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那个豆大的火光没能点燃整座破庙,却像是在死灰中烫开了一个无法愈合的豁口。
西北荒原的风好像突然停了。
张若尘盘着腿,屁股底下是硬邦邦的冻土,面前是那几百个还没散去的牧民。
没有法坛,没有像样的供桌,他随手在地上画了两道长线,撇撇嘴:“都听好了,贫道这儿不兴那一套磕头烧香的虚礼。想入阵,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他指了指脚下被踩得乱糟糟的干草:“咱们摆个阵。不摆八卦,不摆北斗,就摆个‘人’字。一撇一捺,站稳了。”
人群有些骚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动弹。
“咋?怕了?”张若尘抓起身边半块干馍咬了一口,硬得崩牙,“不用你们掏钱,也不用你们去跟谁拼命。每个人站进来,讲个事儿。讲讲你自己,或者是你见过的,哪一次没为了自个儿,而是为了别人,把腰杆子挺直了那么一回。”
人群里挤出一个穿着旧皮袄的老汉,满脸沟壑,手里还攥着个旱烟袋。
他哆嗦着往前挪了两步,浑浊的眼珠子盯着张若尘:“道长,我不认字,也没干过啥大事。就是六零年那会儿……村里饿死人……”
老汉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像是有块石头噎在那儿:“隔壁村有个娃,爹妈都没了,饿得啃树皮。我家里就剩俩土豆,藏在灶坑灰里。我婆娘哭着不让动,那是留给我家幺儿吊命的。我……我把婆娘打了一巴掌,把那俩土豆给那孤儿送去了。”
说到这,老汉眼圈红了,蹲在地上抱着头:“后来我幺儿没熬过去……道长,我这算不算罪过?”
张若尘嚼着干馍的动作停住了。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在老汉那满是老茧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没有任何咒语,也没烧符纸。
老汉身上那件油腻腻的皮袄突然亮了。
不是刺眼的金光,而是一种暖烘烘的、像冬日晒在背上的日头一样的光晕。
这光顺着老汉的脚底板钻进冻土,又顺着那一撇一捺的“人”字阵列疯狂蔓延。
张若尘感觉掌心发烫,那枚愿核像是活过来一样,疯狂吞噬着这股力量。
这不是道法,这是比真金还沉的人味儿。
“算。怎么不算?”张若尘咽下嘴里的面渣,声音不大,却像闷雷,“这就是神仙也得低头的功德。”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我也说!那年发大水,我把救生圈扔给了工友……”
“我举报了那个偷排污水的厂子,被人打了断两条肋骨,但我没后悔……”
几百个声音,几百段带着血泪和温度的往事,在这个被遗忘的荒原上交织。
每一段故事讲完,那个巨大的“人”字阵就亮上一分。
天空中,原本灰蒙蒙的云层像是被一只大手搅动,无数金色的光点如同下雨般飘落。
“下雨了?是光?”有人伸出手去接。
光雨落在干裂的河床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下一秒,有人惊呼起来:“水!出水了!”
那条干涸了十几年的老河沟里,湿润的泥土迅速翻涌,一股清澈的泉水咕嘟咕嘟地冒了出来,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竟硬生生撞出了生机。
京城,护道联盟总部。
聚光灯把发布台烤得像个蒸笼。
林清璇一身笔挺的制服,站在麦克风前,身后的巨幅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那张模糊却震撼的卫星图——荒原之上,一个由金色光点组成的巨大“人”字,熠熠生辉。
台下的记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长枪短炮几乎怼到她脸上。
“林长官,您是否在暗示现有的世家传承体系已经失效?”
“这是官方对玄学界的重新定义吗?”
林清璇没看稿子,她甚至没看镜头。
她看着屏幕上那汩汩流出的清泉,声音冷静得像是在宣读判决书。
“我宣布,即日起成立‘公民修持监督委员会’。”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核心条款只有一条:在华夏大地,修行的资格不再由血脉浓度决定,不由你是哪家的子孙决定。唯一的认证标准,是守护之心。”
哗——
全场哗然。这等于直接刨了那些古老世家的祖坟。
就在这时,大门被猛地撞开。
两列全副武装的特警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封锁了所有出口。
领队的男人脸色铁青,手里举着一份盖着红章的紧急逮捕令:“林清璇!你涉嫌煽动颠覆特级安全条例,马上中止发布会,跟我们走!”
现场的闪光灯疯狂闪烁,记者们被驱赶到墙角。
林清璇没动。
她甚至还要整了整衣领,然后慢条斯理地掏出自己的私人手机,打开了直播软件,镜头对准了那排黑压压的枪口。
“你们是哪个部门的,我不想知道。”林清璇把手机举高,屏幕上的弹幕正在疯狂刷新,“但我建议你们看看身后的屏幕。现在,全世界都在看着。你们手里的枪,是要指向罪犯,还是要指向这群敢于挺身而出的人?”
