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默奇缘 第八章 用餐风波

（一）女子底细

不料，刚走几步，便与人撞了个满怀，两个人猝不及防，纷纷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季默仔细一看，对面的来人正是崔钰。不由大喜，忙喊道：“老兄，您出来了！”

“别提了。那个女的倒是真的只想从我身上讹诈点钱花，就在我和她对付的时候，鸡脚神来了，他不单证明了我的身份，还给我们打了和。说来惭愧，这些年高高在上，脱离基层了。我堂堂判官的面子竟然还没有鸡脚神大。”

崔钰不知道，鸡脚神虽然长的人的身体，却有一双鸡的脚，而且面目狰狞可怕，被人们称为鸡脚神。他和这个女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

原来，这个女的叫翠莲，生前是个卖花姑娘。有一次在街上卖花，遇到了一个恶霸商雷，以买花名义把她骗到家中，先奸后杀，弃尸枯井之内。翠莲进入鬼门关后，数次请求回阳间复仇均未获准许，直到头七那天才找到机会。

原来，人死后的第七天，阎王爷会放他们回来再看一下家里的亲人，而这个押送的神，就是鸡脚神。死者家里一般都在堂屋放上吃食供品，第七天回魂的死人和鸡脚神去享用时，如果在屋里撒上草木灰，会留下脚印，一串是人脚印，一串是鸡脚印，那串鸡脚印，是鸡脚神的，还有铁链拖过的痕迹。那些脚印和痕迹就连他们睡觉的床边都有，说明他们曾经直愣愣的站在过那里……

这件事情就这样传了下来，所以，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不管谁家里死了人，在第七天的夜里，都会在屋子里撒上石灰粉，因为对鸡脚神的敬畏，还会摆上那些贡品，以便能讨好鸡脚神，从而让他们对死去的亲人不那么刁难。

曾经有一家人只撒了石灰粉，没有摆贡品，结果第二天起来一看，家里的锅碗瓢盆、米啊、菜啊，都被扔在地上，而且那家人的死者还托梦诉苦，怪他的家人们怠慢了鸡脚神。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不摆贡品了，

这个习俗一代传一代，从来都没有人去打破过……

翠莲和鸡脚神的关系，就是在那次回家探亲建立的。回魂夜那天，她和鸡脚神绕道去了一趟商家，他们悄无声息地站在商雷身边，在他面门上吹了一口阴风，商雷惊醒后，猛然发现浑身是血的翠莲和一个人身鸡头的怪物一声不吭地站在自己身边，顿时就吓死过去。

商雷到了阴间之后，先告翠莲以色相引诱自己在先，鸡脚神假公济私于后。翠莲据理力争，自愿放弃投生机会，在中阴身界生活。自此，她觉得一味隐忍，做好人也未必有好报，索性来了个破罐子破摔，改头换面，学着电影《洪兴十三妹》里的女主人公做派，彻底改变了自己柔弱的性格，变得爽气泼辣起来。谁知这样一来，竟然混得风生水起，与钱如命结识后，在奈何桥头建造了奈何湾写字楼，餐饮娱乐一条龙，既有几万块钱（注：中阴界与地府钱币面额都很大，最低也在万元左右）吃得顶嗓子眼的低端餐饮，也有上千万元吃不饱的高端食材，她虽不喜欢他的势利风格，没有随他进入鬼门关，却也迷上了他的霸气和豪爽，成了那里的大姐大。

（二）新旧之餐

时隔不久，便又查到商雷在阳间作恶多端，此事实属轮回报应，且他已至阴司，便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受苦赎罪，不仅免了鸡脚神的罪责，还将他提升为专门勾取大人物专差。除此之外，如果需要捉拿阳寿未尽的“生魂”到阴间受审，并护送其还阳，也都交由他负责。因此，他便成了往来于阴阳两界和中阴间的常客，在翠莲的写字楼里有自己的包间儿。

说来也巧，他一进写字楼，就知道了崔钰被困在了这里。于是，赶紧找到翠莲，说明了崔钰的身份。翠莲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致歉过后，便随着崔钰出来寻找季默。

三人回到奈何湾写字楼，才知道鸡脚神已在“忆乡”大酒楼定了包间。

“这里的饭我能吃么？听老人说，阳间人到地府吃了鬼饭，便不能回阳了。还是你们吃吧。我陪着便是。”饶是季默胆大，放浪不羁，要吃阴间食物，他还真有些胆儿怵。

“季先生你言差了。确有阳人不可吃阴食之事，但这只对一般人而言。因为阴阳各有其主，当然不可混乱纲常。但你是万物生荐来，属地府贵宾中的贵宾，又有本爵引领，但食无妨。快吃吧，不用犹豫，我保你可以还阳。”

季默这才知道，那万物生非同小可，自己占了他的光，也成了地府vip中p，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了，也就放了心。

一番推让，崔钰坐了上位，季默与鸡脚神左右陪着，翠莲打横。

刚刚坐定，伙计便来问吃新餐还是旧餐。翠莲转问崔、季二人。季默闻言，一时摸不着头脑，忙问：“什么是新餐？什么是旧餐？”

“旧餐就是新来的中阴身常吃的食物，生前吃惯了，因而叫旧餐。新餐则是这里流行的食物，因为很多人要进鬼门关转世投胎，不知往六道轮回的哪一道去。所以，在这里弄得比较原始的吃法。因为是这里的特色，故而叫新餐。我是往来吃惯了的，怎么着都行。就看崔兄和季兄的了。”

