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地底的龙吟声越来越近,像是从九幽深处爬出来的铁链在拖行,一声声砸在人心上,震得人骨髓发寒。那声音并非来自一处,而是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仿佛整片大地都在颤抖,岩层之下有某种古老而暴戾的存在正缓缓苏醒。
王凌峰跪在阵心,双膝深陷进龟裂的地面。他左肩还插着那柄玄霜剑,剑身通体幽蓝,此刻却像活物般微微颤动,贪婪地吸食着他不断涌出的鲜血。血顺着剑槽流入新刻的符文里,泛起一层金红涟漪,如同熔化的赤铜在石纹中奔流。每一道符线亮起,他的身体就虚化一分,皮肤下透出微弱的光来,像是体内燃着一盏即将熄灭的灯芯。
他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可眉宇间却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平静。不是认命,而是一种近乎觉醒前的沉静——仿佛灵魂早已预见了这一刻。
陈玄风吐掉嘴里的血沫,右臂上的魔纹烫得像是有人拿烙铁贴着皮肉走。那纹路是用禁忌之术刻下的“噬魂引”,能借他人痛楚反哺自身战力,代价却是经脉寸断、神识溃散。他没管那痛,膝盖一弯,整个人扑到阵纹边缘,咬破手掌把血拍进交汇点。
“滋——”
血刚落地,地面就冒起一股黑烟,腥臭扑鼻。一股反冲力猛地炸开,差点将他掀翻。但他死死撑住,五指抠进泥土,指甲崩裂也不松手。
“别抽他魂!”他低吼,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铁板,“他还活着!还能站起来!”
他知道这阵法的本质——以血脉为引,魂魄为薪,点燃补天石碎片中的残存意志。可若控制不好,就会变成一场献祭,把王凌峰彻底炼成维持大阵运转的“活祭品”。
他手指在泥地上疯狂划拉,逼出最后一丝精血,画了个简版因果符。那是他在一本残卷中学来的偏门手段,本不该出现在这种级别的仪式中,但此刻已无选择。
符成瞬间,阵眼处那道黑缝的吸力顿了半拍。
可就在这刹那迟滞中,异变陡生!
补天石碎片突然爆亮,金光炸得人睁不开眼,连空气都被灼烧出噼啪声响。空中那张巨大阵图扭曲到几乎撕裂,符文崩解又重组,宛如天地本身在重新书写规则。
一道灰白身影踏着光走出来,脚不沾地,衣袂无风自动。那人手中握着一把断剑,剑尖滴着不存在的血——每一滴落下,空间都轻微塌陷,形成细小的黑洞,转瞬即逝。
是初代家主的残影。
传说他曾以一人之力封印地脉邪龙,耗尽寿元而亡。如今竟以这般形态重现人间,光是存在本身,就让四周灵气凝滞如冰。
残影目光扫过全场,眼神空洞却又仿佛穿透万古。最后,落在罗汉堂主残留的佛印上——那是一道横贯三丈的金色掌印,尚有余温未散。
他抬手,断剑一挥——
剑气如瀑,直劈而下!
那一斩,不只是力量的爆发,更像是时间与法则的切割。空气被剖开,留下久久不愈的裂痕,地面轰然塌陷,碎石飞溅如雨。
就在剑气即将命中佛印时,残影猛地转身,剑锋调向!
一道银芒直取王凌峰心口!
速度快得超越感知,连念头都来不及反应。
“王凌峰!”陈玄风伸手去挡,手臂刚抬起就被无形之力弹开,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喷出一口血。
银光没入胸口,王凌峰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僵住。紧接着,眉心胎记“啪”地裂开,金色血液像小溪一样往外涌,顺着脸颊流下,在下巴处滴落,砸进阵纹。
那一滴血落下的瞬间,仿佛敲响了洪荒钟鼓。
“轰——”
全阵共鸣。
灵气倒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正是王凌峰。狂风呼啸,卷起尘沙与残符,衣物被气流撕开几道口子,露出后背一块暗金色印记,形状像是一把倒悬的剑,剑柄朝天,剑尖指向大地深处。
那印记开始发光,与补天石碎片遥相呼应。
残影站在半空,看着这一幕,嘴唇动了动。
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轰鸣:“吾儿……醒醒!”
陈玄风脑子嗡了一声。
“儿?”
他愣在原地,手还按在地上,血顺着指缝往下淌。不是听错了吧?这老祖宗喊谁儿子?
可下一秒他就明白了。
王凌峰的身体不再透明,反而越来越凝实。那股要抽走他魂魄的力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正从他血脉里苏醒——像是沉睡千年的河流终于冲破冰封,奔腾而出。
孟小九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靠在一块碎石上,脸色惨白得像纸。她刚才被佛印余波震伤肺腑,此刻强行催动阴阳瞳,瞳孔一黑一白交替闪烁,眼中景象早已脱离现实,映照出无数交错的命运丝线。
“我看到了……”她嗓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味,“初代家主把自己的神魂劈成了两半。一半封进后代血脉,另一半镇在这儿守阵……这不是传承,是‘埋种’。”
她喘了口气,嘴角溢出血丝。
“王凌峰不是继承者……他是钥匙本身!是他爹当年亲手埋下的‘活阵眼’!真正的阵核,从来就不在石头里,而在他身上!”
