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闯江湖 星火无情照天明

书剑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似乎要看穿眼前的灰烬。

一切变化得太快，一切是那样的陌生。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

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无法理解——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昔日里喧闹的村庄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那些原本应该矗立不倒的房屋大多也已化为一地湿滑的白色灰烬，只剩下小部分被烧焦的残垣断壁，未燃尽的焦炭时不时炸出几朵火花。

更令他心痛的是，那些熟悉的面孔，无论是美丽动人的、丑陋可憎的、讨人喜欢的还是令人厌恶的，此刻都已不复存在。

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接着是深深的孤独感和无奈感。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或者说能看到的，只有那仍在冒烟的火堆。偶尔有几颗火星飞溅出来，像是在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故事，又像在挑逗着自己的神经，更像是祝贺自己的死里逃生。

书剑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试图去思考这到底是一场噩梦，还是残酷的现实？

但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答案。

这种未知感让他感到恐惧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离他远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孤独地面对这无尽的荒凉。

直到一股浓烈而刺鼻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腔，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皱起眉头，努力想要忽略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但它却如影随形地缠绕着他。

视线慢慢从地面移开，他看到了那一片片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斑驳血迹，它们像狰狞的恶魔，无情地嘲笑着他。

这些血迹仿佛是一个个无声的证据，确凿无疑地告诉他，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每一滴鲜血都承载着一段故事，或许是悲伤、或许是痛苦、或许是绝望……

而现在，这些故事都汇聚成了一滩滩触目惊心的红色，让人不忍直视。

他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似乎是在抗议他对这残酷场景的漠视。

然而，他无法停下脚步，因为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催促着他前进，去面对那个他一直不愿承认的真相。

他突然想起，有一天夫子交给他一个包裹，还莫名其妙对他说过一番话：“孩子，如果有那么一天，当你醒来发现周围一切都不复存在的时候，夫子也不在的时候，不要怕，不要慌。

要坚定的活下去，顽强的活下去。大胆尝试去探寻属于你自己的人生之路，努力追求你心中想要的生活。”

他脱下外套给他披上，眼里满是怜爱与憧憬。

他太像年少时的自己了。

书剑小心试探且担忧的问道：“那我还能再见到你么？又怎么去找到你？”

他像他生命里的一盏明灯，在他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他总是默默的看着他，守护他，给他带来温暖，教他识字读书，教他爱人爱己，为他指明人生的方向！

他给他拢了拢衣襟：“我们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而已，我会在天上一直默默看着你的。”

说话的时候他看向远方，他不敢看孩子的眼睛，他的眼皮在不自觉的跳动，他怕自己不忍心。

孩子伤心又憧憬到：“真的有神仙么？丑娘死的时候把我拉到怀里也这样说的，她说她要去天堂了，那里没有痛苦，她还说她会来看我的。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对着天空喊，可是她都没回应我。后来狗叔打了我一顿，说我吵他睡觉了，他还说再叫大点，咋滴，怕别人不知道她埋哪里，好把她盘出来喂给狼狗吃了？作了孤魂野鬼就安生了？”

孩子说着说着就哭了，“其实我知道的，丑娘再也回不来了。”

书剑抬头看了一眼书生又看着山外的星光点点，光明似乎很近又很远。

曾经他也试图追上月亮，只是不管追多久，走多远，月亮和他的距离总是一样远。

他咀嚼着一颗狗尾巴草，草随风摆动，“大家都讨厌狗叔，你肯定也讨厌狗叔吧，我开始可恨死他了，后来就不恨了。”

他停顿了一下，狠狠擦掉自己的眼泪。

“丑娘死的那天雪很大很大，可她还想把自仅剩的缝补无数次的衣裙留给我。

我其实是不会要的，可是为了丑娘不担心我点头了，我哭着说好！

丑娘刚闭上眼睛，狗叔就从后面一披头把我打趴地上了，嘴上骂着我是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

我还记得他的原话‘狗娘养的东西，阿丑把自己的血良抠出来才把你养大，为了你又丢了命。你个狗东西还要她光着屁股走。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

他骂声越来越小，踹我的力度越来越大，我出奇的没有反驳他，只一个尽的流泪。

那天，我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哪怕快要被打死的时候我都都没那么伤心那么怕，直到听不到丑娘的呼唤。

丑娘也是个可怜人，只是因为长得丑又胖，所有人都欺负她，脏活累活都是她做的。

听说她原来是可以在内门做丫鬟的，只是驳了管事的愿，被赶出来跟奴仆们一起了。

丑娘说她原来是不丑的，后来得了病，后来就变成那样了，成了大家口中的阿丑。

丑娘一直想要我叫她一声丑娘，可是她那么丑叻，我当然不愿意，我一直都叫她婶婶。

我那个时候真该死哟，还要嫌弃她，想要跟大狗他们搞好关系，呵，好可笑哟！

着实气哭了丑娘，可她依然给我留一半吃的，依然在大狗他们欺负我的时候站出来替我说好话，挨棍子。

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

可是，可是，当我想喊她娘的时候她却听不到了。”

书剑越说越激动，眼泪止不住往外流，被打得半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哼一声，书生俯身下来抱住孩子颤抖的身体。

