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可能 89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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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留下的仅是无限湿润的空气，以及这片被化成废墟的城市周边，被雨水浸透的大地。

啪嗒.......

大概是雨后过于宁静的缘故吧，这一原本不会引人注目的声音，此刻却显得格外清晰......这是藤原英理花双膝并拢，双手伏地，跪在地面上的声音。放任那泥泞0不堪的地面弄脏了自己的过膝袜。她的额头也紧贴在泥地上，粉色的缎带染上了一抹土黄。可无论是泥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还是在敌人面前土下座的屈辱，这些和保护倒在自己身后，失去意识的那个人相比，什么也不算。

“拜托了。”明明只是轻轻浮动着自己的两片薄唇，英理花此时说出的话语声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有力，毫无犹豫，“我的话怎么样都好，要我跟你走也可以，身体想要的话给你也无妨，所以，请你放过勇晤吧。”

放下了自己一切尊严的求饶，这对于以前的理花而言，是宁死也不会去做的事情。

.......可恶，居然敢让我这么难堪.......但是，为了那个白痴的话.......意外地变得不是很讨厌了呢.......我还真是无可救药啊.......

没有意识到理花在心中的自嘲，第五天使无言地注视着仅将头顶对着自己，跪地不起的少女，终于开口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藤原同学。”

“......诶？”闻言理花略显意外地抬起头。

“我想要抹杀二阶堂勇晤这一存在，让你跟我走的原因，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来你是太过小看自己了啊，还是说，这个男人的危机迫使你放弃了思考呢？我想应该是后者吧？如果如此的话，那这才是我必须抹杀二阶堂勇晤的原因，他的存在在抑制着你的‘可能性’，限制着你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可能性。”

“你在说什么啊.......我？拯救世界.......什么的......勇晤他的话可是要比我强得多！我就.......耍耍嘴皮子而已.......”说着说着，理花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可是，那也就仅仅是‘强’而已，他还没有强到藐视一切，同路西菲尔对峙的地步，所以拯救不了世界，是无用的强。”

“那我又算什么！？”

理花顿时火冒三丈，混蛋！真敢说啊！能贬低那个白痴的人只有我！

“我再重复一遍，藤原同学，你太过小看自己了。”第五天使不为所动，凝视着理花略沾有泥土的脸，继续说道，“你所具有能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这也难怪，因为现在的你根本无法想象这股能力。”

理花又回忆起了关于侦探的局限性，的确，如果自己从来就想象不到的话，推理也就无从下手。

“这么说吧，你是人类中最特殊的存在，这一存在太过稀少，以至于在人类当中屈指可数，但这个潜能一般的能力却能引起路西菲尔的注意，称你这样的人为威胁.......也就是我们天使口中的‘可能性’。”

理花皱起了眉头，第五天使刚刚的这番话迫使她的大脑重新思考了起来，数个之前看起来完全没有联系的碎片瞬间拼接在了一起，使她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口中的那个‘可能性’，已经被赋予了一个她从不曾了解的含义.......那就是.......

“那就是说，你是拥有着可能达到基因锁第六阶的潜能的人类，而一旦这‘可能性’被激活的话，你将成为拥有不朽生命，掌控一切位面，任意操作因果，甚至能够简单凌驾于天界之主的——‘书写规则之人’。”

“......书写......规则......”

“对，所以我才会被路西菲尔派遣到你的身边，所谓的任务便是企图对你可能觉醒的‘可能性’进行限制，并在必要的时候将你抹杀，而在我离开之前，至今以来已经避免了数次觉醒了......”

“......”理花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作为藤原家的独生女，曾经因为是父亲.......藤原佃吾郎的女儿，自幼便是无法和常人一样生活，时刻被关在囚禁的鸟笼之中，这样的自己曾经几度险些爆发，但是都被眼前的这个人，曾经的平井优一郎阻止了。

这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理花得不出答案。

但是现在，起码自己知道了对方的这么做的原因。

“原来如此啊......从那时起你就是我的保护者啊.......”理花眯起了眼睛，望着第五天使那似乎想给自己一些时间整理思绪而稍事停顿的表情，“我大概明白了.....其他拥有可能性的人类，大概也是遭到不同程度的抑制手段吧......而现在的你明明身负这使命，却将其弃之于不顾，反而意图将这一‘可能性’觉醒的心情，总算是稍微了解一点了呢......这么说来，你执意要夺走勇晤性命的目的，我也多少能想象得到了.......”

“.......大概是两年前吧？你遇到了二阶堂勇晤这个人，并完完全全地被他拯救了。这个男人一瞬间就做到了我十数年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再也没有觉醒的迹象，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生活着。本来的话我也是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况的，无论是从职责上看，还是作为监视者而言。”

“但是情况改变了，我得知，那个路西菲尔想要的根本不是她本人所告诉的我那样，她想要的，是整个世界啊.......而得到世界的唯一方法，便是重置世间万物，进而让世界变成自己想要的那个世界。事已至此，即便是原本站在她那边，身为十二守护天使的我，也绝对不会允许。因为人类这个物种给了我许多之前不曾理解的东西，我体会到了形形色色的感情，看到了你们之前牵绊，所以为了避免这一切被路西菲尔擅自毁灭，我需要你的力量，让你的可能性开花结果。获得书写规则的力量，拯救这个难逃毁灭命运的世界。这是，抗衡路西菲尔的唯一方法。为此，虽然遗憾，但是对你起到抑制器一样作用的二阶堂勇晤必须牺牲。”

