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 第十九集 临朝治国

第十九集临朝治国

悉达多高坐大殿正中，摩赫那坐于左上首。众大臣大殿下左右恭立。

悉达多：“各位大人，明日即是本国传统节日洒红节，此节历来为最盛大节日，该节日期间，无上下之分，无种姓之别，人人只求吉祥富足安康，正体现上苍之德。今年洒红节之乐事安排，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大臣摩罗罗出班：“禀殿下，如今国力雄厚，百姓富足，天下太平，依老臣之见，今年应超越历年，斥巨资大肆操办庆典才是。”

悉达多：“如何操办庆典，大人可有主意？”

摩罗罗：“大街小巷，街肆牌楼可于洒红节期间通宵娱乐，不必宵禁。殿下以国储之尊，沿街步行，与民同乐。”

悉达多：“我正有此意，一者可以体恤民情，二者能消除种姓隔阂，而达君臣同心，军民一心。”

摩赫那干咳了一声。

悉达多：“国师似有话说？”

摩赫那：“呵。沿街步行，与民同乐？千古奇闻呐！摩罗罗，你所谓天下太平只是未见异动而已，太子乃一国之储，何等尊贵，岂能轻易步入民间。万一刁民滋事，谁又能保证太子平安无事？”

摩罗罗讨个无趣，退回班去。

大臣律亚克出班：“禀殿下，与民同乐自古有之，但绝非降国储之尊，至于沿街步行更是无稽之谈。殿下可于宜宫广场大宴宾客，歌舞通宵。”

悉达多大为扫兴：“如此安排，虽无新颖之处，倒也循规韬矩，那就有烦大人安排吧。”

窗外望去，是一片小小的剑竹林。

悉达多陪着耶输陀罗坐在床边。

耶输陀罗摸着肚子，幽幽叹了口气：“悉达多，你说，这都七月有余，为何这胎儿却毫无动静？是否真象那个观世音所说大动之后他也想休息？”

悉达多安慰道：“这并不奇怪。我听听。”说完俯下身子闭着眼睛用耳朵挨着耶输陀罗肚子倾听动静。

耶输陀罗闭上眼睛，似在享受一种快意。

两人如酒醉一般，沉浸在久久的美妙之中。

房门开处，裘夷身着舞衣，一阵风般闯将进来：“悉达多，悉达多，姐姐——”见此情景，楞了一下，不好意思欲要退出。

悉达多立身：“别走啊！今天这身打扮又有什么节目？”

裘夷在原地转了一圈：“好看吗？”

耶输陀罗、悉达多几乎异口同声：“好看。”

裘夷：“我听说你不去宜宫广场？那我也不想去了。”

耶输陀罗笑了：“妹妹，缺了你天仙般的舞蹈，过节都没有意思。”

裘夷：“你们不去，我跳给谁看啊？没意思，我也不去了。”

耶输陀罗：“哈。妹妹，你放心，我会让他去看你跳舞的。”

裘夷望着悉达多：“真的吗？”

悉达多郑重地点点头：“嗯。”

裘夷：“那我先去广场了。你可不许不来。”

悉达多又点点头。

裘夷又如一阵风般飘了出去。

广场中央搭起了一个大舞台。

一张张大圆桌有序地摆放在舞台四周，众多的王亲贵族、婆罗门、刹帝利围坐在大圆桌旁。

喜庆的乐声悠扬顿挫。

净饭王、摩柯王后已步入广场，正在依次向众人问候。

净饭王见了阿那律，拍拍他肩膀：“阿那律，现在眼神好些了吗？”

阿那律：“回陛下。已大有好转。”

净饭王走近跟前，扒开阿那律眼皮，仔细看了看：“嗨！满眼通红，不行啊。为国事你也不能太操劳，不能熬夜的。”

阿那律恭敬点头。

远处，悉达多搀着耶输陀罗向这边缓缓走来。

韦陀和三名藤甲勇士紧随在二人身后。

提婆达多之父卡叶扥和其夫人偌茄几几向净饭王请安。

净饭王：“卡叶扥、偌茄几几，你们都好吗？”

卡叶扥：“好，我们好得很。托陛下的福。”

净饭王：“好，好。今晚要开心，一醉方休。”

众人喝彩。

净饭王欲要离开往下一排圆桌走去，似乎想起什么，又回转到卡叶扥身边：“孤想起一事。提婆达多现在可好？”

卡叶扥：“好，他好。他每日只在西门饮酒，倒也不惹是生非了。这样好。”

偌茄几几掐了一下卡叶扥：“好什么好，腿都瘸了。”

净饭王叹了口气：“这孩子，孤这心还是不忍。”

偌茄几几见有机可乘，忙上前行了一个大礼：“陛下，这孩子聪明，他会改的，您给他安排点事做吧，求您了。”

