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有女 第二十二章 贺亮死了 （下）

“什么？何华，你说什么？”

“我们几个约好了来洗澡。我们还在浅水地方冲洗的时候，贺亮……贺亮就先下去，洑到水塘中间去了，没想到，就这么会儿功夫，山洪就来了，结果……结果……他没上来！”

听了何华的话，在场的人已下就乱套了。灯台村的人大都会游泳，听何华说贺亮还在水里没上来，大家联想到在如此巨大的山洪面前，贺亮极有可能凶多吉少了。

几个反应快的，便如鱼鹰子一般，拧身跳入塘中，潜入水底摸寻，十余个汉子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最终也没搜寻到贺亮的踪影，大家只好顺着水道往山下继续寻找。

“贺亮在这儿！”随着一声大喊，众人连忙奔跑过去一看，只见被洪水和山石碰撞的不成人样的贺亮，软软地横在两块大石头中间，已经彻底没有了呼吸，原本红润的脸庞也完全失去了血色，变得惨白惨白的……

见到被众人抬回来的儿子，贺亮妈大叫一声：“我苦命的儿哟……”登时背过气去，贺亮爸也一下瘫在地上……

……

听了贺亮妈的叙述，何妮顿时乱了方寸，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贺亮妈说道：“你还不信吗？不相信我说的话吗，难道我愿意咒自己的儿子死？你说，要不是你家何华约他，我儿子会死吗？”

转头对男人说：“贺亮爸，我说得对不对？”

贺马强慢慢走过来，一脸悲伤，说道：“可不是吗，她说的句句当真。亮子死得好惨，都没血色了。”

何妮懵了，机械地问嘉恒：“爸，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真的。贺亮是被洪水冲走了，咱们对不起人家。”嘉恒一脸的难过跟为难，他想不出该怎样安慰悲痛欲绝的贺马强夫妇。

这时，站在一旁的二平忍不住问：“照您二位这么说，贺亮被水冲走纯属是个意外，这跟何华有啥关系呀？”

“咋没关系？关系大了！要不是何华跟催命鬼似的叫我们家亮子去洗澡，会有这个惨剧发生吗？我们能落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什么事都得讲个理儿吧！”贺亮妈闻听，顿时急了，大声嚷道。

二平的话，也给何妮提了醒儿，她觉得此刻自己的头脑清晰了很多：“三婶子，您凭啥说是华子约的贺亮，有证人还是您亲眼所见？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马虎不得……爸，您可得好好问问。”

贺亮妈冷笑道：“不是你家何华还能是谁？难道是我们屈赖他不成？”说完，狠狠盯了丈夫一眼：“你咋就不知道放个屁哟！”

这时，嘉恒才回过味儿来：“是呀，是不是何华约的他们几个我不知道，可这天灾总不能赖在我家的华子身上吧。”

贺亮妈闻言，猛地冲了过来，凑到跟前，指着嘉恒的鼻子，大声叫嚷道：“哎，我说大哥，您说这话，可就忒不讲理了。您儿子勾搭贺亮去洗澡，如今我活蹦乱跳的儿子死了，难道他还有错？俺儿子有什么错，您倒给我说说看。”

平时就不善言辞的嘉恒，尴尬地瞧瞧二平，又瞧瞧贺家夫妻，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显然这事一定是很难启齿。

何妮催促道：“爸，到底因为啥，你倒是说话呀。”

嘉恒张了张嘴儿，一会儿才喃喃地说道：“听几个孩子说，是亮子非要去洗澡的，华子怕有山洪，不想去，结果没拗过亮子，谁知这一去……”

何妮这下可抓到理了，美目瞪得老大，冲着贺家夫妻说道：“原来是这样呀！你们跟我们算帐，我们还要和你们算帐呢。我们华子还受到惊吓了呢，咱们没完。”

贺亮妈掐着腰，鼓着腮，吐沫横飞，说道：“要比横，谁怕谁呀？老娘和人打架时，你还吃奶呢。你们不把华子交出来就不行！”

眼看着这事越闹越僵，二平上前一步，对贺家夫妻说：“人命关天的大事，咱们别浪费时间了，赶快报警吧。”

听了这话，贺亮妈立马蔫了。她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自家根本就不占理，来这里闹，无非就是想出处心里的恶气，讹点钱花，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因此，她转了转眼珠，跟男人到旁边嘀咕了几句，接着便对嘉恒大声说：“大哥，今天先这样，明天再来找你算帐。还有何华那个臭小子，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看他能躲到哪儿去。”说着话，拉着男人就要往外走，临出门时，还瞪了嘉恒父女一眼。

“三婶子，您等会。”何妮一听贺亮妈的口气松了，立刻拦住了两人，直挺挺的跪在了二人身前。

“你还想干啥？”贺亮妈吓了一跳，色厉内荏的问道。

“三婶子，我们不会把我弟弟交给您。您看，这其一呢，他们的岁数差不多，又都喜欢洗澡，究竟是谁约的谁，我们大家谁也说不清楚。其二，即便是华子约的亮子去洗澡，也不至于犯死罪吧？毕竟不是华子害死亮子的，亮子被洪水冲走了也不能全怪我们华子。但说回来，亮子也是我兄弟，他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心里也真的很难过……”说到这，何妮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妮子。快起来吧。三叔三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亮子突然这样走了，我们的心里不好受啊！”说着，夫妻二人双双蹲在地上，两手捂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三叔三婶儿，您二位的心情我理解，您看这样行不，为了表达对亮子兄弟的思念，也为了华子和亮子的多年兄弟情义，我们给您点儿钱，聊表我们对亮子兄弟的心意。”

“大……大哥……这……这……合适吗？”这是她没有想到的结局，亮子妈迟疑地望着嘉恒。

事情终于得到了较为完美的解决，嘉恒长长出了一口气，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他心里止不住的百感交集：

好难过，自从兰芳走了，妮子作为长女，受尽了艰辛。为了这个穷困潦倒的家，她搭上了美好的前程，搭上了自己的所有。小小年纪，除了操持家务，面对生活中鸡零狗碎，还要为弟弟妹妹们承担过失，不论哪一个惹了祸，最终全部落在她身上，都得靠她扛着、顶着……

好欣慰，多亏妮子打理、维护着这个家，自己才能在外边安心工作，挣钱养家。

“爸，说话呀。”何妮见爸爸不说话，还以为嘉恒不同意给钱，连忙问了一句。

“兄弟、弟妹，贺亮走了，我们也很伤心，我看呀，你们就听你妹子的吧……这点儿意思你们就拿着吧。别嫌少……”嘉恒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连忙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