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演义 第二十四回：虎狼谷黄巢自裁，上源驿朱温“报恩”（一）

884年6月17日，泰山虎狼谷。黄巢一声长叹：我住过李世民的房，却绘不出贞观辉煌。我睡过武则天的床，却吐不出女皇的阳刚。我喝过李白的酒，却喝不出李白的狂。我握过杜牧的笔，却活不出杜牧的浪。我披了一张人皮，却活不出人样。但愿我喝了孟婆的汤，忘却人生忧伤。

黄巢对一直追随他的外甥林言说：“言儿，天命难违，我该走了。把我的头砍下来领赏去吧，不要便宜了别人。”

林言于心不忍，坚辞拒绝说：“不不不，舅舅，胜败乃兵家之常事，为什么不能东山再起？！没有失败的尴尬，哪有成功的干杯。”

黄巢忆往昔，看今朝，加减乘除算不尽人间富贵，笔墨纸砚写不尽世上心酸，柴米油盐尝不尽世态冷暖，望闻问切诊不出人心凉簿，春夏秋冬转不出世间轮回，酸甜苦辣调不出人生百味。此时在黄巢眼里，泰山一下变成了沙漠，茫茫无际的沙漠，不知何处有绿洲？泰山一下又变成了大海，波涛汹涌无边无际的大海，自己在大海中沉浮，连一根稻草都没有。

黄巢身陷虎狼谷，没有四面楚歌，只见八面刀剑，一声大叫，拔刀一挥，原地自杀！

一程风雨路，十载烈烈心。黄老板，生于尘埃，溺于人海，死于理想高台。纸敬鬼，香敬神，虎狼风啸断人魂；欲伤心，权伤人，来生不再入红尘。

黄巢，历史选择了你，又无情地抛弃了你。为期十年的轰轰烈烈的唐末农民起义，如一场狂风席卷大地。十年，热血的十年，快乐的十年，郁闷的十年，悲伤的十年。十年风光东流水，一梦长安终成灰。想当年，何等豪迈，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如今桃花依旧笑春风，青帝不知何处寻。黄老板，你的大齐心不齐，内外不和难牛皮。科考落榜仇已报，完成了人生一游戏。

其结果，有点事与意违。没有给农民带来多少实惠，更多的是灾难。一枚军功章，消失了多少好儿郎。一个将军站起来，多少村庄多少城池被洗荡。战争不但大量杀人，还大量毁坏作物，战争就是一个荤素搭配的吃人宴席。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黄巢在长安过了两年零四个月的皇帝瘾。人生无常一出戏，谁愿过把瘾就死？可笑冲天大将军，入土为安靠心慈。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皇位就像那价值千万的钻戒，到底值什么？你就是拿着逗小孩，都换不来她手上的一粒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再说黄巢起义的二号人物尚让，投降时溥后处境如何？

三年前，尚让攻破蓝田县衙，见到了蓝田县令的女儿刘绾（w?n）绾：脸似红石榴，眼睛直勾勾。腰肢如水蛇，真个软似柳。长腿走猫步，好个模特秀。前凸后翘大曲线，直把你灵魂抽。

尚让马上居为己有，带入长安。这次带到徐州，时溥一看，瞬间面瘫。目瞪口呆，惊叹惊叹！没你在身旁，人生很徬徨。男人好色，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此女我要嗨，尚让你必须给我站开。

时溥本想把尚让收为己用，一见刘绾绾，马上改变了注意。不想收你，只想收她。尚让啊，你想在徐州安家，我帮你一步到位，让你在徐州安葬。大刀一挥就把尚让杀了，将刘绾绾收为己用。人生没有回头道，防不胜防是圈套。不要男人要美女，不是买牍去还珠。男人能值几文钱，美女醉人乐无边。

刘绾绾，唐末第一性感女神，第一风流女人，她的故事到了后梁还在继续。前仆后继的还有朱温、敬翔、朝廷大臣、各镇节度使……

解决了黄巢，杨复光派军队前往巴蜀迎接皇上回娘家，在成都避难五年后的唐僖宗回到长安。光复大唐，光荣应该属于杨复光，属于王铎，属于李克用。

最奇怪的是，反攻大军总司令王铎，不但没有任何奖励，反而被远贬千里。因为田令孜希望皇上永驻成都，那样大唐皇上不是李儇，而是他田令孜。重新回到长安，就会给我这个实质上的皇上，带来无穷的麻烦。你王铎就是个王八蛋，你让皇上回到长安，我就让你终生不安。唐末大乱的罪魁祸首田令孜说：“王铎，想哭吗？想哭就对了，高兴是我老田的。”

