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只会物理超度 第1章 今天这单要是不接，三清观就得断香火了

暴雨如注，砸在三清观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青瓦上，溅起一片凄迷的水雾。

屋檐下的水流汇成一道道粗壮的水线，仿佛永远也流不完的泪。

殿内，三清神像在昏暗的光线下蒙着一层灰，面前的香炉早已冰冷，只剩下半炉残灰。

张若尘蹲在斑驳的门槛上，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小心翼翼地数着今天化缘得来的全部收入。

几张零钞，一大把钢镚，加起来一共是三十七块五毛。

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这点钱，连这个月拖欠的电费都不够。

“若尘！”

一道粗重的喘息声由远及近，王胖子像一头湿透了的狗熊，一头撞进了观里。

他肥硕的身躯带进来一股雨夜的寒气，抹着满脸的雨水道：“快，来活了！”

他从湿透的怀里掏出一张被雨水浸得皱皱巴巴的纸条，宝贝似的递到张若尘面前。

“城西一中的，一个高三女生，说是不干净，夜夜惊厥，人都快不行了。她家里人急疯了，托我问问，谁能给驱驱邪，事成之后，这个数！”王胖子伸出五个粗壮的手指，在张若尘眼前晃了晃。

五千！

张若尘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黑夜里点燃的两盏灯笼。

三十七块五跟五千块，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他一把夺过纸条，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沓厚实的钞票。

可王胖子却压低了声音，脸上难得的没了嬉皮笑脸，多了一丝凝重：“若尘，我可得提醒你。这事有点邪乎，我听人说，那女孩送了好几家医院都查不出病因，现在就剩一口气吊着……咱们这回，可别玩大了。”

“晦气！”张若尘嘴上骂了一句，心里却已经飞快地盘算起来。

五千块，足够把这漏雨的屋顶好好修一修，把被风吹坏的铜铃换个新的，最好再请几尊描金的神像回来，好歹把这破道观的门面撑起来。

钱是英雄胆，更是他这个假道士的命根子。

“怕什么，不就是小姑娘学习压力大，产生了点幻觉嘛。这活我接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转身走进内殿。

在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里，他翻出了自己那件压箱底的行头——一件洗得发白却依旧平整的蓝色道袍。

他又从神龛下摸出一把桃木剑和一沓画工粗劣的黄符纸，嘴里念念有词地嘀咕着：“太上老君、玉皇大帝、三清道祖在上，保佑弟子这次顺顺利利，可千万别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临出门前，他鬼祟地溜进后院的厨房，从一个小瓶子里倒了些无色无味的粉末，小心地混进准备好的符水里。

这是他从诊所医生那儿弄来的安神药，是他行走江湖屡试不爽的法宝。

演一场戏，灌一碗“神仙水”，拿钱走人，这套流程他熟得很。

半小时后，张若尘和王胖子赶到了城西一中。

学校为了方便照顾，将陈小雨临时安排在了一间空置的教师宿舍里。

一进门，一股混杂着药味和霉味的压抑气息便扑面而来。

陈小雨蜷缩在单人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她的脸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若不是胸口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起伏，简直就像一具躺在那里的尸体。

一个戴着眼镜、神情憔悴的中年女人守在床边，是陈小雨的班主任李老师。

她看到张若尘这一身道士打扮，医生一直说是心理问题，是高考压力太大，可……可这哪是压力大的样子啊！”她指着墙角一个正“咕嘟咕嘟”冒着白雾的加湿器，“她总说干，我们就一直开着加湿器，可还是没用。”

李老师催促着张若尘速战速决，显然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张若尘心里有底，不慌不忙地摆开架势，将香炉、黄符一一摆好，嘴里念着含糊不清的咒语，动作行云流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这都是他对着电影练出来的，糊弄外行足够了。

他一边装模作样地画着符，一边不经意地朝床边靠近，准备找个机会把那碗加了料的符水给女孩灌下去。

然而，当他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女孩露在被子外的手腕时，他脸上的轻松写意瞬间凝固了。

没有脉搏！

冰冷，死寂，那皮肤的触感根本不像活人，反而像是一块冷藏室里的冻肉。

张若尘心头一跳，再低头仔细看去，只见女孩的手腕皮肤下，竟隐隐浮现出几道如同尸斑般的青黑色纹路！

这不是病！这他妈是阴气入髓！

张若尘脑子里“嗡”的一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当江湖骗子这么多年，听过无数神神鬼鬼的故事，但亲身感受到这种超越常理的死气，还是头一遭。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空气中突然响起一声凄厉尖锐的水响。

