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忘川古镇的入口,一辆黑色越野车急刹停下,轮胎在湿滑的柏油路上划出刺耳的尖叫。
张若尘推门而出,一股浸透骨髓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
空气粘稠得像是半凝固的油脂,浓雾翻滚,将整个古镇吞噬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若尘!听得到吗?信号正在衰减!”林清璇的声音从车载通讯器中传来,夹杂着越来越强烈的电流噪音。
“听得到,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张若尘抬头,只见浓雾之中,隐约有无数扭曲的人影一闪而过,像是深海中无声游弋的怪鱼。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耳机戴上——这是林清璇所在的特殊部门联合科研所最新研发的“灵频共振耳机”,能将常人无法感知的超高频灵体波动,转化为可被听觉捕捉的声波。
“注意安全,我已经让指挥车后撤到信号稳定区,随时保持联系。”林清璇的声音消失在最后一声刺啦的杂音里。
张若尘深吸一口气,戴稳耳机,毅然踏入了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浓雾。
就在他左脚落地的瞬间,耳机里猛然炸开一片喧嚣的声浪,无数凄厉、绝望、愤怒的声音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脑海,每一个音节都化作锋利的冰锥,直刺神魂!
“我没害人……我只是教乡亲们画符避灾,为何要断我传承?!”一个嘶哑的老妇声音哭喊着。
“我女儿高烧不退,我烧了自己的寿辰帖为她挡劫续命……这也算邪术?!天理何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咆哮充满了不甘。
“我们采药炼丹,救死扶伤,就因为没有拜入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就要被赶尽杀绝?”
“凭什么你们高坐云端,我们生在泥里?连活着,都要看你们的脸色!”
这些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上下左右,仿佛每一粒雾气都在发出控诉。
它们重重叠叠,汇成一股恐怖的精神风暴,冲击着张若尘的识海。
他感觉自己仿佛正行走在一条由无数冤魂铺就的道路上,每一步都踩在他人血淋淋的伤口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负罪感油然而生,让他脚步变得无比沉重。
张若尘咬紧牙关,双目赤红,金光咒自发运转,一层淡薄的金芒护住心脉。
他没有后退,反而加快了步伐,朝着声音最密集、怨念最浓厚的镇中心走去。
他知道,这些不是幻觉,而是被强行抹杀、沉淀了三百年的真实记忆。
与此同时,古镇外五公里处,一辆重型改装的指挥车内灯火通明。
林清璇面色凝重地盯着面前的多块屏幕,冷静地发布着一道道指令。
“地质勘探组,报告地脉能量异常波动数据。”
“气象监测组,分析雾气成分与温度异常曲线。”
“情报分析组,立刻调取忘川古镇三十年内所有医院的医疗记录,特别是精神科!再对比同期的人口流动数据,我要知道每年的农历七月半前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数据如流水般汇集到她面前的主屏幕上。
一条条看似无关的信息被迅速整合、筛选、关联。
很快,一个惊人的模式浮现出来。
近三十年来,每逢中元节前后,忘川古镇总会小规模爆发“精神衰弱集中症”,患者多为本地世居的居民。
而当另一份户籍追溯报告摆在面前时,林清璇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些病例的家庭,往上追溯三到五代,竟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祖先,从事过风水师、巫祝、草药郎中、算命先生等被玄门正统斥为“不入流”的“非正规职业”!
“我明白了……”林清璇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这不是诅咒,是记忆的反噬!他们的血脉里,还残留着被剿灭者的执念!三百年的怨恨,通过血缘代代相传,从未真正消散!”
千里之外,苏媚儿的办公室内,气氛同样紧张到了极点。
她紧急连线了国内三位最顶尖的古语言学家和民俗学专家,将前线传回的、从昏迷者梦呓中采集到的混乱音频片段,进行紧急语义分析和模型还原。
最初,专家们一筹莫展,那些音节破碎、逻辑混乱,根本无法构成有效的语句。
但在苏媚儿提供的“多地方言古音数据库”辅助下,突破口终于被找到。
“天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语言学泰斗摘下耳机,脸上满是震撼,“这不是一种语言!这是至少十七种、早已失传的南方道统地方密语的碎片拼接!它们就像……就像是被撕碎的书页,又被强行黏合在了一起!”
