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
唔,这真真是我睡得最为沉重的一夜。
然,昨夜似乎发生了些甚么事,我却是不大记得了。
“小埂。”
我将衣裙穿戴整齐好,而后便唤了小埂进来。
说来亦是惭愧,我夜阿九恰值豆蔻年华,活了将近十五个春秋,却不知这麻花辫该如何去梳。
“小姐。”
小埂轻柔的推门而入,双手托着木盆与方帕。
我伸手洋洋洒洒的打了个哈欠,睁着迷蒙的双眼道了声:
“先把水盆端过来罢。”
“哦。”
小埂低低应了声,将木盆放至桌上,遂把方帕浸shi,拧干交与我手上。
我接过方帕,胡乱的在面上抹了一把罢,随意的扔回木盆中。
“小姐,我听说明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辰……”
小埂一边为我梳着头发徐徐道。
“唔。”
我应了声,蓦地忆起前日方在皇宫御花hua园偷听……非也,是正大光明从姨娘们那处听来的‘八卦’。
却没想到,这般快,明日便是离卿的母后皇后娘娘的寿辰了。
“小姐难道不准备送一份大礼么?”
小埂梳着发的手顿了一顿,低低问道。
“呃?送大礼?……为何要送?”
我正摆弄着手中的簪子,听小埂这般一说,便一脸惘然。
要我准备一份大礼?
离卿的母后生辰,我却为何要准备大礼?
再者,更为重要的是,我一穷二白的,亦没甚么大礼可准备。爹爹虽是镇国大将军,我们将军府却是毫不铺张浪费,节俭得很。就连我每日穿得衣裙均是素色,余下的钱财便由叶管家打理好拿去赈灾。
“为何不该送?……”
小埂亦同我的口气一般,惘然问道。
“……我亦不晓得。”
我扯了扯唇角,此事就这般作罢。
小埂为我梳好麻花辫,而后唇角弯了弯,欢喜道:
“小姐,我听叶管家说,明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辰,老爷亦得了陛下的允可,自会回府待上几日!……”
“……”
“怎么了?难道小姐你不高兴么?……”
许是瞧着我的神色有些不对,小埂微蹙眉头道。
“……高兴……怎的会不高兴?……”
我唇角抽了抽,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来。
虽说爹爹是对我好得没话说宠爱得没话说……可是他一回家就要逼着我上学堂,还有……嫁人!
我夜阿九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在这个世上怕的就仅有三样东西,一是姑姑,而是上学堂,三就是嫁人!
“嗯,小姐高兴,我就很高兴了!”
小埂甚为愉悦的道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铜镜中我悄然垮了下去的嘴角。
————
皇宫,学堂中,讲台前。
“夜阿九。”
太傅大人今日一袭青衫,长须飘飘,眉目慈祥,负手而立,厚厚的唇角勾起一抹和蔼可亲的笑:
“半月前本太傅让你背的《木兰令》,可是背好了?”
木兰令是甚么鬼?!
木兰令……木兰令……
我身子颤了一颤,猛地一个激灵。
似乎是那个甚么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太傅扰吾眠来着……
不过,我甚么时候听说太傅要让我背了?
我恭恭敬敬的站好,双手垂在一边,唇角向下撇了撇,抬眸甚为无辜的向太傅大人道:
“其实我……”
其实我……根本没有背!
然,我夜阿九又岂是蠢货?怎会自觉招供?!
小姐,我听说明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辰……
小姐难道不准备送一份大礼么?
小埂与我说的话蓦地浮现在眼前,我灵光一闪,继而一脸淡定道:
“太傅大人,其实不然……我确实没有背诵《木兰令》。只因……”
我顿了一顿,笑嘻嘻的望着太傅大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太傅大人!
“只因如何?”
太傅大人瞧着我这淡定无比的模样,雪白的长眉,轻微的挑了一挑。
我自然知晓太傅大人会这般开口问我,淡定的勾唇笑笑,捋了一把不存在的长须,徐徐道:
“我听闻明日便是皇后娘娘的寿辰,故,这几日……这几日……”
难道说这几日我去了花满楼找美人……唔,自然是使不得的。
“嗯?”
