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情侠录 第三十二章 阴阳演化1

葬神山脉，人妖混杂，灵智未开，不思不辨，土居木息，采集果腹。形态别类，多有鳞羽，意念文识，未尝变化。寿命短暂，本性自然，生死忧虑，所求不多。然而清风淡水，少有趣味，野蛮血腥，都是日常。

墨阳来到封印之地，把沈涯的残魂融入文德剑，金光一闪，封印的脉络开始显形。只见九色混杂，蛛网交错，节点混沌，地面迷雾阻隔，天上云层封闭。灵气具化，张悠震惊不已，感觉此灵气若是散入世间，人族妖化，万物异形。

墨阳说：“勘测清楚了吧。”

张悠说：“除了迷雾森林在地脉之峰，本身就凝聚了大量的灵气，其余地方都要受到影响。归墟为万水归宿，影响最大。地脉走向，一半灵气通往妖兽祖脉，妖族崛起势不可挡。至于天灾地陷，我就不知道了。”

“看来还是迟了，灵气太多，封印也出现了裂缝。师兄对人间真是失望啊。”

“你师兄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要把所有人都杀了？”

“万物湮灭，一切重新演化。”

“这……怎么可能？”

“形势不可逆，大概有些私人情绪在。”

“这个封印是他一人做的？”

“这是龙夏的手笔，大约两千年前，人族受到重大损伤，为了防止逐个击破，建立了如今的大国。有人探知葬神山脉为灵气起源，建议封印灵气流动。本意是让灵气融入地脉，慢慢滋养万物。这样妖族，人族分域而治，以此为天平开端。龙夏活得太久了，忘记了很多道理，在世人的祈求下，聚集天下英才，元婴以上的修士大部分参与其中，截气困域，封神断灵，形成了如今的封印。龙夏也知道人力有限，每隔百年就会来此检查情况。然而，灵气积聚，地脉扭曲，山势变化，迷雾封识，阵眼移动。龙夏只在外面转一圈，发现没有异常就回去了。大概三百年前，一群邪修和魔修配合，探出阵眼位置，打算解开封印，再次引发两族大战，以此谋取更多利益。就是那时，我师兄被他们袭击，有感世道，以身化阵，补全裂缝，使得灵气积聚更加离谱。所以此番结果，既是凡人祖先的愿望，也是修士全力推动的结果。”

“那为何不告知龙夏？”

“习惯了高高在上，难听人言。我以数百年的见识，纵使洞穿万物，也需世人认可，方可有作为。没有实例，就是夸大其词，耸人听闻。而且他很大概率选择保守的方案，让积聚的麻烦继续成长。”

“有没有可能也是龙夏的目的呢？”

“不大可能，他的道义在人世，人族受损，他受影响极大。最近几百年他常到妖兽山脉观察，见妖族修士逐渐强大，以为是找到了新的修炼法门，所以在聚集人力，以防不测。”

“你可知两族矛盾所在？”

“不知，我猜测是寻求安逸。人族地域，灵气平和，万物有序。妖族所处，山脉纵横，灵气乱序，形势不可控，生死不可知。既然都是天地所生，应当同享，岂能人族独尊。大概是这个怨念，驱使他们入侵吧。”

“大哥，你别说一半行不。”

“起源不可追溯，但一直的纷争，仇恨已经不可磨灭。道理不明，心境不清，重复以往，悲剧重演，只会越陷越深。”

“能否把妖族灭了？”

“可以，有本事即可。”

“怎么说？”

“妖兽山脉不会折损力量，只是消耗灵气后，很难恢复，一旦杂气入体，心魔暗生，修为下降。而且地域广阔，一时半会很难找到隐藏暗处的妖族。另外，妖族是否可以自然而生，还未有定论。”

“你不如直接说不行。”两族战场主要围着白岩河，归墟海边，九战河以及沉月河为主。必须在人族适宜生活的地方，才能及时恢复战力。

显容和洪詹看到眼前一切，才完全相信墨阳的话，但即是如此，也难免担忧。血脉遗留的眷念，对人族的偏爱，也忍不住问：“墨阳，此事你有几成把握？”

“天下之大，总会有人留下的。迷雾森林，郯国火山，都是妖族禁地，肯定有人留下。”

“妖族真的不可敌？”

“万物都有弱点，强于外则毁于内。”

“人族命途多舛，希望劫后重生，不再是今日命运。”

“你们真有意思。失去后才懂得珍惜，错过了才后悔莫及。没有灾难，你们互相伤害。在我看来，你们不是怜悯同类，而是可惜养了许久的畜生。”

“墨阳！”

“贫道哪一句不是实话？不能正视自己的本心，就切合不了大道。”

“行了，老夫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们寿元无多，道义也跟人族有牵扯，无论仙道有无，都要证实一番，你可别食言。”

“制定规矩的人才容易不守规矩。”