话音落下,她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血,脑袋一歪又要昏过去。
陈玄风却笑了。
笑得肩膀直抖,嘴角还带着血。
“好家伙,合着咱们折腾半天,你小子才是真正的‘不动产’?”他抹了把脸,站起身,盯着残影,眼神复杂,“那你刚才那一剑,根本不是杀他,是叫他起床?唤醒血脉?还是说……你在帮他开门?”
残影没理他,只是缓缓举起断剑,剑尖指向陈玄风。
空气骤冷,温度骤降,连水汽都在空中凝成霜粒。
玄霜剑还在王凌峰肩上,可剑身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剑脊浮现出两个古篆——“斩天”。
那俩字一出现,陈玄风就觉得胸口一紧,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敲了一下,心脏几乎停跳。
他知道这剑认主,也知道它有自己的脾气。但这一刻,它不像要听他的,倒像是……要砍了他。
残影一步步逼近,断剑高举,每一步落下,地面都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陈玄风没退。
他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你要找的不是我,是能替你斩天的人,对吧?可我不是那种命格之人,我也扛不起那种责任。”
说着,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玄霜剑柄,硬生生从王凌峰肩上拔了出来!
“嗤——”
血花溅起,洒在阵纹之上,激起一圈圈涟漪般的金光。
王凌峰闷哼一声,却没有倒下。他的眼睛闭着,可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回应什么,又像是梦中听见了久违的呼唤。
陈玄风不管不顾,反手就把剑插进阵心正中央。
“想斩天?”他一脚踩在剑格上,右臂魔纹烫得发黑,几乎要燃烧起来,“我给你个刀把子!现在你是剑,他是鞘,我是柄——咱们仨凑一块,才算一把完整的刀!”
刹那间,残影动作一顿。
玄霜剑上的“斩天”二字猛然亮起,与补天石碎片共鸣,金光冲天而起,直贯岩顶。整个山腹都被照亮,裂缝中渗下的水珠在光芒中化作蒸汽,升腾如雾。
残影低头看向那把剑,又看向陈玄风,眼神变了。
不再是敌意,而是一种……确认。
仿佛在说:原来你也愿意成为“那一环”。
他缓缓收剑,双膝一弯,竟对着王凌峰跪了下来。
没有声音,没有言语。
残影的身体开始消散,化作一道纯粹的剑意,凝聚成一条由无数符文组成的光带,直奔王凌峰心口而去,没入其中。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王凌峰猛然睁眼。
双眼纯金,无一丝杂色,宛如两轮微型太阳在他眼眶中升起。他的气息变了,不再是人类的呼吸节奏,而是与地脉同频共振,每一次吐纳,都能引发方圆百丈内的灵气潮汐。
他抬起手,轻轻一握。
嗡——
补天石碎片稳稳嵌入新阵心,金光流转,阵图彻底稳固。地底的龙吟声渐渐平息,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剑意,还在微微震颤,提醒着这里曾有过何等惊心动魄的一战。
“吾乃阵眼。”王凌峰开口,声音不像他自己,带着千年的回响,低沉而庄严,仿佛自远古传来。
陈玄风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地上。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岩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发烫的右臂,嘀咕一句:“下次谁再说我是主角,我跟谁急。主角哪有这么倒霉,天天替别人扛雷?”
孟小九靠着石头,眼皮又开始打架。她努力撑着,看了王凌峰一眼,嘟囔道:“你现在牛了啊……以后吃饭能不能多付一份钱?以前都是我请你吃素包子的。”
王凌峰没回答。
他盘坐在阵心,双手放于膝上,金瞳望着虚空,像是在感知整片地脉的律动,又像是在倾听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低语。
陈玄风站直身子,捡起掉在地上的《因果毒经》,拍了拍灰塞回怀里。这本书是他从一座废弃藏经阁里偷出来的,上面记载着许多禁忌之术,也曾让他陷入走火入魔的边缘。但现在,它只是他背包里的一本旧书。
他走到玄霜剑旁,伸手握住剑柄。
刚碰到,剑身又是一阵狂震。
“咋?还不服?”他冷笑,“刚才不还挺配合?现在装什么清高?”
剑不动了。
但他清楚感觉到,剑里多了点东西——不是残影,也不是初代家主,而是一种……等待。
等着某一天,真正斩向天穹的那一剑。
他抬头看向头顶岩壁,那里有裂缝渗下的水珠,一滴一滴落下。
其中一滴,正好砸在王凌峰额前。
金血顺着眉心流下,像是一道未干的朱砂印,烙在命运的契约之上。
远处,风穿过地穴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仿佛天地也在低语:
“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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