太傅大人冷哼一声,挑眉等着我的下文。
“这几日我去了花满楼,找那处的姑娘们教与我诗词歌舞!……”
但见太傅大人眸子微微眯了眯,即刻便泛滥出一种名为危险的光芒,我被吓得颤了一颤。
唔,太傅大人一定怕其他同窗们知晓后也去花满楼找姑娘们教授知识,这般自己便会丢了饭碗。
丢饭碗?太傅大人丢了饭碗,于我来说,岂不妙哉?!
我一番细细思索后,不惧太傅大人的杀手锏戒尺兄,大吼道:
“太傅大人你且放心,花满楼那里的姑娘们不仅长得貌美如花,而且擅长诗词歌舞!同窗们若是跟我一同去了定会有所领悟,且满腹五车学识经纶……”
“夜阿九你给我滚出去!”
“……哦!”
于是乎,我在一阵欢声笑语中,悻悻的走向了那条已然熟悉无比闭着眼睛亦能畅通无阻的道路。
约摸为了证明我真的能够闭着眼睛走出去,亦或许是对太傅大人屡次赶我出学堂严重伤及了我的自尊心。我亦是心一横,双眼一闭,迈步便朝门口行去。
“——哎哟喂!”
我默默无言的摸摸可怜的鼻子,幽幽抬眸望了一眼满脸歉意的离卿。
约摸是撞进他怀中的次数居多,现下我就连闭着眼睛亦能嗅出他身上自带的那一股子清香。与那妖孽美人所不同的是,离卿身上的香气,隐隐带有一股脂粉味儿。至于其原因,我想我约莫是猜得出七八分来的。
“阿九,无妨罢?”
离卿抬起折扇轻敲我的头,脸上的歉意亦不复存在,似是我看花了眼一般。
“无事。”
我摇摇头,无力的朝他挤出一抹笑来。
小心脏怦怦跳动,那日与他表达……倾慕之意的情景仍浮现于眼前,赶亦是赶不走的。
“你呀你!总是这般大意,我看日后啊,谁敢要你?!……”
离卿许是见我了无大碍,唇角噙着一抹浅笑,竟开起玩笑来。
谁敢要我?……
唔,这倒是个值得细细思量的事情。
“嘿嘿……”
我摸摸被离卿用折扇敲过的头,悻悻的干笑着。
“又是被许太傅赶出学堂了?”
离卿了然的勾唇一笑,我则是耷拉着脑袋低低应了声然。
好丢脸的感觉有没有?!
还是在我所瞧上了美se色的离卿眼前。
“走罢。”
离卿落下二字,执起我的手便出了学堂。只一转弯,便是我与他初次相遇且是我表达爱意夭折的御花园。
“阿卿。”
唔,别误会,可不是我这般深情的呼唤。
如同清泉流水般清泠悦耳的男声传了来,我问言抬眸望去,但见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袍的俊美男子,眉眼带笑,指间折扇轻摇。
他唇角牵起一抹浅笑,眸光由离卿身上移至我的面容,再度开口唤了一声:
“喔,阿九也在。”
我唇角悄然间扯了一扯,不是叶奈何那厮还能有谁?
“嗯?师傅与阿九相识?”
离卿先是望了叶奈何那厮一眼,而后侧眸睨着我,略带疑惑的开口。
相识。怎的会不相识?
叶奈何,叶管家他老人家的独生子。
若我没我记错的话,这厮似乎还是去年的文武状元。
不过,离卿怎会唤他师傅?
奇哉怪哉。
“嗯,一直忘了提。为师的父亲是阿九府中的管家。”
叶奈何这般道。
“唔,叶奈何是我府上叶管家的犬子。”
我这般道。
我只见着离卿与叶奈何二人闻言均同同挑了挑眉头,面色略有异常。
我无言的摸mo摸鼻子,称呼叶奈何为‘犬子’,倒也不是我有意贬低了他,着实是因为叶管家每回在他人面前,都是这般称呼与叶奈何。尽管,我一直觉着他是人中long凤,这‘犬’字想必是贬低了他。可他那些作风,亦着实不让我感到欢喜,着实……不失为犬也。
此人,甚风feng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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