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情侠录 第三十章 完缺之论1

分魂老祖见玄清沉思不动，吐血散气，笑道：“墨阳，你看走眼了。”

墨阳说：“别急，通透不是油盐不进，而是摇摆过后，仍是当初。”

揠广问：“师父，玄清师弟怎么了？”揠广自从传道失败，道心受损，经常质疑自己，心魔暗生，本想以修为压制，但越拖越麻烦，性情开始浮躁。长空等人察觉到不对，只能暂且封山，远离世俗。揠广支撑不住，只能散气求生，既然开始了，那就不能中途停止，不然心魔反噬，不是死那么简单。于是揠广把宗门托付给嫮雅，独自出来寻找墨阳。除非净化心魔，不然灵气不断流失，只能作为凡人结束一生。寻觅无果，只能依靠法宝拖延时间，直到听闻沉月河大变，于是来此。揠广找到冯江，知晓皓月宗的事，几经周折，遇到隐劫，才来到凤仙王朝。进入此地，墨阳就传音询问情况，揠广向墨阳说明自己的情况，恰逢俩人在考验玄清。

墨阳问：“你可了解玄清？”

“师弟心境很好，资质不错，德行兼备。”

“都是废话，再想想。”

“这，弟子不知。”

“你之前的心境比起玄清如何？”

“弟子不差于师弟。”

“那你的心魔为何解不开？”

“弟子不如师弟。”

“若是嫮雅或者渡难他们要杀你，无论缘由，你能毫无介怀吗？”

“不能，此非人性。”

“正是人性，才有心魔。”

揠广内心极其震撼，问：“难道师弟可以？”

“不行，但他能知晓悲剧的缘由。所有的经历，对他而言，都是悟道的素材。只要参悟，那所有的悲伤怨恨都不重要了。有恨，却浮于表面。”

分魂打量揠广许久，说：“墨阳，你是怎么找到那么多优秀的弟子？老夫甚是羡慕啊。”

墨阳说：“你有十余位玄虚境弟子，龙夏都不如你，还有必要羡慕他人？”

“几千年的玄虚怎比得上百余年的元婴。早知道老夫当年就带走那两人，越想越是遗憾。”

墨阳不管分魂，对揠广说：“其实你知晓的道理能帮你解开疑惑，但是习惯让人忘却。你且看玄清如何应对，就知道心魔如何解决。”

分魂突然说：“他要散功了。”

揠广现在还是元婴境，只是无法凝气，相隔百里，仍能看到玄清的情况。揠广说：“师父，师弟也撑不住了。”

墨阳不答，面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一切都在掌握当中。

玄清感受灵气散失太多，已经无力阻止。既然堵不如疏，就没必要勉强。凡人有凡人的无奈，仙人也有仙人的悲哀。风景殊异，色彩缤纷，到头来不过是同异趋化。人在变化中产生了抗拒，这种抗拒就是直接的感受，若是愉悦，则消去曾经；若是悲痛，则不断想回到过去，尽力维持原状。若自己一生真是被安排，那最大可能就是拜入宗门那是开始。若是没有修为，是否就能逃脱束缚呢？大乘修为，仍旧困于天地；文武皇帝，麻木于权力；风流佳人，承受不住岁月的摧残。拥有了才成为累赘，空洞时却迷茫。举止皆错？人生的追求是什么？眼前不过随风入道。若是混沌初始，是否一切皆空？阴阳二相，孰主孰宾？时光流转，前人后辈，哪代人才是巅峰？百家学说，哪个才是出路？胜负是一时还是永远？对错能否更改？人与万物有何不同？

思绪越飘越远，猛然回首，都是人间模样。金丹破碎，灵气散失，没有了修为的约束，眼前更加清明。寒气散而不远，形成雾气，笼罩着玄清。看不清未来，是知之甚少，也是自身约束。玄清意念所起，运转剩余的一点灵气，把寒流推向天空。凡人身躯，一时脱力，摔倒在地，盈亏境从怀里掉落。玄清捡起，已经察觉不到丝毫的灵气波动，如同一面普通的梳妆镜。不禁想起师父师娘，还有众多师兄师姐，难道他们也在算计当中？还有启发自己的玉瑶师叔，难道传道自己，也是计划当中？玄清回忆相处之时，并无特意作为，更多是自己的选择。