净饭王：“嗨。今天这大喜的日子，孤叫人把他请来吧，大家热闹热闹。”

张灯结彩，人头攒动，节日景象。

较低种姓的人将粉和颜料洒向高种姓的人，暂时忘记阶级的差异。

各种动物，马、大象、猴子等都披红挂彩，游行于街肆之中。

草和纸扎的霍利卡像被抛入火堆中烧毁。

人们都在品尝一种乳白色饮料。

水球互相投掷，欢声笑语。

提婆达多点了几个小菜在独饮。

桌上插着一把锋利的锥子。

提婆达多不时拔出锥子往自己手臂上狠狠扎一下，鲜血淋漓。

提婆达多扭曲的脸。举起酒杯，恶狠狠地仰脖喝酒。

忽然，提婆达多放下酒杯，往楼下大街望去。

芚巴依牵着他的马儿在街上走过，马儿全身装束新颖，他的宝贝女儿芭拉拉打扮一新高坐在马背上。

芚巴依拎着酒壶，不时抿上一口，似乎非常得意。

提婆达多看的真切，恨得牙痒痒，他灌下一口酒，把酒杯往桌上使劲一掼：“来人。”

酒保慌忙上前：“统领大人，招待不周请多包涵，有什么吩咐，小的马上照办。”

提婆达多：“我早就不是什么统领大人，以后再这么叫，当心把你舌头给割了。”

酒保：“是，是。答拉有事请吩咐。”

提婆达多拧住酒保耳朵，把他拉到窗口，拔出桌上的锥子，对下面的芚巴依和芭拉拉比比划划，低声吩咐。

酒保面露难色：“这，这？大人——您饶了小的吧。”

提婆达多怒吼：“你去是不去？”

酒保无奈，接过锥子，下楼而去。

街上，酒保躲躲闪闪，尾随芚巴依，握着锥子的手在颤抖。他渐渐靠近芚巴依的马儿。

芚巴依毫不知晓。依旧大摇大摆走着。

酒保到了马儿身后，咬咬牙，掏出锥子狠狠朝马儿臀部扎去。

马儿负痛受伤，长嘶一声，向前冲去，把芭拉拉从马背上颠落下地，并将芚巴依撞倒一旁。

众人纷纷闪避。

街肆小店阁楼上响起提婆达多的阵阵狂笑声。

舞台上，大型洒红节舞蹈已拉开序幕。

净饭王、摩柯王后、悉达多、耶输陀罗、难陀等家人围坐一桌，品尝奇珍佳肴，尽情享受歌舞。

众人轮番上前敬酒，净饭王、悉达多应接不暇。

摩赫那等一班婆罗门坐在下首一张桌上，觥筹交错。

苟答解手回来，似有七层醉意，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坐到摩赫那旁边。

摩赫那声音沙哑，指了指净饭王桌上示意：“苟答，你没看众人都在敬酒吗？你为何躲躲闪闪？”

苟答畏畏缩缩：“我不敢。怕。”

摩赫那：“你真没出息。这正是修好的机会，你可不要错过。去吧。”

苟答无奈，倒了一杯酒，拄着拐棍一瘸一拐走到悉达多席前：“太，太子，殿下，我敬你一杯。”

悉达多点点头，但依旧坐着，只象征性地举举酒杯。

苟答讨了个没趣。

净饭王上前解围：“苟答护法，啊，哈哈，噢，提婆达多呢，怎么还没来？快，快吩咐找啊。”

提婆达多伏在桌上，似已酒醉，桌上杯盘狼藉。

一黄门在酒保的指引下蹭蹭上楼，酒保推了推提婆达多：“提婆达多答拉，宫里来人请你。”

提婆达多醉眼朦胧，推开酒保，踉踉跄跄站起：“什么狗屁宫里。你再蒙我，我割你舌头。”

黄门厉声斥道：“提婆达多，不得放肆。今日洒红节，宫里上下君民同乐，净饭王开恩，特宣你上宜宫陪驾。”

提婆达多眨巴眨巴眼睛，使劲摇了摇头，待看清黄门，酒已醒了大半：“是吗？陛下宣我入宫？”

黄门：“答拉可即刻随我入宫见驾。”

提婆达多大喜过望：“谢，谢公公。”

宫中歌舞，乐声悠悠。

裘夷在众多宫女的伴舞下翩翩起舞。

女声伴唱。歌词：幽幽湖水边，情真意绵绵。柳上眉梢晕红颜，风舞团扇月翩迁。碧草丛中，秋虫私语，一弯清泉拥明月，君心可鉴。

裘夷边起舞，边用眼角瞟向悉达多这边。

悉达多、耶输陀罗鼓掌，众人欢呼。

提婆达多在黄门指引下一瘸一拐进入宜宫广场，来到净饭王身边：“侄儿提婆达多参见陛下。”

