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逆袭记 第三章：初见

花了些时间才熟悉这个门派。在盘龙山上，据说盘的是负屃，不过没人见过也不知真假，如果真有的话，那这个门派似乎并没有被原住民庇佑。门派的名是上上上一代掌门的字：祈安。很不巧，这一任掌门貌似是历任里最不靠谱的一位。而且师兄师姐会隔三岔五的消失，江天下后来才知道他们不是消失了，是去接委托补贴生活了，毕竟门内的经济状况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委托的内容五花八门，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大上，最常出现的是来自附近村民的委托。有让帮忙上山找牛的，有家里的羽鸡无故死亡要求调查死因的，报酬自然也很亲民，有时甚至会收到萝卜青菜作为报酬。

凌晨，还未天亮，报晓的声音就一声比一声高。江天下迷茫的望着才半亮的天色又躺下了，才过一个时辰又醒了，不过时间正好。江天下抱着自己的纸和笔叩响了对门，里面的人应了一声算是让进门的意思了。祝桃的房间内真是别有洞天，一大堆书乱七八糟的叠在木桌上，各式各样的武器整齐的排列在架子上，还未整理的衣袍散落在床上。屋内的两把椅子都有主了，不过江天下现在需要一把椅子，于是她将其中一张椅子上的书放回了久久无人使用的书柜。祝桃连个眼神都没给，只点点头，并不在意江天下发出的动静，仍在自顾自的捣鼓着什么小玩意。祝桃算是许逸给她请的写字师父，每个月还有点微薄的工钱，字写的不错，就是完全没有要认真教的意思。

先在桌上找到一个小的可怜的空位铺好纸，再研好墨，最后一步是——等，等到祝桃忙完为止。江天下有些无聊，且如果许逸不要求的话她压根不想练字，不是学打架就行么。她翻看一旁的书，书目很杂，什么类型的书都有。她不大识字，只能看个半懂，问祝桃，祝桃说有空会教她识字。祝桃很快忙完了走过来，教学方式简单粗暴，至于效果嘛，没人在乎。思索片刻道：“今天学写你名字吧。”抓起江天下的笔，洋洋洒洒写下江天下三个字作为参照。随后一只温热的手覆在江天下的手上，一点一点一提……虽然是教写字，但江天下一直很不习惯被人靠近，何况是这样亲密的距离。一连写了五遍才松开江天下的手，江天下这才长舒一口气开始练习。没有师姐的手扶着，可她却觉得轻松多了，照着祝桃的字，居然真有几分相似。祝桃难得的惊讶了一下，声音都染上了些喜色：“好，写满两页纸再来寻我。”祝桃留下一句话就又窝在角落里捣鼓去了。整个上午都呈现一种诡异的和谐，师妹和师姐在各自的角落里，都静静的，只能偶尔听到木块落地或金属碰撞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虽然快到饭点了，但没人提起。江天下微皱着眉，手上不停。祝桃站在背后看，笔画顺序完全不对，握笔姿势也很奇怪，但字已经与自己的有七八分相似了，倒是个鬼才。或许是师姐的目光太过于炙热，江天下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去看身旁的人。祝桃以为她是饿了，手一挥让她去吃饭。自己则拿起江天下刚刚写的那一页纸端详，看着字迹她想：倒还真是厉害，这字都是画出来的，也许哪天应该让许老头教她画画。

午饭是一荤一素搭配出的一个菜加上一个饼，因为来晚了饼已经有点发硬了，也许放个一天可以作武器使用。盘山青炒肉，盘山青是门内的弟子们种的所以叫盘山青，肉是冥迷兽的肉。冥迷兽只在晚上出没，尤其喜欢偷鸡吃，鸡被偷了那只好宰两只来填补一下伙食了。肉质还算鲜美，没有什么味道但是特有嚼劲。看着碗里的几片薄如蝉翼的肉片，江天下心生敬佩的想：不愧是习武的大门派，连厨子都身怀绝技。不过一头冥迷兽这么切一定很省钱。不过厨子的烹饪水平显然不如刀工，做出来的菜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江天下吃的津津有味，每顿都有的吃真是太好了，她只管往嘴里倒，没嚼几下就直接全咽下去。不消片刻就从挂着尚食堂牌匾的地方走出去了。

拜师也有段时间了，但那个便宜师父什么都不肯教自己。来时是春末，现在已经入夏了。每日眼一睁就是基本工跟练字认字，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学成。江天下觉得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得做点什么，于是一翻身去找许逸了。

