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居行 第17章 拙鸟袭凤

子秦等一众人扮做拉车的车夫，后尾随着一马车，车里做着一个专门逃回通报的信幕，从寒扬郡一路西去。

“不知子秦将军贵姓？从前隶属于哪个军营的？我在央台多年，也不曾听闻过，想来也不是朝官吧？”杜於问道，被杜於这么一问，苏朔也好奇的看向子秦。“哦？子秦将军不是朝官？我曾任上将军司马，对军中之人多少也有了解，不过子秦将军…可否说来？”

子秦扭头望向两人，思考片刻后回说“我姓白，以前是王守军的。”

“白姓？白子秦…等等，不会，不会是子家的吧！”杜於方反应过来，于辞国白姓的，也就唯有子家与宗室，而自己身为央台令多年，基本除了些没啥能力的宗室不认识之外，可谓都有了解。至于子秦，非但对他的了解只停留在上将军任命之时。最主要的是，据杜於所了解之王守军乃是国家面临危难之时方才动用的一支死士铁军，除了王上以外，有且仅有子家与之相关。

“是…”

“果然…我还以为子家个个都白发白眉呢…”

“嗯…子家白颜…杜将军与苏将军也只怕是见过宗家人吧？我是分家的，子社一脉。”

杜於苏朔两人对视，仔细想来好像也是，杜於多年守卫央台宫，对于进出央台的朝臣可以谓是无不知晓。但也除了子岸，子榷以外，并没见到过也更没听到过有其他子氏之人。而苏朔，曾任上将军司马，上将军又掌握着全国的士卒，故而苏朔也算是对军中的一切略有功绩的人有所印象，至于子秦将军这种的，若有记载，也肯定会有所记忆。但也对子秦的来路不清楚。

“不瞒二位，如今子家宗家之人…除了家主子岸，子榷，还有四位族老之外，除去尚未成年的八九位和子笺老太爷，宗家便再无人了。至于分家，前家主死令，尚且不能随意出走，我算是特殊情况…以上便是我所能透露的全部了，其他之事，还望不要过问。”

一群人正说着，远方彻尔兀注意到了几人，率领余胡铁骑追了上去，子秦等见状，依照原定计划故作慌乱向东南面跑去。

“狼儿们！又来了几个不知死活的羊羔子，一齐抓到山上去，给召马会添添彩!”

在余胡骑兵的追逐之下，众人逐渐被俘，至于坐于马车之上的信幕，则按计划奋力勒住马急转，以至马车坠入湖中，于湖底乘机游走。

“娘滴！给逃一个！舆車，去，带人将这厮人与那些货物都运到上山去。”

“哟！你们几个，随我来！”

舆車带了数十个人于后面驱赶着，令子秦等将那几车玉石推往山上，不过…不知为何，有位幕人脚下竟微渗出血来…

一众人走了许久，终是到了连山坡口，子秦下意识的向右坡看去，只见一个被拆的差不多的栈道残留在那儿。“果然连这条道也被拆了么…那么，只要司马将军与王将军堵住这一侧，山下的余胡便退无可退了，哼…”另一边，逃离的信幕潜伏于荒林之中，躲避着彻尔兀的搜捕，一直到天黑，方才借着夜色向辞骜所处军营跑去。在得知子秦等已经上山之后，辞骜立即派了三名幕人联络伏邯，伏权，辞师，辞蒙，司马顷与王华六人，吩咐他们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如若不出意外，将在暑月十七日，即五日后向马河原地区进军，围歼山下余胡铁骑。

“麻溜的！进去！”听到声响，处于洞牢之中的百来号人基本都向门口看去，借着一点儿月光，勉强能看出又有近十人被抓了过来。

“唉…又来了几个可怜人啊~”

“为什么朝廷还不派人来救我们啊…”

…

在一群人的议论之中，子秦等被压了进来。与常人无二，都疯狂的拍打着牢门。“不用拍了，若是能拍开，早拍了。即使说能拍开，也逃不走…还会连累到我们。”在众多百姓的阻挠之下，子秦一众默默的走开，伏在洞角阴暗处，低声议论道“这牢门也并非特别的坚固，你们幕衙司的幕人可打的开？”

