。

动了，树枝在生长，像蛇，我知道它在寻找我。

楚的防护膜开始从我身体里渗透出来，可是雨水冲刷的力度太大，防护膜瞬间变得残缺不全。

没有奇迹了……

于是我慢慢抬起手，雨水打在手指上很痛很痛，当我的指尖碰到万目桃花的那一刻，我感觉脸上的雨水变热可以灼伤皮肤。

似乎与我的触碰是生长的催化剂，一瞬间，无数秃枝拔地而起，地皮掀开，泥水四溅，它们呼啦啦的穿刺一切阻碍，冲向天空。

万目桃花这次有备而来，在发现我的同时落光了所有花瓣。

楚的魂魄仍不断的渗出形成保护膜，但我知道这次不会有奇迹——时间太短促。

然后我闭上眼，黑暗之中感觉不到风和雨，也没有杂乱，我想是因为冲向天空后又刺下来的万目桃花在这几秒钟似乎成了我的堡垒，隔离了外界，给了我几秒钟死前的安静泰然。

都结束了，不会有无数的低阶平民死去了，不会毁了一个古老的镇子了，都结束了……

施隐，水月，对不起，爪爪，对不起，九骨……对不起……

眼皮突然晒的通红，我听到绝望而刺耳的尖叫，关节急速收缩，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在我耳边说，没关系。

什么！

我猛地睁开眼，强烈的阳光如针般刺入角膜，痛的我一下子失去平衡而身体倾倒。

但是我没有倒在地上，有人扶起了我，而且就在身体相碰的一瞬，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密集的粉红色画面。

我立刻睁开眼，漆黑一片，像在梦里。

你是谁？

然后我听到了笑声，小孩子铃铛般的笑声，清清脆脆带着回音，我看到有一个光亮的手的影出现在我黑暗的眼底。

施安，跟着我走……

施安，跟着我走。

走了好久，好久，脚底的泥浆从膝盖到小腿，到脚踝，由软到硬，最后我踩到了青草，痒痒痛痛的摩挲着脚上的伤口。

笑声慢慢不清晰了，手的光影也在变浅，最后出现在我视线里的仍旧是清新的绿色，依旧是蓝天和白云。

走出来了……

我疲惫的转过身，然后我看到我身后，恐怖犹如另外一个世界。

泥浆混合着枯枝败叶，方圆百里，被搅成一个巨大的泥潭，泥潭里有密密麻麻的洞，我知道那是万目桃花离开后遗留下的痕迹。

原来刚刚的暴风雨，只出现在那个地方……预谋！万目桃花的阴谋——花神的阴谋。

但是，那个声音是谁，是谁的手？万目桃花为何突然撤离？薄刃在哪？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我要怎么办。

在山上和爪爪走了无数的冤枉路后终于全都伤痕累累的站在了山脚下，公车司机没有搭乘我，因为没穿鞋子而且衣衫褴褛全身都是泥巴，最后是坐着噗噗做响冒着黑烟的农车回到了镇中心，我记得那个善良的人一直用可怜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寻找那个招待所依旧是个问题，而且怎样向其他人求助，对登记的人是否要讲实情，我不会开车，怎么回到队里，走回去么，鞋子都没有，出事的地点要怎么描述，这些更是难题。

我忧心忡忡的走在路上，也不管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形象，是否引人耳目，好在街道上也没有几个人，我也都是挨着墙边走。

我可以唯一确定的事，就是薄刃还活着，因为我没有忘记他的名字，并且在路上一直念叨。

等我终于找到那间招待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其实我根本不认路，只是招待所是为数不多的二层小楼，还有，站在招待所旁边路灯下，那个一脸焦急的女子。

是水月。

当我看清那个女人就是水月后，我思绪全无，而且再也没有力气支撑我疲惫的身体了。

水月跑过来抱起我，然后我紧紧的抱着他的脖颈开始痛哭。

他一点都没有嫌弃满身污泥撕心裂肺乱吼的我，他就那样紧紧的抱着我，不断的在耳边说，没有事了……

没有事了——多美妙的话……

通宵的电和热水，薄刃说这个招待所是最好的话，果然没错。

陌生的床，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夜晚，陌生的月光。还有熟悉又陌生的水月，轻轻拍打我，母亲一般的哄我入睡。

我对不起水月，因为我曾那样怨恨过他，我仍旧记得昨天坐在桌旁安静的看我和薄刃吃晚饭的他，一直满心愧疚欲言又止，我曾说过再也不需要他因为他只不过是施隐的投影，但当我在路灯下看到那熟悉而温暖的身影后，我是多么的激动又坦然，我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因为水月就在眼前，而我也终于意识到水月在我生命中，绝对不止是某人的投影那么简单。

我爱水月，就像爱施隐那样，所以我会在万目桃花刺下来的时候，觉得愧对于他。

不踏实的夜，总有人上下楼梯咚咚作响。

搭档执行任务的事被搁置下来，因为我身体虽然恢复很快，但是精神创痛却让我日夜难眠，我总会被我那天主动放弃生命的抉择而惊醒然后愧疚，如果我那天真的死了，会怎样！于是我更加依赖水月，每晚都让他陪在身边。

而自从那天分别，我再也没见到薄刃，我对他最深刻的记忆，是那天他背对着我，好像说话也好像没说，他转过身子招呼我快走后，就再也没遇见了。

我唯一可以确定的，仍是他还活着。

其他的人倒是见到了薄刃，比如水月。

三天之后，水月说薄刃被找到了，他的封门救了他，封门用身体将他包裹起来，虫茧一样保护了他。

只是那只作为封门的虫却因为受到攻击，皮肉洞穿筋骨俱断，死相极惨。

水月说薄刃因为违抗命令被暗杀小队永久驱逐，他临走的时候说把他卧室里的东西都留给我，还让水月转告我，一定要看仔细他留下的那本笔记。

薄刃的卧室没在怎么变化，只是没了厚重的卷宗和书，也没了他时真时假阳光明媚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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