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这里是戈壁滩深处,风沙刮得帐篷布噼啪作响,像要把这方寸之地给撕碎。
帐篷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膻味和烈酒发酵的辛辣气。
张若尘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但这炉子没开排气扇,闷得人五脏六腑都在冒烟。
他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那枚作为力量源泉的愿核在掌心黯淡得像块废玻璃,可他的手指僵硬得如同鸡爪,死死扣着那半截瓦片符,指甲缝里全是干涸的血泥。
“呼——哈——”
老牧民巴图尔盘腿坐在羊毛毡子上,手里端着只粗糙的瓷碗,碗里盛着褐色的药酒。
他猛灌一口,“噗”地喷在粗糙的大手上,然后用力搓热,狠狠按在张若尘滚烫的脊背上。
这种“狼骨酒”劲大,刮在皮肤上像刀割。
巴图尔嘴里念念有词。
那不是汉语,是只有草原最老的萨满才懂的古调。
语调苍凉,忽高忽低,像狼嚎,又像风声。
若是旁人听来,只觉得这是封建迷信的胡言乱语。
但在张若尘那几乎停摆的神识里,这声音却变了调。
“……人法地,地法天……”
那晦涩的蒙语发音,拆解开来,竟与道家《太上感应篇》的韵律惊人地咬合。
每当老牧民念到一个重音,张若尘那干涸经脉里早已停滞的气机,就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轻轻拨动了一下。
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凉意,顺着老牧民粗糙的掌心,渗进张若尘滚烫的后背。
那是愿力,最原始、最粗糙,却也没被任何工业文明污染过的愿力。
千里之外,夜色正浓。
一段只有十五秒的短视频,像病毒一样在凌晨三点的网络世界疯传。
视频背景是南方一座早已塌了一半的城隍庙。
镜头晃动得厉害,拍摄者显然吓得不轻。
画面中央,那积了不知多少年灰尘、连老鼠都嫌弃的破香炉里,三支只有指甲盖长的断香,没有任何火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忽地亮起了一点豆大的红光。
紧接着,供桌上几颗干瘪发霉的烂苹果,竟肉眼可见地变得饱满、水灵,最后化作一滩清澈的露水,渗入干裂的木纹中。
“特效!绝对是特效!”
视频刚发出五分钟,就被平台审核机制打上了“疑似技术合成”的标签,限流处理。
但这一次,算法跑不过人心。
林清璇坐在堆满屏幕的指挥车里,眼睛熬得通红。
她面前的电子地图上,红点像爆米花一样接二连三地炸开。
浙南的山神龛、湘西的土地庙、甚至东北林子里猎人搭的简易神棚……整整三百四十二处。
她调取了所有异常点的监控时间轴,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最后重重地按在回车键上。
数据重叠了。
所有“自燃”现象的起始时间,都精准地卡在张若尘那道通天光柱爆发后的九分钟内。
“这不是巧合,这是回响。”林清璇抓起桌上早就凉透的浓咖啡灌了一口,苦涩让她的大脑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抓起加密电话,打给了一位早已退隐的民俗学泰斗。
“李老,我要那张图。对,就是您压箱底的那张《民间信仰共振图谱》。我要把它作为证据附件,十分钟后直接提交给人大法工委的特急信访窗口。理由?理由是不可抗力导致的地磁异常与民俗活动的关联性研究——别管这名字通不通,只要能递上去就行!”
魔都,苏氏集团大厦。
苏媚儿没睡觉。她是狐妖,夜里才是她的主场。
集团旗下的数十个新媒体大号,在同一时间发起了一个看似温情脉脉的话题——#我家的老香案#。
没有引导迷信,没有提及鬼神,文案只有一句:“你还记得爷爷奶奶是怎么跟老天爷说话的吗?”
