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溪涧 第一章 兄归妹离

溪罗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束束光投进小小的房间里，溪罗一眼就看到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你醒啦。”大男孩的嗓音带着一些稚嫩，语气熟稔无比。

溪罗愣了一下，疑惑地开口：“你是？”

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像是一个玻璃瓶塞上木塞子时的砂质摩擦声。溪罗一下子红了脸。

“……小笨蛋！”男孩好笑地看着溪罗，“溪陌！你认识吧？”

“哥哥？”溪罗一下子跳了起来，仔细地打量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人。

头发剪短了，小白脸的皮肤不见了，长高了好多，现在和自己一比能高出一个头来，身体匀称了好多，长手长脚的叫人羡慕。脸上代替桀骜不驯的表情的是明朗的笑容。这个熟悉的人，看起来却处处陌生。

哦，原来这是我的哥哥。溪罗听到自己的心没有任何感情地说。

然而溪陌却很兴奋，原地转了一个圈，然后拉着溪罗自恋地问到：“怎么样？你哥哥我是不是变帅了？”黑黑的脸上满是得意。

溪罗潜意识地看了一眼他拉着自己的手，狠狠地把心中那一份罪恶感压了下去。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你的头治好了吗？爸爸妈妈呢？他们在哪里？”溪罗小心翼翼地开口，自己要问的问题很多，可是最关注的只有这几个。

溪陌扁扁嘴，仿佛是在因为溪罗不回答他的问题而生气：“我是偷偷跑回来的，爸妈不知道的，他们可能还在多伦多准备翻天覆地找出我呢。”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偷偷地勾起了嘴角。

“那你的头？”溪罗跳下来，宽大的睡衣将少女瘦弱的身躯衬得纤细无比。

“好了。”只是记不得过去的三年里发生的事了，连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也没有，可是自己怎么能告诉小罗罗呢？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脑袋里还有好大一团淤血压迫神经，她肯定又会急哭的吧，在仅存的记忆里，这个小孩子是很容易哭的。

“真的治好了？”溪罗很怀疑，如果真的治好了的话，哥哥为什么会表现出现在的这个状态呢？自己和哥哥的关系在刚刚过去的这几年里可是不断恶化，若是真治好了，他断断不会这样子。

“嗯！”溪陌肯定地点点头。

“哦。”溪罗不再说话，越过溪陌走向衣柜。或许是这么长的离别日子消了亲人之间的怨恨吧，人总是会成长的，譬如自己，抑或溪陌。

溪陌自觉地离开了溪罗的房间，给溪罗留下空间换衣服。

……

溪陌在客厅里打开了自己大大的行李箱，里面满是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这都是溪陌准备贿赂溪罗的东西，自己离开家这么久，还缠住了爸妈，留下小妹妹一个人在家，溪陌想想都觉得满是愧疚感，幸好，妹妹好像没有生自己的气呢。

溪陌挑挑拣拣一番之后，终于兴冲冲地拿上一个多啦A梦公仔向楼上跑去。妹妹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多啦A梦了，现在自己送一个给她肯定能够讨她欢心，记得以前好多次妹妹缠着自己要买公仔自己都拒绝了呢，刚才妹妹对自己似乎还有一些冷淡，或许一个公仔就能救过来。溪陌想着想着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妹妹？妹妹？”溪陌敲了敲溪罗的门，里面没有人应声。溪陌又稍大点声地叫了几声，还是没有人答应。溪陌的心中一慌，抬脚便向门踹去。

入眼，是躺在地上静静蜷着的身体。

……

“病人应该是大脑非外力性损伤，导致机体物理性假死。具体情况，我们专家正在研究，相信很快就会解决。请您别太过担心。”医生公式化的语气仿佛一个天大的打击，闫顾峰的心顿时沉下去，再沉下去。医生说的这么多医学名词，归结为俗语就是三个字：植物人。还是接近死亡的植物人。这三年来，自己的小女儿究竟过得是什么生活？看开始那个主治医生的口气，这应该不是她第一次发作，可是为什么每次打电话她都没有提过呢？也是，她怎么说得出口呢？自己有时候几个月不会有一个电话给她，打了也只是当例行公事一般随便打发她。或许她说过，只是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只觉得是女生的小病，没有大碍。久而久之，小女儿就死心了吧。

闫顾峰仿佛老了下去，又老了下去，一双眸子里，尽是悔恨与沧桑。

旁边的溪陌没有说话，只觉得脑袋阵阵作痛。自己的妹妹，先前还是活力四射的，现在这样，是准备丢下自己去见死神吗？如果自己不偷偷跑回来，那么或许她死掉好几个月自己都不会知道？

溪陌气血败坏地抓了抓头发，心中满是焦虑。

只有高兴岚漫不经心地站在溪陌旁边打量自己的指甲，心里面满是不屑。那个女孩，明明就是个赔钱货，真不知道自己的老公和儿子怎么想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还好不是自己生的，不然不是还得害自己也伤心？

高兴岚这样想着，从鼻孔里轻轻地哼出了一个不屑的音节。

医院专家室里，一场重大的会议正在进行。

“小林，你和家属怎么解释的？”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不怒自威，眼睛炯炯有神。而那个小林，仔细一看，会发现他正是溪罗的主治医生。

“程老，我告诉小房用植物人的理论来告诉他们了。”姓林的医生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

“恩，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病人的心跳已经停止，从生物学的理论上来说，没有新鲜血液的供给机体会迅速死亡的，可是那个女孩不仅机体没有死亡，而且大脑还在运转，这会是医学界上的一磅重雷。我们得赶快联系其他地方的专家，尽快做出解释，以防那个女孩有什么意外发生。”被称作程老的老人语气平稳，不急不缓，熟悉的人却都可以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纷纷抬头望向他。

程老觉得自己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只挥了挥手：“散会吧，记得联系其他地方的专家。”众人起身，拉动椅子发出扰耳的声音。

程老突然灵光一闪，心里浮现出四个字：如果是他？程老突然有了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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