门外的敲门声吓得许逸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一开门就见到江天下盯着门缝往里看，江天下丝毫没有要不好意思的意思，反而还想往里进。许逸怕她真要进去就端起师父架子先开口道：“何事?”江天下行一抱拳礼回说：“师父，请您教弟子武功！”真是心急又让人头疼，倒不是他不想教，江天下的身体虽然灵活，但多年的流浪使她比常人更缺乏力量，而他希望江天下能稳扎稳打，所以一直没有教过她一招半式的。许逸摇头，一口回绝，怕她不死心直接将门合上了。江天下吃了个哑巴亏，并不生气，就在门口站着。许逸从窗缝里偷偷看着，好在没过多久江天下就离开了。不过不是回倚梅院，而是径直去了演武台。

余星正在射箭，挽弓搭箭一气呵成，木制的箭势如破竹直穿靶心，箭无虚发。江天下也是第一次见到余师姐射箭，便驻足观看，手里还学着余星射箭的动作。余星早在江天下踏进演武堂时就发觉了，并未搭箭把弓拉了个满，忽然转身面对着江天下。江天下吓得窜到了一边的树丛，还喊了一句：“师姐是我！”余星捂着嘴笑弯了腰，江天下这才从草丛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余星面前说：“师姐，能和我过几招吗？”余星还没缓过来，但听到这句话立马停下来了，有些惊讶但还是正色道：“好，我可是不会放水的。”

二人走到擂台上，江天下拿了一把木剑，余星也执一把木剑做了个起势。江天下一双眼微微眯起，她自知自己弱的不够看，此时在等余星的下一步动作。一剑挥来，江天下靠着本能才堪堪躲过这气势汹汹的一剑，好歹是没有一个回合就被干掉了。余星迅速收剑挽了几个剑花又向江天下砍去。这下是躲不过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落下来，快砍中时又卸了力轻轻的放下了江天下颈上。几个回合下来，余星仍站在原地，而江天下已经力不从心了，本想偷学几招，这下看来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去练基本功吧。且余星虽嘴上说不放水，但实际上放了一个大海。余星走过来拉起江天下道：“师妹啊，急躁冒进不可取。”

江天下嘿嘿干笑两声，道了谢赶紧回了倚梅院。等走远了才一拍脑袋，怎么方才不问问师姐基本功要练到什么程度才能学招式。

回到自己的小院，阳光有些热烈，江天下找了一片有树荫的地方练习。脑子里却在想刚刚的过招。江天下的记性极好，只要是她感兴趣的东西只要看过一遍就能记住。复盘了刚刚的几个回合，她对自己的水平有了初步的判断，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就是烂，两个字就是很烂。她从小就过着与野狗抢食的生活，自认为反应快，但和师姐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她的动作被看的一清二楚。江天下想啊，自己也许真的很烂吧，但她必须努力，她想去找阿爷。但阿爷现在的身体状况，也许已经……江天下既希望阿爷是嫌弃她太弱了抛弃她，却又希望阿爷是出于无奈才将自己留在这里……种种矛盾奇怪的想法占据了江天下的脑海，她没什么文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一团乱麻，长吐一口气，却吐不出那些扰人心绪的东西。

又想到了那一年，雪很大，大的没过了我的脚跟，又正值灾年。心善的姑娘将家里不多的粮食分给了隔壁的一家，也给了我一碗稀粥。可是啊，那姑娘没能迎来暖和春天，她病死了。她死前，我叩响了那家人的门，请求他们去请郎中来，我敲了半夜始终无人应答。她说她死后让我拿着屋子里的东西去变卖，她只要一副薄棺，剩下的我拿着。可我只想要她活着。她死后，那些可恶的人争先恐后地侵吞着那小屋子里的东西，我拼死只留下了姑娘生前最喜欢的一幅字和一床草席。我跪在路边，苦苦哀求着过路的人，讨要着一副薄棺，只要一副薄棺我什么都愿意做。但两天下来，除了冷眼和唾沫我什么也没有讨到。连那受过姑娘许多恩惠的一家也未曾施舍一个铜板。眼见着姑娘的尸体渐渐的生出了蛆虫，我明明日日擦洗她的尸体，但尸体还是烂了。我要放弃了，但我遇到了阿爷，那是我第一次遇见阿爷的时候。那时阿爷还不是阿爷，脸上没有一条一条的皱纹，皮肤还很平整，只是粘上了泥灰显得有些狼狈。他就像一个救世主般降临了，用本就不多的积蓄将姑娘葬在了山坡上的一颗树下。我想跟着阿爷，但他说在待在他身边很危险，他不是什么好人。我说他是一个那么好的人，就像神仙一样，如果他不是好人，那什么样的才算呢？他没有回答我，我也想不出来。后来我死缠烂打，一直跟在他身边，我想着如果有危险就让我来挡住吧，好人不应该死去的，好人应该好好活着才对。

她想，阿爷，一定要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