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永乐 二十六，江湖第一铁嘴

道衍在回北平的途中，路过无锡的嵩山寺。

他一边游览沙罗林、旧葡林、听松堂、紫芝室、来月轩、流翠轩、白鹭池、以及望湖亭等八大景观，一边听心魔给他讲河南嵩山少林寺武僧的故事，因为心魔只知道河南嵩山的少林寺，却不曾想这里有个嵩山寺。

道衍听到高兴之处，不由得忘乎所以地踢出一脚，不料将前面的一个老汉踹了个腚墩儿。

心魔惊怒道：“你长眼睛瞧着点！”

他本意是在责备道衍，不想一着急从道衍嘴里脱口而出，竟像是道衍在责备前面挨踢的老汉。

老汉一听不干了，爬起来时又见道衍瞪着他那对三角眼，便操着浓重的宁波口音怒气冲冲骂道：“滚！三脚猫，别唬人！是啥人性？溜边走的猪！你这厮好不自爱！”

随行的小和尚们都是北地人，但见老汉唾沫星子乱溅，就是听不懂他说什么，不得不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望着道衍。

道衍是吴地人，自然明白老汉在骂他什么，但他心中有愧，只想大事化小，于是也装作北地人，用北平话装傻充愣道：“多谢您抬举！刚才不好意思冲撞了您，没摔着吧？请问您老高寿？”

心魔也听不懂老汉所说的，但，瞧他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已猜出八成不是什么好话，现在听道衍这么一说，将信将疑地问他：｀他横眉立目地抬举你？敢情你们南方人夸别人都跟打架一样？你说说，让我也长长见识！＇

道衍见小和尚们也面露置疑，只得继续扯谎说：“老人家说：｀公，三角目，病虎僧，嗜杀成性，刘秉忠之流，你这僧幸自爱！＇”

那老汉一听，心想：我虽然挨了他一脚，但也骂回他了，如今人家非但不生气，反而对我毕恭毕敬，还为我的恶语相伤打圆场。他既然敬我一尺，我就该敬他一丈！

于是，老汉点头表示同意。

那帮小和尚一个个听得似懂非懂，但都抢着频频点头表示听懂了。

心魔却在心里和道衍嘀咕：｀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不像夸人的话！＇

道衍却立即就坡下驴道：“蒙老先生抬爱，贫僧何德何能？怎敢与刘秉忠相提并论？”

说罢，道衍显得很是得意。

原来，刘秉忠是元初的一个和尚，元世祖忽必烈的高参，并佐助忽必烈与其弟阿里不哥争夺大汗继承权取得成功。更巧的是，刘秉忠也曾做过北平庆寿寺的住持，为第十八代住持，而道衍如今是第三十三代住持。因为境遇相似，道衍常常自诩是刘秉忠之流。

那老汉刚才也许是一跤跌蒙了，没仔细留意道衍的长相，如今静下心来细细一端详他，哇噻！这和尚长得，果然是三角眼，目露凶光，而且满脸横肉，活像一只大虫！

于是，他也就坡下驴，摇头摆尾道：“大和尚虎头虎脑，目光如炬，我袁珙相人无数，像大和尚这样的贵相实乃罕见，将来必贵不可言也！”

道衍一听，先是浑身清爽，除了心魔和金忠，他这些年几乎不曾听到过谁对他有如此赞誉；随即，他猛然感觉“袁珙”这两个字如雷贯耳。

什么？袁珙？江湖人称第一铁嘴、百无一谬的相士袁延玉吗？

这可太出乎道衍的意外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道衍上前拉着袁珙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颤声道：“先生就是纵横江湖数十载、能卜人生死祸福、言无不中的袁延玉大师？唉哟哟！贫僧道衍有眼无珠，刚才大大失礼了！请受贫僧一拜！”

道衍心里的意思是：唉哟妈呀！据说此人钢嘴铁牙，说人什么时候死，这人必定那时辰走！幸好他嘴下留德，刚才恼羞成怒时没说出什么出格的话，否则，一旦传出去，我的名声就扫地喽！阿弥陀佛！我赶紧堵住他的臭嘴吧！省得他衔恨胡说八道报复我。

他的心里话被心魔感知了，不屑道：｀切！一个江湖骗子！瞧把你吓得！我猜他就靠着四处招摇撞骗才忽悠了一大帮傻帽儿成为粉丝！你忘啦？他就会给人戴高帽，然后请人记住他！你特么淡定点，别这么没出息行吗？＇

道衍对心魔焦急道：｀小点声，别让他听见喽！否则他向飞卢举报，咱就得被定性为危险言论或引流，是要被禁的！＇

｀禁了能怎样？脑袋又不会掉？＇

｀禁了让你不上不下，比掉脑袋还难受，一切功夫全白搭！＇

袁珙也似乎受宠若惊了，急忙还礼道：“哪里哪里！原来是享誉南北的道衍大师驾临，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竟能在此得遇大师，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于是二人携手揽腕，同游无锡嵩山。

心魔见不得他俩互相吹捧溜须，蒙头睡大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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