经过高强度的工作,这些碎片最终被还原。
尽管句式各异,但它们的核心逻辑,无一例外地指向了一句流传于古代乡野的古老谚语。
苏媚儿看着屏幕上最终分析出的那句话,沉默了片刻。
她随即打开了自己掌控的媒体平台,将这份刚刚出炉的研究成果,以最醒目的方式公开发布,并在结尾附上了一句自己的批注。
标题:《被遗忘的声音——忘川梦魇的语言学破译》
内容:“……经多方专家联合破译,所有梦呓的核心指向一句古谚:‘敕令不公,野火自燃;身死名除,魂必索证。’”
附言:“当一个社会系统性地试图消灭某种声音时,请记住——它们从来不会真正消失,只会变成噩梦回来。”
风暴中心的忘川古镇,张若尘循着那震耳欲聋的悲鸣,终于来到了镇中心一座早已废弃的祠堂前。
祠堂破败不堪,牌匾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一对腐朽的门柱。
他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怨气扑面而来。
祠堂内,空无一物,唯有四壁和房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无数的名字。
每一个名字,都被一道触目惊心的朱砂红痕狠狠划去,仿佛要将其从历史上彻底抹杀。
而在祠堂正中央,唯一一块没有被朱砂玷污的牌位,正孤零零地悬浮在半空中,上面没有姓氏,只刻着五个字——“无名道者之位”。
张若尘一步步走上前,缓缓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块牌位。
就在触碰的瞬间,整个世界轰然扭曲!
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入了一个冰冷刺骨的幻境。
三百年前,同样是这样一个阴冷的雨夜。
泥泞的空地上,数十名衣衫褴褛、神情倔强的民间道士跪在其中。
他们没有哭喊,没有求饶,只是挺直了脊梁,对着前方高声呼喊:“我等所学,皆为民安!愿以我等之命,换此地百姓百年无灾!”
他们的前方,一队身穿制式黑袍、面戴青铜面具的“镇邪使”冷漠地站着。
为首之人手中长刀一挥,冰冷的声音响彻雨夜:“野道惑众,乱我正统,斩!”
刀光闪过,一颗颗头颅滚落在泥水中,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
幻境的最后一幕,定格在那个传说中的赤脚道人身上。
他被斩首前,缓缓回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三百年的时光,直直地望向张若尘。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用口型说出了两个字。
“后来……?”
张若尘浑身剧烈地一颤,那一声跨越时空的询问,仿佛万钧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双膝一软,几乎就要跪倒在地。
但他硬生生用尽全身力气,将弯曲的脊背一寸寸挺直,胸中一股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轰然爆发!
“有我在!”他对着那消散的幻象,用尽全力怒吼出声,“今天,没人再能把你们的名字擦掉!”
话音未落,整座祠堂轰然崩塌!
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漆黑如墨的怨气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
怨气在空中汇聚、翻滚、凝聚,最终化作三百具披头散发、赤着双脚的虚影。
他们手持着残破的法幡、锈蚀的铜铃、断裂的木剑,齐刷刷地转身,空洞的眼眶望向天空。
这些残魂没有攻击张若尘,反而围绕着他缓缓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而古老的阵法——“铭名阵”,一个以魂为笔、以怨为墨,誓要将自己的存在重新刻印于天地间的悲壮大阵。
就在阵法成型的瞬间,远处的天际风云突变,厚重的雷云疯狂汇聚。
一道刺目的金光撕裂云层,化作一卷巨大的金色符诏,携着无上威严,缓缓向着古镇压下。
符诏之上,八个杀气凛然的大字清晰可见,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雷霆之力:
“逆祀大罪,当诛九族!”
那是玄学界的最高仲裁机构,“天衡体系”,对一切敢于挑战其秩序的“野祭”所降下的最高裁决令!
张若尘仰起头,看着那缓缓降临、足以碾碎一切的金色符诏,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浮现出一抹冰冷的讥笑。
他缓缓握紧双拳,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一缕缕璀璨的金光自他的骨髓深处渗透而出,将他的拳头染成纯金之色。
“你们要灭的是香火,”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残魂的耳中,“可它早就不靠庙宇活着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三百残魂仿佛得到了最终的确认,齐齐发出一声压抑了百年的低喝。
“敕令——”
巨大的“铭名阵”骤然启动,一道混合着无尽怨念与不屈信念的黑白光柱,自祠堂废墟之中冲天而起,如一把贯穿天地的利剑,悍然撕裂了笼罩古镇的浓雾与夜空,仿佛在向整个沉寂的玄学界,发出亡者归来的怒吼——
清算,开始了!
高天之上,那道代表着无上权威的金色符诏感受到了这股来自尘埃的挑衅,下降之势陡然加快,煌煌天威如山崩海啸般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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