“......”理花的表情不知为何细微的波动了一下，就好像有谁将一个碎片丢进了自己的脑海中，荡起了涟漪一般，没错......这构成真相的碎片，此刻已经完全收集了。

自己的手中握有真相，既然如此的话，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从容地从跪地的姿势站了起来，理花拍掉了自己手掌上的泥水，抹去了自己额头上的泥迹，以同第五天使对等的高度说道：“是在请求帮助吗？背叛了双方的你，向本来不应该成神的我？”

“是的，完全正确，不过藤原同学，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你的存在也同时限制了‘二阶堂勇晤’这第二不稳定因素，使封印在他体内的日本万神之父，十年前化为邪神的创造神伊邪那岐不会发生暴走。而这在你出现之前，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无论是二阶堂银次，还是超能力搜查研究科的那帮人啊......”

“所以你要带我走，还必须杀掉勇晤的理由就又增加了一条啊。不愧是被称作超天才的精明人，深感佩服。”

“二阶堂勇晤是我的朋友，我对此也是于心不忍的，但是没有办法，一切都是为了找到最能对抗路西菲尔的手段。”

“是么，那么事情就好说了啊。”理花卷了卷自己的黑色长发，语气突然变得轻松了起来。

“藤原同学能够明白的话就太好了.......呃？”几乎要露出会意的笑容之时，第五天使的表情却因为藤原英理花的下一步举动而彻底僵住了，“你想，做什么？”

“是呢，我要干什么呢？”阴云遮住阳光，藤原英理花稍有些散乱地头发也遮住了她的眼睛，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露出了如同恶魔一般的笑意，只听‘咔！’地一声。

那是未被泥水所玷污，仍旧闪着明亮金属光泽的转轮手枪。

理花却没有将它指向面前的第五天使，而是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大拇指毫不犹豫地拉开击锤，手枪处于随时都能瞬间开火的状态之中：“既然我的性命重要的如此地步，你最好别动，谁知道这枪会不会突然走火.......好了，不用摆出那副表情，事情很简单，只是一个交易：我跟你走没有任何问题，不过相对的，你给我立刻把勇晤的伤势治好，并保证不再动他一根汗毛，否则我就当场自杀，你这家伙再快也快零距离下的子弹吧？”

“......”

“回答呢？”英理花问话的语气中充斥着不耐烦.......和急躁，拿自己的性命威胁远比自己强大的天使，说完全不害怕才是骗人的，但是......理花明白，这也是最后一个能够救这个笨蛋的机会了......“要知道，比起眼睁睁地看着你杀掉这个笨蛋，还是和他死在一起更合我愿。”

“如果你能书写规则的话，想将他复活可是轻而易举的。”第五天使倒也从容不迫，他静静地望着仿佛变得高大起来的理花的身影。

“少废话，我了解这个白痴，最近.......他才好不容易变得不想死了，他也有很多痛苦难受的经历，就算能复活，我也不可能甘愿让他去死。你呀把前提就搞错了！”说话间，理花握枪的力道又加大了一番。

“这样啊，不过藤原同学，要是你这么简单地自杀的话，我想勇晤他会更加痛苦，痛苦到不能自拔的地步吧？因为他抱着强烈的想要拯救你的想法，哪怕这样也可以吗？你还能够扣得下去扳机吗？”

“哈！没我阻止他犯傻的话，就让力量暴走的他把你直接砍成碎片吧，这样我也用不着抱怨，可以安息了，毕竟给我陪葬的可是天使呢。”

“......”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可能持续了十几秒。也可能持续了数分钟，理花以最慢的频率缓缓地吸进空气，然后呼出去，在这堪比人生中最紧张的时刻，她近乎失去了时间观念，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倾听面前这家伙的下一句话上。

只见第五天使的嘴唇微微移动：“好吧，放弃抹杀二阶堂勇晤也可以，但是你必须彻底地和他诀别，这样才能保证他对你的制约不复存在。”

“你说......诀别......”理花迟钝地重复道，“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和他断绝关系的意思。”

“.......”理花沉默片刻，但还是很快恢复了过来，继续说道，“在那之前......姑且问一下，如果真的成为了书写规则的神的话，我会怎么样？还能和......其他人说话？”

“......回答是否定，你将会超出人类的认知，更大程度上不能作为生命，而是一种近似‘规则’的存在，没错，一个统领所有盒子世界的‘规则’。这样的话，人类当中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都将消失。”

“怎么会......”瞪大眼睛的理花，慢慢地回过头，看了看倒在自己身后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的勇晤，话语声都变得有些颤0抖，“......再也见不到......连记忆......也......”

“......当然，为了让你觉醒，我也必须牺牲自己——生命，圣素，存在......等等的这一切才能够做到。但是没有问题，我的话没有问题。”第五天使闭上了眼睛，如同静待切腹的武士一般平静地说出了自我了断的话语，“剩下的就是你了，藤原英理花，你的觉悟又到了何种程度呢？”

“你那算是在安慰我吗......如果是的话还真是谢了......”

“能做得到吗？”

“.......”理花无言地转过身去，在勇晤身边蹲了下去。

她的双手握住了仍旧抓住刀柄不放的，二阶堂勇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