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群侠之杨 第十四章 刘曲托孤

第二日傍晚，东方胜心道刘府的大屠杀也该结束了，当下对王雅芝道：“雅芝，我们出去走走吧！”王雅芝点了点头，和东方胜一起出了门。

东方胜心道曲洋和刘正风如果要逃，一定会逃到这附近，便和王雅芝在附近开始寻找。

王雅芝虽不知东方胜在干什么，但一路上也并未多问，只是跟随着他一起走。

二人在山上转悠了一个时辰，天已黑了，仍未找到曲洋他们。来到一个瀑布前，二人只觉口渴，便准备去喝点儿水。

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姓费的，你也算是名门正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曲洋和刘正风今日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死而无怨，你去欺侮一个女娃娃，那算是甚么英雄好汉？非非，你快走！”

杨王二人一听，忙朝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那地方也就只离瀑布几丈之远，二人一跃之间，便即到达。月光之下，只见三男三女在那儿。其中一女的便是曲非烟，另外二女，其中一女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美貌妇人，另一女却是十七八岁的美丽少女，这二女相貌相似，倒像是母女，都算的上品美女，看的东方胜登时眼睛一亮。

那三个男的当中有两个坐在地上，显然是受了重伤，其中之一正是曲洋，另一人大约五十来岁，身穿酱色茧绸袍子、矮矮胖胖，应该便是刘正风。

这二女便是刘正风的妻子刘夫人和女儿刘菁，他们被刘正风安排离开了刘府，此时才和曲洋三人回合。

另一人约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手提长剑，应该便是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东方胜见了，心中一阵惋惜：“看来那《笑傲江湖》之曲他二人已然演奏完了，可惜自己二人错过了。”

只听那费彬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女娃子好大的口气，将嵩山派赶尽杀绝，世上可有这等称心如意之事？”刘正风站起身来，说道：“费彬，你已杀我儿子徒弟，刘某中了你两位师兄的掌力，也已命在顷刻，你还想干甚么？”费彬哈哈一笑，傲然道：“这女娃子说要赶尽杀绝，在下便是来赶尽杀绝啊！你们三个女人，你先过来领死吧！”

“你们嵩山派杀了我儿子，还想赶尽杀绝吗？！”刘夫人愤怒地叫道。

“哈哈哈，废话少说，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费彬狞笑道。

“死的是你！”忽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费彬吃了一惊，大叫道：“谁在说话？！给你爷爷滚出来！”月下只见一对青年男女走了出来，男的长相英俊，女的容貌清丽。

曲非烟一见二人，不禁大喜，冲上前大叫道：“东方教主，你来了！爷爷和刘公公被这嵩山派的……嵩山派的恶贼给……呜呜呜……”

“东方教主？！”费彬大惊失色。

东方胜拉着曲非烟，微笑道：“我都知道了。”说着，将她一把推给王雅芝，然后走上前看着费彬，冷笑道：“你就是大嵩阳手费彬？”

费彬颤声道：“你便是魔教教主东方……东方不败？！”

东方胜冷眼看着费彬，狞笑道：“费彬是吧？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去！”

费彬见到魔教教主东方不败在此，心知生机渺茫，但是他却不想坐以待毙，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猛然刺出，这一招看似寻常，其实乃费彬嵩山派武功之大成的绝艺，攻守兼备，端的厉害无比。

但是众人只见东方胜身形一晃之下，接着就见费彬惊叫一声，手中长剑掉落。东方胜已然扣住了费彬的咽喉，运起吸功大法吸取费彬的内力。

费彬被东方胜卡住咽喉部位，无法动弹，又感觉自身内力源源外泄，这下他可是吓坏了，知道遇到了吸星大法，这一身功力算是完了。

费彬的内力远不如任我行深厚，很快就被东方胜吸干了内力，东方胜哼了一声，一掌震死了他。

东方胜转过了头，看着地上的曲洋和刘正风，眼中露出一丝不忍。

曲洋勉强起身道：“教主……”东方胜走过去，探了探他的脉，察知他心脉已断，再加上刚才费尽力气弹奏《笑傲江湖》之曲（虽然自己没听到），已然耗尽心力，回天乏术了，不禁叹了口气。

刘正风道：“原……原来这位就是东……东方教主，久……久仰大名……”曲非烟泪流满面地说道：“东方教主，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爷爷和刘公公吧！”刘菁和刘夫人也跪下来说道：“求求教主救我相公（爹爹）！

东方胜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对曲洋道：“刘家的人全被杀光了？”曲洋叹息道：“唉，如今便只剩下刘贤弟的夫人和女儿了，便是这两位！还有一位小刘公子，却是向嵩山派摇尾乞怜……唉，不提也罢……”

东方胜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说了出来，我或许可以替你们完成？”

曲非烟和王雅芝听了，都是一惊。王雅芝问道：“怎么？阿胜？连……连你也救不了他二人？”东方胜摇了摇头，道：“心脉俱断，精力耗尽，已然回天乏术了。他二人能撑到现在，乃是因为本身功力高强的缘故。”曲非烟三女一听，一把扑到刘正风曲洋怀里，放声大哭，曲非烟道：“不会的！不会的！爷爷！你不会有事的！呜呜呜……”