净饭王拍拍身边椅子，示意提婆达多在他与悉达多之间坐下：“好男儿应当想着为国家做事，不能每日醉酒当歌啊。”

提婆达多望着悉达多，恭谨有加：“提婆达多参见太子殿下。”

悉达多：“提婆达多，你日日在西门饮酒，在醉酒之中可能感悟良多。”

提婆达多：“罪臣不敢。只是终日悔过，总想为国家社稷出力，望殿下不计前嫌，能开恩给个机会。”

耶输陀罗冷笑了一声，插言道：“提婆达多答拉，你也会终日悔过吗？我等不在迦毘罗卫之时，难陀理政你让他难堪，如今阿那律的眼睛已成半瞎，也是归功于你，我看你悔过是假，怀恨倒是真。”

提婆达多面露尴尬，举杯朝难陀赔罪：“小王子，以前提婆达多多有不敬之处。各位长辈，兄弟姐妹，大人不计小人过，如果能有机会为国家效力，本答拉愿意洗心革面，唯太子殿下马首是瞻。”说罢一饮而尽。

耶输陀罗冷冷地笑了一声。

净饭王打了个圆场：“嗯。提婆达多，今夜你可开怀畅饮，不谈它事，过了今夜不许你再饮酒。国家正是用人之秋，你当贡献你的智慧才是。去吧，寻你的故旧饮酒去吧。噢，别忘了问候阿那律，冤家宜解不宜结。”

提婆达多：“侄儿明白。谢陛下！谢太子殿下！谢太子妃！”用眼角狠狠地瞟了一眼耶输陀罗，退下。

耶输陀罗对净饭王：“父王，这种人，你还想用他？”

净饭王望了望悉达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同是本族兄弟，总不能看他就此埋没。悉达多，你说呢？”

悉达多：“父王教训的是。”

提婆达多一瘸一拐走到摩赫那桌前，拜会苟答和众婆罗门，与摩赫那寒暄。

台上，一曲终了。裘夷看悉达多并未注意自己，大失所望，未及谢幕就气呼呼下了舞台，离开广场，气呼呼地跑向后宫。

耶输陀罗：“哎呀呀，你看你们，尽顾着聊那些毫无意义的话题，冷落了圣女，悉达多，你今夜可不好打发了。”

净饭王、摩柯皇后与众人皆大笑。

夜，繁星点点。一片乌云悄无声息地向月牙靠近。

室内，裘夷与悉达多依旧隔花而卧。

裘夷和衣假寐。悉达多轻轻推了她一把：“还生气呀？”

裘夷噌地坐起，哭诉道：“我现在既不能打猎，你又不能陪我，我整日就寻思如何让你开心。你却不领我情。你知道人家准备了多长时间才练了这段歌舞吗？要不是为了跳给你看，我何苦费这心事？”

悉达多：“我也一直在看，一直在鼓掌喝彩的。这不是临时与父王商榷事情嘛。”

裘夷：“你那里是在与父王商榷，分明是提婆达多进宫了。这个人，就那德行，你比我清楚，还理他作甚。当日你判过的永不录用，如今难道还要重用他不成？你要是对他还有一念之仁，以后他必害你。”

悉达多：“国家事我们不谈也罢。好爱妃，是我对你不住，过些时日，你准备乐舞，我一人专看，如何？”

裘夷：“那你可不许食言。就跳给你与姐姐两人观看，别人可不许凑热闹。”

悉达多：“我另有一想，明日早朝之后，我送你一件礼物，煞是好玩，保你日后不再孤单寂寞。”

裘夷破涕为笑，搂住悉达多脖子：“真的？”

早朝，悉达多高坐大殿。

提婆达多身着便服，立于朝班之末。

众臣礼毕。

悉达多：“众位臣工，国有国法，法之不明国将不兴。故治国当有法可依，执法必严。经刑部与刑狱司众位大人数月之努力，迦毘罗卫国法典之修订今日告罄。《迦国大法》不日将颁行全国，此乃国家之大幸事。”

律亚克出班：“启禀殿下，《迦国大法》虽已修订完毕，但按常规，如此大事需经婆罗门设坛告祭之后方可颁行全国，不然必有一波三折，望殿下三思定夺。”

悉达多：“立法之事为国家政务，今后凡国家政务只在大殿由众臣商议即可，不必再行设坛告祭仪式。”

律亚克：“这，似为不妥啊殿下。”