“回将军，除了栎阳狱的大牢之外，都开得。”

“嗯…”说着，与苏朔，杜於等慢慢取下脚底的火石，看着那早已与血肉黏在一起的火石，一咬牙，将其拔了出来。然而…其中有一位幕人的鞋被磨烂了个洞，而其中的火石也不见了踪影…这令众人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子秦见此情形，只好说道“只望这火石乃是上山前掉的，若是在山上…”话没说完，眼神却看向了幕首，幕首心领神会，回道“将军放心，定不会出了差错！”

“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今晚便开启行动，那丢失的火石不可不防，如今得在出事的最小前提下行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

“你…你们…是…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吗？”正说着，不曾想从后方阴暗处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几个人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原还有个小洞口，正好有个女孩蜷缩在洞中，听到了众人的对话。子秦苏朔杜於三人相望了一眼，慢步上前蹲在其面前问道“小姑娘~你…家里人呢？为何独自一个人在这？”

“是不是？”那女孩依旧瞪大着双眼问着，没有理会。一番犹豫之后，子秦将手背了过去，手里紧紧的握着火石，将较为锋利的一面朝上，回答道“我是大辞北伐军将军，受上将军之命潜伏于此，联络百姓。”

苏朔于杜於见状，也说道“我是北征军苏朔(杜於)。今奉命潜伏于此。”

在明确了几人身份之后，那女孩哭着钻出了洞，一把抱住子秦的腿，子秦一吓，手中的火石不小心脱落，好在那女孩没有看见，连用脚踩住。“我哥哥原是子岸将军的兵，将军走后，便转到了其他将军的账下，起初也没什么，但是后来那将军抵抗不了余胡，哥哥战死了，前不久爹娘也被杀害…家里没人了…”女孩哽咽着，子秦不知所措，只能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别哭别哭~今上将军兵马已经到上关了，过不了多久，便会剿灭余胡人，为你家人报仇，救你们出去…”

在之后的交谈之中，众人方才知道，这女孩姓文，单名一个荼。她的哥哥就是当年子岸帐下参乘文掣。当初战线全面崩溃时，文掣自告奋勇，与其余一千多人留下断后，将八万余胡兵死死拖在连山坡一带整整三天！最后因粮草断绝，加上人力悬殊，全部战死…辞王闫也特意追封这千余人为公乘，爵位由家中亲人承袭。不过除了像文掣一样有留下名字的，不过百来个，再去掉已经无亲之人，实际上有多少，也不得而知。

子秦呢，在仔细斟酌一番之后，做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那便是收文荼为妹！

“文荼…不知，你可愿为子氏，做我的妹妹？”

众人一脸震惊，无不看向子秦，子氏是何种概念，相当于一个平民百姓转眼间便成了一个氏族，还是辞国最大的一个氏族。文荼转过头看向子秦，嘴里呢喃着“妹…妹？”

“嗯，你在外头也没有亲人，不如随我，这样既也没人敢欺负你，你也会有更多的人陪你。”

女孩没有回话，只是上前紧紧的抱住子秦，眼里夹着泪…一旁的苏杜二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乖乖…恐怖…不过话说，将军如此自作主张…子家的家主可会答应？”

“对啊…而且…单可怜她的话，只接回去做个下人照顾也是…为何还…”苏朔补充道。

被这么一问，子秦也不躲着文荼，直接说道“接纳一事，这倒无妨。宗家之人向来不会拘泥于这些，至于分家家主嘛…我相信子笺老太爷也会喜欢子荼的，那这样，他也没得话说。至于原因…你们可记得王上追封的千余公乘？如今能见承袭的有几个？这女孩家也无人，按理公乘一爵理应由她继承。这也无碍，但又有几人愿意承认这一小姑娘的爵位呢？再者说，方才如何说是？以出事的最小前提下…相信你们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文荼抬头看着子秦，心里感觉他好像在暗示些什么，但又听不明白，也只当个军队之中的暗语，毕竟之前常见兄长与其战友用过，也便没在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