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二十年 第四章

在我被一只公狗追了三条街之后，事实证明，其实神乐殿扔硬币什么的都是浮云。摆脱了那只发情期的公狗后，我扶着墙走进了附近的咖啡厅。咖啡馆的布置十分精致，柔和的音乐也使人十分放松。找到一个心仪的位置坐下后，点了杯卡布奇诺，甜的东西会使我心情愉快些。

在我喝下第三口卡布奇诺时，竟让我遇上了小白。

“你怎么也在这？”小白率先走过来，他穿着米白色衬衫，半挽起袖子，配一条黑色西裤，挺好看的。

“地球人都看见，喝咖啡呗。”我抿了一口卡布奇诺，想起传说中咖啡厅是情侣最佳约会地点。

“路过。”小白在我对面坐下，随手拿起菜单点了杯黑咖啡。

然后彼此再没话说，时间在此时过得似乎有点慢，空气中流动着浅浅的寂静。记得小白五年前出国读书，是他自己要求去的，还记得他当时的理由是这样子的：当我回来时，你就等着准备当手下败将。那时年少，彼此多么骄傲地宣战。我也是很淡定地睨视他，当一个海归不容易，可你很有天分，放心，你回来时一定会是一个成功的海龟。

我想着，不禁笑了起来。现在的小白可真是一个成功的海龟了。

小白恍然想起一些事，认真地看着我，眼里却闪动着笑意。“你住哪里，我把太妃糖给你送去。”

“正无家可归着呢。”我不禁好笑，你也为那些照片记了好久的仇了。

“哦？要不要我可怜一下你，随便捡你回家？”

“哧，你是想学愚蠢的农夫？”

“你是想说你蛇蝎心肠么？”他眼里笑意更胜。

我也笑得讽刺，“你不也是一穷老头？”

“起码，我还是人呐。你...”

我啥时明白过来，气煞我也。不过他口才不错，本想借农夫与蛇嘲弄一下他，怎么喝了几口洋墨水，倒把天朝精粹给学得一下不漏了。“蛇蝎美女听过没？你也别总是拐着弯赞我啊。”

小白“噗”一声笑了出来。

出了咖啡厅，天边挂着一个大大金色脸盆。两个星期没有一点蛛丝马迹，我该去下一站了。

......

抬手看表，很好，已经十五分钟了。我转过头来，看看身后这位尾巴狗，颇是无奈。“你迷路了是不，小朋友！”

小白也无奈极了似的，撇撇嘴。“我这太妃糖没送给你，心里乱腾腾。”

“我说小白，你老把戏玩了几次了？怎么没点新意啊？”

“啊？什么把戏？”

到底是强人，装的一脸无辜。丫别以为你纯良无害我就信你了。整整十二年了，是当初我多么的年幼无知，才被色相昏心，上了你的勾当。我还深深地记得，我一共走了26次厕所！是26、26啊！“你就会装，回家跟你老头装去。”我一个蔑视的小眼神飞去，立刻杀人于无形。

可惜他不是人。“哎哎哎，好了，真是太妃糖，经国家检验，质量过关，产品合格着呢。”

“那拿来。”双手一摊，理所当然。

“你跟我上车，我送你回去，糖在车上。”说着，小白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朝前走去。

免费司机，不用白不用，用了不白用。

小白问了地址，便发动车子。一路上，我们就谈了两样，这样和那样。

到达小区后，见小白也没想走的意思。我就随便客气一下。“怎么，等我叫你上去啊？”

“哦，你都开口请我了，不去也就不礼貌，走吧。”

“其实就顺口，没想到你脸皮还不薄。”

小白耸耸肩，不可置否，他从车上下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礼盒。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太妃糖了吧。

“喏，礼物。”他把白色礼盒递给我。“你的呢？”

“嘿，你真想要睡衣啊，恋裙癖！”我拿着礼盒一边观察一边不忘讽刺他。

其实，我早就深刻地理解了三岁定八十这个道理。白荼小时候表面温和如玉，底下却整一张牙舞爪的小P孩。小小年纪的他早就把演技练得出神入化，堪比奥斯卡。

“你要的一杯——来了。”

小白皱眉。“我不要喝饮料，换杯茶吧。”

“你要的没有。”小白果然还是一挑剔的小孩，自小便有轻微洁癖的他，对一切加了色素，添加剂的饮料没好感。他曾经对着我家冰箱里的满满的饮料这样评论：覃独，想不到你喜欢喝这种像尿一样黄黄的东西。

“那换杯水。”小白推开饮料。

我冷笑。“要知道现在全国水资源短缺中，哪里有那么宝贵的东西。”

小白嘴角一抽。随后便打量起小房子来。这间房子是日式造型，各处房间都是联通的，客厅里有一张很大的素色屏风，这是我的一大爱。他到处进进出出，完全一副自家主人的模样。

我倒在沙发上，喝着啤酒，嘴里迷糊不清地问。“看完了没啊。”

他从我房里走出来，看着我手里的啤酒，似乎有点恼。“你怎么喝酒？”

“哦，啤酒来的，没度数。”我摇晃着二拉罐。反正醉了你也不知道。

“你来日本旅游？”

“嗯。”

小白却是一皱眉，脸上泛起薄怒。“小独，我认识你12年了。”

我突然烦躁起来，抓着啤酒狠狠地灌了几口。

小白走过来抢过啤酒，嘴里却温言道。“会找得到的，没事。”说着，轻轻拥我入怀。

脸上蓦地一红。怀抱似乎太温暖了，小白身上的体温通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那么安心，眼里霎时涌上一阵热气。犹记得，那个清清冷冷的午后，母亲特有的浅笑就在那一瞬间成为过去，被装订在冰冷的相框里，伴随着孩提时代的记忆一同被尘封，再不提起。

那时候，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天地间，似乎只剩下我一人。

强忍着情绪。“嘿，小白，你这人耍流氓啊！”

白荼身子一僵，缓缓放开我，明亮的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覃独，你在害怕什么？”

我睨视他。“我这辈子还没懂得‘害怕’俩字怎么写。”

小白愣了愣，一会又恢复过来，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你这傻不拉唧的，小时候也不好好学习。”

我撇撇嘴，人这东西，有时候还真不是东西。

推推搡搡地把白荼拉到玄关。“穿好自己的鞋，女式鞋那么窄，也不嫌憋得慌。”

小白猛地敲一下我脑袋，恨铁不成钢。“死没良心的，枉我一片好意。”

“哎哎，谁要你八婆。下次再遇到你，你准倒霉，给我等着。”

“嘿，看你。我都还没走呢，就策划着下次的约会了？你这般想我，我哪舍得走啊！”说着，白荼又脱下休闲鞋，作势再进屋。

我哪里肯，一个大力金刚无影腿Pia~地把他扫出家门，随便提起鞋子往外一扔。

啪啪，有灰尘似地拍两下手。世界终于清静了。

无视小白可怜兮兮的叫声和拍门声，我一头倒入大床。身体却开始痛了起来，脸色煞白，我摸摸心脏处，似是自慰，没关系的。

好累。

夜微凉，不知何时，枕边却渲染了一大片透明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