短短十二小时,这个话题像一把铲子,挖出了中国人骨子里藏得最深的情感。
评论区里没有争吵,只有无数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压在玻璃板下的泛黄手写家谱、被红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缺角瓷观音、还有过年时那是怎么都不肯扔的一捧灶糖……
苏媚儿看着后台疯狂跳动的数据流,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
她的瞳孔深处,九条尾巴的虚影轻轻摇曳。
她在数据流里加了点“佐料”。
那是狐族特有的“魅术”,但这回不为了魅惑人心,只为了引路。
今夜,所有在话题下留言、点赞的人,入睡后都会做一个相同的梦:云端之上,有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轻背影,看不清脸,也不说话,只是对着凡尘俗世,轻轻点了点头。
京城,地下三百米,“天衡”中枢。
这里的空气干燥得让人嗓子发痒。
李玄徽背着手,站在巨大的青铜八卦盘前。
原本严丝合缝的阵法核心,此刻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在他脚下,刚让人紧急打入地脉的七十二根“镇龙钉”,那是用来死死钉住国运、隔绝玄学力量的杀器。
可现在,这些儿臂粗的黑金长钉表面,竟爬满了蛛网般的金色裂纹。
技术司的负责人捧着平板电脑,手抖得像帕金森:“局座……愿力渗透率破红线了。那小子的光柱虽然散了,但它留下的‘路’没断。民间的念头正顺着这些裂缝往上涌,再强行压制,地脉会反噬,到时候京城可能会有地震……”
“地震?”李玄徽猛地转身,那张儒雅的脸此刻狰狞得像只恶鬼。
他一把夺过平板,看都没看一眼数据,直接狠狠摔在地上,屏幕炸裂的脆响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
“一群愚民!给他们科技,给他们安稳,他们不要,非要去信一个满嘴跑火车的江湖骗子!”
李玄徽大步走到控制台前,盯着屏幕上那个代表张若尘生命体征的微弱光点。
“既然他们想造神,那我就让他们亲眼看看,神是怎么死的。”
他按下了红色的通讯键,声音冷得掉渣:“启用‘斩首’预案。把之前无人机拍到的画面——那个神棍吐血、昏迷、像条死狗一样被牧民拖走的视频,全网推送。所有官方渠道、所有新闻弹窗,我要让这十几亿人起床第一眼,就看到他们的‘救世主’是副什么德行。”
“标题就叫:《邪教头目荒野伏法,生命垂危》。”
视频发出的瞬间,西北荒原的帐篷里,张若尘猛地睁开了眼。
没有系统的提示音,也没有金光护体。
唤醒他的,是一种吵闹。
就像是一万个人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
有人在求发财,有人在求祛病,有人在骂娘,更多的人在问:“道长,你还在吗?”
这些声音杂乱、微弱,却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他脑仁生疼。
他挣扎着坐起来,嗓子眼里全是铁锈味。
旁边的小桌上,一只裂了屏的旧手机正亮着,那是老牧民孙子落下的。
屏幕上,正自动播放着那条“官方通报”。
画面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嘴角挂着血沫,被人像拖麻袋一样拖在地上,狼狈得像个笑话。
“咳咳……”张若尘看着屏幕,突然笑了。
笑得胸腔震动,扯得伤口生疼。
他以为自己会愤怒,或者绝望。但奇怪的是,并没有。
他只觉得这帮人真蠢。
“你们……真不怕我是个假神仙啊?”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话音未落,帐篷外的风声里,突然夹杂进了一阵清脆的童音。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
声音很稚嫩,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参差不齐,甚至还有人念错字。
张若尘愣住了。
他撑着身子,跌跌撞撞地挪到帐篷口,一把掀开厚重的门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在帐篷外十几米的地方,站着二十几个孩子。
他们穿着也不合身的旧校服,脸蛋冻得通红,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女支教老师。
他们手里没有香,没有符,只有几本翻得卷边的语文课本。
那是《心印妙经》。
在这个偏僻到鸟不拉屎的地方,这群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是道,什么是法,他们只是单纯地相信,那个帮他们赶走野狼的大哥哥,喜欢听这个。
张若尘扶着门框,双腿有些发软。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没去管手机里还在循环播放的“濒死画面”,也没有用系统兑换什么灵丹妙药。
他只是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那半截瓦片符,用尽全身力气,把脊梁骨挺得笔直。
然后,他迎着晨光,对着那群孩子,也对着这漫天神佛都看不见的荒原,缓缓举起双手,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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