提婆达多出班：“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国家政务贵在速断速行，若已决断再经婆罗门设坛告祭，一者拖延时日，耽误良机，二者婆罗门历来参与政务太深亦为不妥，如今《迦国大法》已告颁行，日后其法将成为约束上下人等之行为准则，朝廷当以太子为首，大法与太子言论同时奉行才是君主政体的不易定理。而设坛告祭等等限制朝廷权利之举实已无此必要，应当废除才是，望殿下三思。”

众大臣望着提婆达多，颇出意外。

悉达多：“大法奉行，人人平等，君主太子皆无例外。”

提婆达多：“殿下所言极是，微臣失言，望殿下恕罪。”

悉达多：“提婆达多，本太子奉父王旨意，即日任命你为婆罗门教务总领。职责一为协调朝廷与婆罗门教堂之间的分歧以求得政教之间的和谐；二为约束婆罗门教内不法之徒不端之举。望你不负父王厚望，鞠躬尽瘁，好自为之。”

早有黄门端上官服。

提婆达多接过：“提婆达多谢陛下、殿下弘恩。”

净饭王、摩柯、耶输陀罗、裘夷同座。

裘夷兴高采烈，满脸喜气。

摩柯：“圣女，今日如此高兴却是为何？”

裘夷：“悉达多说今日下朝送我礼物，煞是好玩，还能保我日后不再孤单寂寞。”

摩柯：“哦？那必是极为珍贵之物。”

园门处，悉达多下朝回来，身后跟着一黄门，手里捧着一个包裹。

摩柯：“太子来了。”

悉达多进了花园：“孩儿拜见父王、姨后——”

净饭王：“悉达多我儿，今日颁行大法，朝中可有动静？”

悉达多：“大法奉行，多数大臣皆无异议，只是个别人从中作梗而已。”

净饭王：“婆罗门教务与朝廷政务必须妥善协调，不可掉以轻心了。”

悉达多：“孩儿明白。”

裘夷：“悉达多，你说送我礼物的。”

悉达多点点头，招手吩咐黄门过来，接过包裹，打开，却是一副藤甲，藤条极为精致细密。

裘夷大失所望：“你就送我这个？”

悉达多：“你穿上便知。”

裘夷依言穿上藤甲，戴上藤帽，俨然被密封住一般。

众人皆觉好玩。

悉达多：“这副藤甲，乃上好藤条精制，细密无比，纵然利刃加身或被强弓射中，人在甲内却毫发无损。”

裘夷：“那又如何？”

悉达多：“若有十人百人穿上如此藤甲，相互对阵，真刀真枪，日日演练，直如上阵御敌，岂不胜过狩猎百倍，孤单寂寞又从何而来？”

裘夷大喜，脱下藤甲：“要有十人百人果真好玩。”走到耶输陀罗身边，将藤帽戴在她头上：“姐姐穿上，让我看看。”

耶输陀罗将帽脱下：“妹妹别闹，姐姐今日不适，一点玩耍心思也无。”

悉达多关切道：“怎么啦，耶输陀罗？”

耶输陀罗幽幽叹了口气：“愈是接近临产，这腹中愈无动静，太医也无从解释，不知是何道理。”

众人默然。

禅堂，阿弥陀仙人、大势至盘坐蒲团上。

观世音手捧一部《迦国大法》在轻声宣读：“在迦毘罗卫国，刻日废止割鼻、割耳、剁足之刑罚。”

阿弥陀仙人轻轻点头。

观世音：“凡洲县府衙，遇有人命报官者，不分种姓，必要深究，直陈刑狱司，草菅人命者就地免职严办。”

阿弥陀仙人：“嗯，如此说来，苍生有幸，佛门亦有幸。”

观世音：“天劫未尽。现在只差劫数了。”

阿弥陀仙人：“欲要功德圆满，必先劫难度尽。”

苟答手捧一部《迦国大法》在室内瘸着腿踱步宣读。

摩赫那、提婆达多低头静听。

苟答：“不论种姓高低，偷盗者服刑，杀人者偿命，凡迦毘罗卫国内，人人皆无赦免之特权。”

摩赫那愤然：“岂有此理。婆罗门杀死一个首陀罗难道也要抵命不成？提婆达多，你竟在大殿上公然支持，此法一颁，又岂有婆罗门的立身之地？”

提婆达多奸笑一声：“教主有所不知，如今人家正在向旺，难道教主不知忍耐之理。”

苟答从怀中掏出一面金牌：“要是人人皆无赦免之特权，净饭王近来给我的这面免罪金牌又有何用？这不明摆着在为难婆罗门吗？让你当教务总领，明为协调，分明就是在约束我们。”

提婆达多：“耶输陀罗这个妖女，竟敢阻挠我复出，险些坏在她身上。”

摩赫那：“这个妖女不除，圣女永无出头之日。”

提婆达多：“国师放心，你我一体，我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一阵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