魔都,一处隐蔽的地下宫殿。
这里是古老世家的议会核心,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历代家主的画像,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檀香。
苏媚儿穿着一身火红的旗袍,手里拎着一只精致的打火机,站在巨大的青铜焚炉前。
在她脚下,是一卷刚刚从保险柜里取出的、泛黄的羊皮卷——《隐世条约》。
“苏家丫头,你疯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拍案而起,拐杖在地上顿得咚咚响,“这是我们狐族三百年的保命符!烧了它,不用官方动手,天道反噬就能让你魂飞魄散!”
苏媚儿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眼角的泪痣像是要活过来。
“保命符?那是狗链子。”
“啪”的一声,打火机窜出蓝色的火苗。
她手一松,羊皮卷落入焚炉。
火焰腾起的瞬间,苏媚儿的身影骤然虚化。
九条巨大的白色狐尾在狭窄的大厅内轰然张开,妖气冲天,却不带一丝血腥,反而透着股决绝的神圣。
她没去攻击那些吓得面无人色的元老,而是操控着其中一条尾巴,在那飘飞的灰烬中轻轻一点。
虚空震颤,一行金色的字迹在空中凝结:
自今日起,非人族群不求容身,但求共治。
“放肆!启动禁制!镇压这个妖女!”老者怒吼,双手结印,想要引动这里布置百年的镇妖大阵。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那些平日里流转不息的灵力回路,此刻像是生锈的齿轮,卡得死死的。
老者一口血喷了出来,满脸惊恐:“怎么可能……天道……天道怎么变了?”
苏媚儿收回尾巴,看着自己指尖那一抹未散的金光,那是来自荒原的馈赠:“因为那个傻道士带着几百个傻瓜,把这个世界的地基,往旁边挪了一寸。”
荒原之上,夜色降临。
张若尘猛地睁开眼。
他没动,屁股像长在了地上。
他感觉到了,几千里外,林清璇那边有麻烦,那种被枪口指着的寒意顺着因果线直钻脑门。
“想动我的人?”张若尘哼了一声,没起身,也没兑换什么“缩地成寸”的符咒。
他只是把手按在了那处刚冒出来的泉眼上。
“借点力,还个愿。”
他闭上眼,那股庞大的、由千人泪目汇聚成的愿力,顺着地下水脉,顺着这片大地最深处的血管,瞬息千里。
京城,政法大学的校园里。
那一墙手抄的讲义突然无风自动。
校园中心的人工湖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水汽蒸腾,在上空化作一道巨大的半透明屏障,直接笼罩了发布会所在的街区。
屏障上光影流转,映出的不是神佛,而是那千千万万张普通人的脸——有那个分土豆的老汉,有那个救工友的工人,还有无数在深夜里咬牙坚持的众生。
一个低沉却整齐的声音,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在所有特警的耳麦里炸响:
“我们学法,是为了不让法律变成刀。”
哗啦——
领队手里的那把特制冲锋枪,枪管突然变了颜色。
黑色的金属表面迅速泛起红褐色的锈迹,像是经历了百年的风霜侵蚀。
不只是他,所有特警手中的武器,在一瞬间全部锈死,连扳机都扣不动。
领队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废铁,膝盖一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根本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那道屏障前。
子夜。
张若尘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来。
他没管那些围着泉水欢呼的人群,一个人朝着荒原的深处走去。
那里有一处海市蜃楼般的投影,一扇巨大的青铜门若隐若现。
他走得很慢,每迈出一步,脚下的冻土就裂开一道细缝,一朵金色的虚幻莲花便从缝隙中钻出,托住他的脚底。
这不是道家的“步步生莲”,这是那一个个不肯低头的魂,在给他铺路。
【系统提示:终极武神分支解锁条件达成。】
【条件:以凡人之名,承众生之志。】
【是否立即转职为“真武荡魔天尊”?
注:转职后将获得神格,脱离肉体凡胎。】
那个冰冷的蓝色弹窗悬浮在他面前,诱惑得让人窒息。
张若尘停下脚步,看着那行字,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沾着血丝的大白牙。
“神格?那玩意儿太冷,硌得慌。”
他摇摇头,手指轻轻一点,毫不犹豫地戳碎了那个“是”的选项。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那枚已经变得温润如玉的瓦片符,反手一拍,直接按进了自己的心口窝。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他笑得更开心了。
“贫道不当天师,也不当什么天尊。”
他抬头看着那扇高不可攀的青铜巨门,眼神亮得吓人。
“贫道就是个……点灯的。”
远处天边,第一缕晨曦终于刺破了厚重的云层,像一把利剑劈开了长夜。
那道光跨越了山河,不偏不倚地照进了千里之外那座废弃的城隍庙。
神案之上,那支积满十年灰尘、昨夜自燃成灰的断香里,灰白色的余烬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株嫩绿得有些刺眼的新芽,顶开死灰,颤巍巍地探出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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