爱己胜于爱人，一切的思绪都是私爱所致。即便自己是特殊的人物，那世道中谁不是唯一？不能因为心中所想和眼前不合，就责怪所有。天未必愿意为天，人也不必做人。但如同色彩，若全是白，如同没有。喜剧总需要悲剧人物，一将功成万骨枯，得失同在。啊，道理早就明白了，怎么需要时那般陌生？是因为自己是输家？还是偏爱误导？同一人身上，都有高低贵贱，若是遇到危险，优先保护头颅、心脏。世道不能平稳，那谁又愿意承载悲哀？相互伤害，难道是唯一的结局？所以世人追逐力量，向往长生。自己也一样，所以对自身遭遇有些不甘，只是开局不好，才稍微接受现在而已。

深呼吸，缓缓吐出浊气，脑海恢复，不再乱想。只感到体内残留的禁锢也消失了，整个人都轻松了。然而生机开始盛开，玄清身体浮肿，要爆炸一般。玄清就地寻找锋利的石头，划开手腕，放血散气。血液滴落在草上，小草开始快速生长，高过玄清，不一会又枯萎了。玄清觉得口渴，根据呼吸中水汽的浓度，找到小溪。喝了一些水，手腕处血液也慢慢减少，身体恢复正常。少量的血液落在水中，把水中的鱼儿引来。

没有目的，也不在乎性命，一切都显得那般空洞。过了两天，生气不再溢出，手腕处也结痂了。玄清觉得寒冷，不一会，肚子也饿了。荒山僻野，玄清延着小溪行走，寻找食物。见到一片树林，用石头打下几颗果子，玄清就觉得很累了。吃下果子，休息一会，继续往前走，来到小溪尽头。下方是小潭，相差约莫三丈，山石陡峭，玄清无处落脚，只好另寻他路。没有修为，诸事不便。

玄清感慨万千，看到地上枯枝，想起当时练了一晚上的《五德剑法》，萌生剑意。自从修炼其他功法以来，此剑法不再练过。玄清捡起枯枝，凭记忆舞起剑法，剑风卷起沙尘，隐没了身影。再次进入玄乎之境，玄清感觉自己与天地一体，于是想借力天地，把自己送到下方。突然狂风汇聚，把玄清卷起一丈，又轻轻放下。

在远处的分魂惊讶不已，说：“借力天地，神人之境。墨阳，老夫佩服你的眼光。”对于分魂这些大能而言，调动自然之力也非易事，对于没有修为的人而言，说成神迹也不为过。

揠广说：“这是《五德剑法》，啊，原来我早就知道如何做了。”九神峰唯一必须学且非修炼的功法。静心定神，正德驱邪。

墨阳说：“道理知道是一回事，运用是一回事，能否接受道理带来的改变又是一回事。修行在心不在形，过于依赖手段，必然沉沦于手段。玄清因修为困惑，故散功还神，需要修为解决眼前困难时，再重新修炼。不在执着于自我，与天地同化，故能借力天地。事物不能完美，否则不会变动。不动则死。勉强他人，同时也会伤害自己。害怕失去，反而一无所有。”

揠广心结解开，一切都是自我欺骗的结果，身体的变化就是自我调节，但害怕不在自己的掌握当中，所以才越陷越深。揠广既然知晓，说：“多谢师父指点，弟子这就回去清修。”

“既然来了，就多看一会。”

分魂问：“墨阳，你如何知道他能过这一关的？”

“因为他有缺。”

“什么意思？”

“有缺则不尽，变化有限，终会回归。”

“灵气含杂，没想到还有这个好处。”

“得失同在，只是世人习惯了分高下而已。前辈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如你所言，道理简单，问题如何应用。”

“多思多辨，相互质疑，循环论证。”

“尽是空话。”

“道理说起来都是空话，证、用之后才是开始。”

揠广问：“师父，玄清师弟修为尽失，留在这里太危险，是否让弟子带回九神峰？”

分魂先说：“既然修为没了，老夫勉为其难收为弟子，墨阳道友不会介意吧。”

墨阳说：“前辈看走眼了，修为还在。”

“你开什么玩笑？”

“散功不伤经络，要恢复只在一念之间。”

“就算没有伤及根本，重新炼气也需要十年时间，而且筑基也是难题。”

玄清力气耗尽，满身大汗，又觉得饥饿，再次来到边缘，往前一跳，然后借助风力徐徐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