张悠说明灵气流向，然后分阶段散气。张悠修为不高，但精于计算，熟悉地脉走向，水流汇聚，可以推演大致形势变化。

于是，墨阳、玉瑶、洪詹、显容四人按计划行事。洪詹在空中，玉瑶在北方，显容在南面，方位已定，墨阳取回文德剑，打破一个灵气节点，然后迅速带着张悠来到东面，布阵封气。葬神山脉灵气一阵激荡，传来妖兽怒吼。接连上百次，节点打开了大半，四人重新汇聚，破开阵眼，然后飞到空中，尽力把灵气打入地脉，缓解异变。阵法把溢出的灵气导入地脉，现在封印才开始逐渐消散。众人又在此地观察妖兽，人族，妖族的变化，重新测量山形水流，然后才离去。

张悠说：“暂时还在预料之内，预计还需要十年才会完全解开。总之灵气扩散越慢，妖族力量越小。”

墨阳说：“破而后立，快慢不在重点。”

玉瑶说：“一点变化，全盘不同，未来不可预测。”

墨阳说：“若世间无人，那也太无趣了。无论上天是否有意识，神明是否爱人，或者一切都是自然演化。我想都不会让色彩缺少。”

显容说：“老夫相信人族自强不息，必能突破困难。”

洪詹说：“若是人族相互扶持，墨阳的师兄就不会把问题复杂化。”

墨阳说：“那是世人愿望，得到了就不想失去，外患解除，内忧就出现了。”

玉瑶说：“道理各位都懂，只是入局时却迷茫。生老病死，万物通性，然则几人能坦然面对？时间单向递进，概念却是螺旋变化，滞留太多的过往。”

张悠说：“我就不跟你们这些大能聊了，告辞。”

墨阳问：“张兄打算去哪里？”

张悠说：“还能去哪里？等死呗。”

“若要找我，就到明华宫找龙夏。”

“你加入明华宫了？”

“没有，只是龙夏人脉广，传话比较方便而已。”

“还是你厉害，连龙夏真人都利用。”

墨阳把文德剑交给玉瑶：“此剑还是交给你，算是传承了师兄的道术。”

玉瑶问：“玄清现在如何了？”

“没事，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早而已。大破大立，反而看穿事物，融身天地，完缺互补。”

“铸剑无用，倒是全了人情。”玉瑶感慨之余，又有些释然。

“人谋总会遇到意外。玄清和雨华没死，韶卿意志仍在，确实更有人情。”

“师兄的本意是什么？”

“我想再给人间一次机会，重新演化。可是在世间游历，没几人值得怜悯。查阅经典，思辨过往，未必全然不知，或许是脱离本相，失去自然本性。此次劫难，若等龙夏他们发现，危难会更为严重，此时引爆，反而早些解脱，留一些传承。”

费家位于明华宫，魔门，凤仙王朝包围中，方位偏东，为九战河中游。此地没有其他宗门，也无皇权，实则一切规则，都是费家说了算。此地民众不多，土地也一般，丘陵、平原为主，可以耕种，放牧。费氏一族将近千万，修士过万，多为炼气、筑基，元婴以上不过百人，玄虚只有两人，幸好老祖温休真人在，魔门不敢随意冒犯，凤仙王朝内部相互制约，才能持续制霸一方。

温休真人身为道宗四圣之一，曾经传道世人，对许多宗门发展有重要的贡献。如今垂垂老矣，灵气不断流失，预感时日不多了。

墨阳再次拜访，穿过费家重重防御，施展《天眼神通》，找到灵气汇聚之地，来到温休闭关的洞府。白发苍苍，面容枯萎，光泽暗淡，心如死灰，温休万念俱灭，感受到微小的灵气波动，立刻恢复往昔精神，神识扩散，探寻缘由。

温休说：“道友出来吧，老夫还没死。”

墨阳传音：“你若不解开阵法，那我只能硬闯了。”

两人见面，温休感受墨阳精神更加盈盛，仿佛回到了当年挑战自己的少年。突然一想，自己万年寿元，即将寂灭，然而墨阳才几百年的人生，这才是正常。

墨阳说：“前辈，一切准备就绪了。”

温休说：“有劳小友了。”

“可有遗言？”

温休微微一叹，回顾一生，太多故事，如今都是过眼烟云，没必要执着。本来资质不行，却在各种磨难中意外提升修为，但是都是寿元将近之时，所以一直处于老人形态。如今知晓仙界秘闻，又得到墨阳的帮助，无论真假，都要一试。

“若真如你所言，人族覆灭在即，留下遗言，不过空话。”

“眷念呢？若心有牵挂，不能融入天地，就可惜了。”

“老夫没有后代，以往人生中也不受费家恩惠，至于外面的弟子，都有自己的人生。除了修为，老夫一无所有。”

“嗯，你保留意识，注意往昔得道则留存的概念，与之消亡，恢复以往的规则。”

“你不担心老夫瞎改吗？”

“贫道也不在意世间结局。”

“哈哈，记得初次见面，你嚣张跋扈，什么话都敢说，如今反而失去特性了。”

“前辈所言甚是，想的东西太多，目的性太强，做事直接，少了许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