“那天，是狗叔他们把丑娘拖走的，我不让，就被那个死肥猪死死压在地下，我喊破喉咙，我要砍死他们，他们也没有放手……

那天大家出奇的安静，也出奇的没有欺负我。

到了晚上，我偷偷钻出去，我怕丑娘一个人躺在雪地里冷，我就想去找她。

雪有点大，我走着走着就睡着了，我醒来的时候狗叔正在给我搓着脚，我的脚被冻得通红。

你肯定想不到，是狗叔把我背回来的。

他偷偷去埋的丑娘，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晕倒的我，然后救了我。

第二天他带我去给丑娘磕了头，还插了香认了娘。

诺，就葬在野喵坡那棵香果树下，丑娘住在那里，我也是在那里认的娘。

从那以后我就不恨他了，后来他们再欺负我我也不还嘴了。

这件事只有他知，他不知道我也知道，现在夫子您也知道了！您可以替我们保密么？”

“好！我以此箫起誓，为你们保密。”

书剑擦干眼泪，抱着包裹，想要打开，被书生拦下了。

“不着急打开，等哪天我不在了，你再打开。那个时候你就该一个人走下去了。

倘若，倘若有一天你恰好路过洛阳城，又凑巧想去白马寺看看热闹……

又凑巧有个叫黄邺的人也在寺中……”

夫子欲言又止，他眼神飘忽不定，时而看向野喵坡，时而看向眼前的孩子。断断续续说到：

“倘若都凑巧的话，还得劳烦你将此物转交到那位名叫黄邺之人手中。嗯不过此事无需匆忙，亦不可操之过急。”

“嗯！嗯……，你只要把半截玉箫给他就好了，剩下的东西都是给你准备的。”

“啊？”书剑第一次收到别人给自己准备的礼物很是惊喜，只是又问到：“夫子您把玉箫折了，以后可还怎么吹呀？”

“不影响的，你看，我这箫一半为箫用来吹乐曲，一半藏剑用来应敌。如今我已不想伤人，用不到这剑了。来我教你吹一首她最喜欢的曲子。”

“她是谁呀？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夫子最牵挂的人。”

“嗯，她是世间最美丽动人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等你长大了就会发现，我们都有着这或那的无奈，有着这样那样的牵绊。我们连自己手中的剑都无法控制。

人们呀！总想着控制别人为自己做事，其实到头来你就会发现，我们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宰不了，更何况去主宰别人的生命呢！

当你以为可以主宰别人的时候，其实你已经被别人主宰了，还全然不自知……

但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不要放弃活着，活着才能体会世间更多的精彩！”

这番嘱咐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头，让他明白无论遭遇何种困境，都不能放弃希望与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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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数日，大雨倾盆而下，仿佛老天爷要清洗干净这肮脏的世界一般。

书剑趁着雨小穿梭于村庄之中，四处寻找食物和衣被，但最终却一无所获，甚至连一根鸡毛都找不到。

可以想象那群人曾经对这里掘地三尺的场景。

地里没有可吃的食物，幸好沟边还有一头老水牛。

书剑面色沉重地将那颗最后依旧陪伴着他的牛头小心翼翼地掩埋起来。

心里不免戚戚，老牛还有自己埋，自己将来又有谁埋呢？

他来到沟边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清洗掉已经被蛆虫侵蚀得面目全非的腐肉。每一次触碰那些软烂的肉块，都让他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恶心。

书剑来到一灌木丛下，掀开石片，找出某人隐藏的一块断刀片，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里颠了颠。

这个年代铁是无比珍贵的，哪怕断刀片也是珍贵无比的。这应该是某位前辈舍命藏下的，又或者暗害了某位长工猫下的，总之偶然间被他发现了，又换了一个更隐蔽的位置。

他很珍惜这把断刀，整个村庄里他没找到一片铁。

书剑在石头上打磨光亮刀面，该死的盗贼连一块磨石片片都没留下。

他将将牛肉一点点地刮下来。这个过程异常艰难，因为牛肉已经腐烂，与骨头紧密相连。

他耐心地、仔细地操作着，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任务。

终于，所有的牛肉都被刮了下来，书剑把它们整齐地摆放在自己搭建在墙角的简易雨棚里。

然后，他默默地坐在一旁，火坑里烧烤着牛肉，火坑外也烤着牛肉。他要储存更多的粮食。

他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任由雨水溅湿自己的身体，破烂的茅屋挡不住大风大雨，只能给心灵上些许的安慰。

没有盐辣腌制牛肉是腥臭的，初食极恶心，慢慢的感受到腥臭中有一丝丝香甜。

他开始大口的咀嚼着半生不熟的牛肉，感受着体能慢慢地恢复。

每一口都是对生存的渴望，每一次咀嚼都是与命运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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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终于放亮了，但书剑心中的阴霾并未消散，反而愈发沉重。他瞪大眼睛望着远方，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原因无他，那令人胆寒的强盗竟然又来了！

远远望去，山口处有两匹马缓缓走来，马背上的人影如同蚂蚁般渺小。

书剑心头一紧，暗叫不好，连忙动手将周围的一切尽力还原成原本的模样，同时小心翼翼地抹去自己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

紧接着，他急匆匆地跑到山角田边，奋力挖开一个地窖入口，他把所有的食物统统藏匿其中，并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这个平时专门用于储存粪便的地窖里。

幸运的是，春耕已过大半，大部分的粪土已被清理干净，这让书剑稍感安心。

在地窖中，书剑默默祈祷着盗匪不要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传来阵阵翻找声，显然这群人正在仔细搜寻着什么，不放过半点蛛丝马迹。

直到下午，声音才渐渐消失，最终马蹄声渐行渐远，书剑才松了一口气。

他悄悄往外看，只见离开时他们带走了一个罐子，被那个打晕自己的人抱在怀里。她边走边回头，书剑赶忙缩了回去。

一直等到次日清晨，确定四周再无危险后，书剑才敢从地窖中爬出来。

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一丝温暖，但他的心情依旧沉重无比。

接下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