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那狂喜,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卫峥和其余九名护卫的胸膛里灼烧、奔涌。
他们的腰背挺得笔直,每一步踏出,都像是用铁锤在丈量大地。
十副精铁甲胄在他们身上碰撞,发出沉闷而规律的“锵锵”声,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汇成一股肃杀的铁流,在素来闲散慵懒的荣国府中,硬生生冲开了一条无形的通道。
所过之处,那些平日里偷闲打牌的家丁、聚众闲聊的婆子,无不噤声侧目,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与畏惧。
贾琮走在最前方。
他并未披甲,依旧是一身寻常的青色长衫,但那杆一百二十斤的霸王枪,被他单手提在身侧,沉重的枪尾在青石板路上拖出一条淡淡的白痕,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那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压迫感。
他手持两份文书。
一份,是贾母的龙头拐杖令牌,代表着荣国府至高无上的意志。
另一份,是贾政的亲笔手令,代表着名义上一家之主的许可。
他此行的目标明确——荣国府库房。
领取贾母亲口承诺的五千两白银,以及十套最为精良的甲胄。
这是他南下金陵的根基,是他立威的第一步,不容有失。
库房重地,位于荣府后宅的西北角,由高大的院墙圈起,门口两尊石狮子威严矗立,朱漆大门上挂着铜环巨锁,终年有专人看守。
然而,当贾琮一行人抵达时,那本该紧闭的大门,却是虚掩着的。
一个身穿锦缎,体态微胖的中年管家,正领着七八个歪戴着帽子、神情倨傲的家丁,好整以暇地等在门口。
看到贾琮,那管家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他一甩袖子,迈着四方步迎了上来。
“哎哟,这不是琮三爷吗?”
声音尖细,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王夫人的心腹管家,周瑞。
贾琮的脚步停下,提在手中的重枪枪尾,在地面上轻轻一点,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跟在他身后的卫峥等人,齐刷刷停步,十个人的动作整齐划一,甲胄碰撞声戛然而止,唯有冰冷的杀气在无声弥漫。
贾琮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周瑞脸上,声音淡漠,听不出喜怒。
“周管家,我奉老太太之命,持贾母令牌与政老爷手令,前来支取五千两白银,并十套甲胄。”
他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周瑞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两道细眉夸张地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奇闻。
“五千两?”
他拖长了音调,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三爷,您是不是听错了?还是说,老太太年纪大了,一时口误,您就当真了?”
他身后的几个家丁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卫峥那张被风霜刻满痕迹的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放肆!”
他一声怒喝,声若洪钟,震得那几个家丁的笑声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老太太金口玉言,岂容你这奴才在此饶舌!”
周瑞被这声怒喝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脸色微微一白,但随即,他想到了自己身后站着的是谁,腰杆立刻又挺直了。
他斜睨了卫峥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
“一个看家护院的奴才,也敢在这里对主子家的管家大呼小叫?卫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转向贾琮,脸上的假笑收敛了几分,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
“三爷,不是我周瑞要为难您。实在是王夫人特意交代过了,您这次去金陵,是替府里打理庄子,是去享福的,又不是上阵杀敌,要那么多银子和甲胄做什么?”
他顿了顿,轻蔑的意味再也无法掩饰,从眼角眉梢流淌出来。
“再说了,府里如今是什么光景?宝二爷的开销,姑娘们的用度,哪一处不要钱?这府里的银子,流水似的往外淌。夫人说了,体谅您出远门,特意批了五百两,给您路上买些好吃的点心。”
“五百两?”
卫峥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五千两,变成五百两!
这已经不是克扣,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周瑞仿佛没有看到他们那要吃人的目光,反而觉得快意至极。
他得意地伸手指了指库房院子的墙角。
那里,胡乱堆放着几件东西,与其说是甲胄,不如说是一堆垃圾。
皮子早已开裂,露出里面发黄的朽烂棉絮,铜钉锈迹斑斑,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霉味和腐臭。
“至于甲胄嘛,喏,那儿不是有吗?”
周瑞脸上的嗤笑再也懒得掩饰,变成了张狂的大笑。
“三爷,还有各位护卫大哥,将就着用吧。夫人说了,您一个庶子,身份摆在那儿,穿戴太过精良,反倒是折了您的福分。这些,正合适!”
“你!”
卫峥气得浑身发抖,腰间的佩刀“呛啷”一声,已然出鞘半寸,森然的寒光映照出他充血的眼球。
其余九名护卫,也全都握住了兵刃,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的怒火让他们的呼吸变得无比沉重。
他们是沙场上搏命的汉子,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然而,周瑞身后的家丁们却丝毫不惧,反而挺起了胸膛,有恃无恐。
周瑞是王夫人的心腹。
动他,就是打王夫人的脸。
在这荣国府,打了当家主母的脸,谁都担不起这个后果。
他们不敢动手。
周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到贾琮始终沉默不语,只当他是怕了,是认命了。
他脸上的嘲讽之色愈发浓郁,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
他向前走了一步,凑到贾琮耳边,将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程度,嘴里喷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腐朽的得意。
“三爷,别怪我周瑞不给您面子。”
“要怪,就怪您自己,投错了胎。”
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恶毒。
“庶子,就是庶子,一辈子都上不得台面。”
“五千两?您也配?”
“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那群狗腿子,见状也再无顾忌,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
笑声尖锐,刺耳,在这压抑的院落里回荡,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锥子,狠狠扎进卫峥等人的心里。
贾琮一直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
那双深邃的眸子,之前还如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可就在这一刻,井中最后的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如同九幽万载玄冰般的森然与死寂。
他知道。
这不是周瑞一个奴才的胆量。
这是王夫人的最后通牒,也是最后的试探。
她就是要用这种最直接,最羞辱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贾琮,即便拿到了贾母的令牌,也依旧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庶子。
如果今天,他在这里退了。
那他此行金陵,将再无半分威信可言。
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他在校场上立下的威势,都将成为一个笑话。
他会彻彻底底,沦为一个被发配边疆,自生自灭的“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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