曲洋拍了拍曲非烟的背，笑道：“傻孩子，人哪有不死的？何况爷爷今日可与你刘公公合奏这一曲《笑傲江湖》，死而无憾。”说着，转过头对东方胜道：“教主，属下今有两件事十分放不下，希望教主能够……”东方胜道：“你说吧！”曲洋指着曲非烟道：“教主，非非自小便父母双亡，两位刘家遗孀也甚是可怜，现今希望教主能带为照她们，别让她们吃苦头。”东方胜点点头，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伤害她们！”

曲洋点点头，对曲非烟道：“非非，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听教主的话，不要再顽皮了。”曲非烟大哭道：“爷爷，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曲洋苦笑着摇了摇头。

东方胜问道：“第二件事呢？”曲洋向刘正风望了一眼，刘正风说道：“我和刘贤弟醉心音律，以数年之功，创制了一曲《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今后纵然世上再有曲洋，不见得又有刘正风，有刘正风，不见得又有曲洋。就算又有曲洋、刘正风一般的人物，二人又未必生于同时，相遇结交，要两个既精音律，又精内功之人，志趣相投，修为相若，一同创制此曲，实是千难万难了。此曲绝响，我和刘贤弟在九泉之下，不免时发浩叹。”他说到这里，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来，说道：“这是《笑傲江湖曲》的琴谱箫谱，希望教主不要让它在世上从此失传。”刘正风道：“这《笑傲江湖曲》倘能流传于世，我和曲大哥死也瞑目了。”

东方胜接过了，刘正风道：“不满东方教主，这曲子不但是我二人毕生心血之所寄，还关联到一位古人。这笑傲江湖曲中间的一大段琴曲，是曲大哥依据晋人嵇康的《广陵散》而改编的。”东方胜问道：“莫非这世上真有《广陵散》？”曲洋对此事甚是得意，微笑道：“自来相传，嵇康死后，《广陵散》从此绝响。教主，你可猜得到我却又何处得来？”东方胜道：“这我可猜不到。”

曲洋道：“不满教主，嵇康这个人，是很有点意思的，史书上说他‘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这性子很对我的脾胃。钟会当时做大官，慕名去拜访他，嵇康自顾自打铁，不予理会。钟会讨了个没趣，只得离去。嵇康问他：‘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说：‘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钟会这家伙，也算得是个聪明才智之士了，就可惜胸襟太小，为了这件事心中生气，向司马昭说嵇康的坏话，司马昭便把嵇康杀了。嵇康临刑时抚琴一曲，的确很有气度，但他说‘《广陵散》从此绝矣’，这句话却未免把后世之人都看得小了。这曲子又不是他作的。他是西晋时人，此曲就算西晋之后失传，难道在西晋之前也没有了吗？”王雅芝问道：“西晋之前？”曲洋道：“是啊！我对他这句话挺不服气，便去发掘西汉、东汉两朝皇帝和大臣的坟墓，一连掘二十九座古墓，终于在蔡邕的墓中，觅到了《广陵散》的曲谱。”说罢呵呵大笑，甚是得意。

东方胜道：“曲长老对音律竟钟爱到此，我可万万比不上。”曲洋笑了笑，没有说话。

忽然，东方胜大声喝道：“不要鬼鬼祟祟的，出来！”几人俱吃了一惊，只听东方胜道：“我已经知道你在那儿了，还是不要躲了。”

话音未落，忽然几下幽幽的胡琴声传了来，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跟着琴声颤抖，发出瑟瑟瑟断续之音，如是一滴滴小雨落上树叶。

紧接着，松树后一个瘦瘦的人影走了出来。刘正风一见，失声道：“师兄！”此人正是衡山派掌门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东方胜久闻“潇湘夜雨”莫大先生之名，但从未见过他面，这时月光之下，只见他骨瘦如柴，双肩拱起，真如一个时时刻刻便会倒毙的痨病鬼，没想到大名满江湖的衡山派掌门，竟是这样一个形容猥琐之人。

莫大看了东方胜一眼，自知武功绝非他敌手，于是道：“东方教主果然厉害，竟能发现莫大踪迹，莫大佩服。只不知东方教主欲对莫大怎么样？”东方胜道：“莫大先生为人倒是不错，我不想对你怎么样。只是，你师弟刘正风的女儿夫人交给我，至于他那个儿子，就要麻烦你照料了……我黑木崖不收这等软蛋！”刘正风听了这话，不禁一阵惭愧。莫大点了点头，问东方胜道：“我可以走了吗？”东方胜点了点头，莫大转身便走，一曲“潇湘夜雨”在松树后响起，渐渐远去。

曲洋对刘正风道：“刘贤弟，现今你我俗事已了，这就可以去了。”刘正风道：“是！”伸出手来，两人双手相握，齐声长笑，内力运处，迸断内息主脉，闭目而逝。

东方胜叹了口气，道：“安息吧！”曲非烟、刘夫人和刘菁抱着刘正风和曲洋的尸身大哭，王雅芝上前安慰了她们几句。

东方胜道：“刘夫人，刘小姐，非非，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将你爷爷和刘正风安葬了吧！”曲非烟三女含泪点了点头。

东方胜和王雅芝取了些石块，将曲刘二人尸身埋了。然后，几人才离开。

在路上，东方胜知道了，刘夫人的真名是赵玉儿，而刘菁的名字，也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