“嗤——”

宿舍角落里那个一直工作的加湿器，猛地喷出一股浓郁如墨的黑雾！

刹那间，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骤降到了冰点，一股刺骨的寒意夹杂着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

张若尘本能地向后暴退，身体狠狠撞在身后的供桌上，香炉和一应法器稀里哗啦地翻了一地。

那团黑雾在半空中扭曲、翻滚，迅速凝成一个人形——一个长发遮住面孔、浑身湿漉漉往下滴着黑水的女鬼，就那么凭空悬浮着。

她没有脚，裙摆下方是不断蒸腾的黑气，一双隐藏在发丝后的眼睛里，燃烧着两团怨毒的火焰。

她死死地盯着床上气若游丝的陈小雨，发出一声仿佛从水底传来的、嘶哑怨毒的诅咒：“你们……所有看到我的人……都要陪我下去……”

张若尘的头皮瞬间炸裂，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这不是演戏，不是幻觉，这是真的！

真的撞上鬼了！

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什么五千块，什么修道观，在小命面前全都是狗屁！

他连滚带爬地转身，拔腿就想冲向门口。

可就在他即将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床上正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的陈小雨。

女孩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脸上青灰色更重，眼看就要断气。

张若尘的脚步，硬生生地顿住了。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如果他今天跑了，这个才十八岁的丫头必死无疑。

到时候，就算这女鬼不来找他，他也等于间接背上了一条人命！

他可以骗钱，可以混蛋，但他从未想过要害死人！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骤然响起：

【最强天师系统激活……绑定宿主：张若尘】

【主线任务发布：超度怨灵，拯救宿主（陈小雨）的生命】

【任务奖励：功德点+50，随机抽取初级技能一项】

【警告：任务失败，宿主（陈小雨）将彻底死亡，本系统将判定任务环境失效，自动进行注销程序，届时宿主（张若尘）将一同湮灭】

张若尘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在心里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老子连恋爱都没谈过，就要跟个破系统一起注销？！”

可那女鬼显然不会给他思考和骂街的时间。

怨毒的嘶吼声中，她化作一道黑影，带着卷起桌椅的阴风，径直朝张若尘扑来！

腥臭的阴气扑面，张若尘慌乱之中，也顾不上去想什么系统了，随手从地上抓起一张刚才掉落的黄符。

那是他画的“金光符”，他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将符纸往身前一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天师在此，妖孽休得放肆！急急如律令！”

然而，那张被他寄予厚望的黄符纸，别说金光了，连个火星子都没冒出来，轻飘飘地毫无反应。

“操！”

眼看女鬼那闪着寒光的利爪就要抓到他的脸上，死亡的威胁激发了张若尘全部的求生本能。

他怒吼一声，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动作——他竟将那张毫无反应的符纸，一把拍在了自己紧握的右拳拳面上！

紧接着，他调动起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力气，对着女鬼那张被黑发遮蔽的脸，一拳轰了出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他拳头轰出的瞬间，那张紧贴着他拳面的符纸仿佛被点燃，他整个拳锋之上，竟然爆发出了一团刺眼夺目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炽烈如日，神圣威严，将整个阴冷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轰——！”

金光拳头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女鬼的脸上！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响彻夜空，女鬼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中，整个身体倒飞出去，狠狠撞碎了宿舍的玻璃窗，化作一缕残破的黑烟坠入了外面的瓢泼大雨之中。

张若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拳，拳头上一片焦黑，正冒着缕缕青烟，一股钻心的剧痛猛地袭来，让他差点跪倒在地。

而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攻击有效，任务进度：50%】

窗外，一道惨白的雷光猛然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张若尘那张布满汗水、既狼狈又倔强的脸。

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

拳头上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任务进度百分之五十，意味着那东西没死透！

窗外那无尽的雨幕，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化作了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间小小的宿舍。

那女鬼是水鬼，这漫天大雨就是她最好的补品和藏身之所。

他强忍着剧痛，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黄符纸。

这些曾被他视为骗钱道具的废纸，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踉跄着，抓起地上剩余的符纸，一步步挪向那被撞得粉碎、正倒灌着寒风冷雨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