表面上，田令孜将一等功给了杨复光，但暗中又处处给杨复光穿小鞋。不知生气还是劳累，在长安光复两个月后，杨复光病危，好想向天再借五百年，正如李之仪诗：

青丝白发一瞬间，年华老去向谁言。

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大江东去不复回，青春已逝不必追。面对生命的日暮，与其像李商隐那样叹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如从容面对，正如古人说：

岁月赠我两鬓霜，红尘赐我一身伤。

尝遍人间千般苦，衰颜依旧笑夕阳。

不久，杨复光在河中因病去世。

让我们为他默哀一分钟，这位对大唐忠心耿耿的太监，是他那个群体的另类。杨复光同志，是久经考验的封建主义战士，太监党的优秀党员。在黄巢进驻长安，建立大齐政权后，是他，劝回了已经投降黄巢的周岌、王重荣、诸葛爽、秦宗权；是他成立了保唐第一军——忠武八都；是他，和郑畋在长安东西两边同时打响了赶走黄巢的第一枪；是他，在同州劝降了朱温；是他，成为了王铎的坚强后盾；是他，提议请出了保唐第一人——李克用。

杨复光同志，长期担任军队政治思想工作，在其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做出了不平凡的辉煌业绩。起烟于寒灰之上，生花于已枯之木。他没有给皇上安排过后宫生活，也没有给皇上端过尿盆，但他在大唐危难之际，尽到了超出奴才的忠心与努力。杨复光同志的一生，是忠诚的一生，是辉煌的一生，杨复光同志永垂不朽！

三大功臣，唯一得到实惠的是李克用，他的奖品，是他这两年来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太原，被任命为河东节度使。从此，太原成了他的根据地，他的大本营，他的启动资金。李克用，驱黄巢，从此江湖留名号。一生戎马刀上飘，快叫皇上发红包。

可惜的是，一场生死大劫正在等待着李克用。

解围之恩，合作之恩，要不要对李克用表示感谢，那是必须的。朱温不胜感恩，感激涕零。盛情邀请李克用来开封，尽地主之谊，好好干一杯。感谢酒，李白斗酒诗百篇；感谢酒，刘关张桃源三结义；感谢酒，曹操对酒当歌，横槊天下。纵观历史，喝酒是干大事的。

844年5月14日，李克用带着监军陈景思以及部将薛志勤、史敬思、李嗣源等数百名亲兵，进入开封。朱温身着盛装，率领宣武文武官员，带着一脸“粉丝”般的虔诚，夹道欢迎。

在朱温的安排下，主管官员早已将上源驿——汴州城中一处最豪华的驿站清空，作为李克用一行在汴州的下榻之地。

上源驿，美酒美食美女，三美齐备，三星高照。吃好喝好，长生不老。朱温、李克用，唐朝末年的南北双雄，把酒言欢！主宾几十桌，餐桌上精美的餐具，色味俱佳的菜肴，醇香扑鼻的美酒，廊下助兴的乐队，翩翩起舞的美姬，还有身旁谄媚的笑脸和飘飘欲仙的马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酒啊，全是上等的烈酒，正如古人说：猛虎一杯山中醉，蛟龙两盞海底眠。贾岛醉来非假倒，刘伶饮尽不留零。

朱温为了感谢李克用，特意让张惠出来为李克用敬酒。李克用一见张贞娘，好美，惊得他差点失态。李克用想，男人能娶如此美女，此生无憾。

李克用一杯到底，二杯成双地喝得云里雾里。猜拳行令，觥筹交错，美酒佳肴，一醉方休，好不热闹！这分明就是唐朝末年最大的一次美食研讨会。好一个主宾共欢，温馨感人的场面。正是：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

人生如歌，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因为酒醉，醉得飘飘然。年仅28岁的李克用，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问天下谁是英雄，唯有老子我李克用。目中真的无一人，年轻气盛，趾高气扬，气贯长虹。老子才华横溢，地球无人能替。

酒醉后，生发出无限的自豪感，对大家说：“你们要是没有跟过反贼黄巢，该有多好！也像我李克用一样成为天下豪杰，纵横天下，举世敬仰！可惜啊！可惜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顿时，场面几乎僵住了。李克用的人，心急；朱温的人，气愤。人忌揭短你偏揭，揭开伤疤血淋淋。只管嘴快图开心，不知对方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