“既然到了这里，那就入乡随俗，咱们吃新餐如何？”崔钰显然对新餐产生了兴趣，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新餐虽然在这里最普通，最时尚，我怕季先生吃不来。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新、旧两样都预备着。”鸡脚神显然早有准备。

伙计见大家的意见达成一致，便下去催上菜了。很快，便送上来一个烤盘和几盘生肉，还有刀叉等物。服务员往烤盘里倒了些油，拧开小煤气罐的开关儿，从围裙兜里掏出电子点火器，“啪啪”作响的火花“腾”一声引燃了“吱吱”直响的煤气，淡蓝色的火苗舔舐着黝黑的烤盘。

“诸位，请呀。”鸡脚神拿起面前的叉子，在盘中插了一块生肉，蘸着油在烤盘里滋滋啦啦地翻烤，边烤边洒孜然，辣椒粉，两面刚一变色，便塞进嘴里，“咯咯吱吱”地大嚼了起来，很快，鲜红的血沫子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紧跟着一伸脖儿，“哏”一声咽了。

季默看他吃得很得意，便起了好奇心，也想着像鸡脚神那样大快朵颐一番，便抄起叉子，依样画葫芦，迅速从盘中叉起一块肉在火上烤了烤，放进嘴里大嚼特嚼起来。哪晓得几口下去，一股血腥气味儿便扑入鼻腔，只觉得肠胃一阵翻滚，一股气由胸腹处涌出，托着那团肉往上死命地拱。不由“哇”一声吐了出来，跟着便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地一阵狂吐。

崔钰一看，赶紧放下已经叉起的肉块儿，不想再吃了。翠莲和鸡脚神看着，好生过意不去。正闹得不可开交，旧餐端了上来：“我估计着新餐二位是吃不惯的。好在旧餐也是点好的，我们就陪你们二位吃旧餐吧。伙计，麻烦你把新餐撤下去吧。”

到底是女人心细，翠莲怕自己和鸡脚神吃新餐会影响到崔、季二人的食欲，索性都换成了旧餐。

季默一看，旧餐虽不是山珍海味，倒也色香味儿俱全，诱人食指大动。四人一顿旧餐吃完，还觉得口齿留香。

（三）中阴界更疯狂

“想不到中阴界也这么繁华，干啥的都有，我觉得比人间还要开放。”季默感慨地说道。

“这倒是，很多中阴身到这里，也就放开了，反正是最后疯狂一把，没有了道德法律约束，没有了监护人看管，又有大把大把冥钞和高档物资，这些中阴身便得了卤儿，撒开喽，抡圆喽可劲儿折腾呗。可谓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干啥的都有。”崔钰又打开了话匣子。

“那刚才我……看见很多男女他们在一起……，那样，也不会生出孩子来吗？”季默说完，自己先闹了个脸红脖子粗。

“不会的。其实中阴身只是有其形而无其实，你在中阴界当中，自然能看到他们的形态。阳世人能见到的，不过是大小不等的气旋罢了。听说用黑狗皮鞭梢儿的皮鞭抽这些旋风，就能把中阴身抽伤，阳间人能看见鞭梢上的血迹，却根本看不到打架的中阴身。这里的中阴身，不论贩夫走卒，还是帝王将相，都已经历了生死大关，本身戾气已消失殆尽，虽然不时有些痞子无赖打架斗殴，也没有刻意行凶的。因为彼此都是没有生命的中阴身，即便相互砍杀也无法令对方消踪灭迹，不如省省力气得好。一旦进了鬼门关，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这是通往异度空间的唯一同道，中阴身就会在那里开始全新的生活。”久居这里的翠莲听到季默感叹，不由得打开了话匣子。

翠莲说得对，这里很少斗殴互伤，倒不是他们怕见死伤，只是费劲心思，都没法置对方于死地。所有的中阴身都想在进入鬼门关前把宿疾（哮喘、心脏等）新伤（刀砍斧剁、车轧雷劈等）治愈，因而这里的医院伤残治疗处诊所，都与阳间类似。不过，这些修补后的中阴身转世后虽是完身，那修补的部位与原来的躯壳不是一体，也不能用，因而在阳世便有了“石女”和“天阉”之说。

翠莲并不知道，为了进一步了解即将进入地府的中阴身们，阎君特意设置了中阴界做为缓冲地带。这里虽貌似无拘无束，天不收地不管，任中阴身胡为。其实阎王爷早在这里安插了很多眼线，大到“天眼”、“卫星”，小到手机定位，阴间阳间无所不在，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暗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以甄别其善恶，为其将来的去向提供依据。

所有的中阴身都没有合法的地府户口，也没有具体的通讯地址，故而逢年过节来自阳间子女后辈寄的速递没法送达，速递业务点儿早已货满为患，诸多的速递镖局的周转仓库不约而同地变成了寄存点，那寄存物的收费标准高得吓人，除此之外，他们还与桥西区典当信托门店暗地联合，偷偷地把这边的贵重物拿到桥西变卖换钱。时间久了，竟因此着实大赚了一笔。

地府银钞总行也因汇款存贮过多，支付不起利息，后来听了一个自称“三个臭皮匠”的应聘者之合理化建议，变付息为收费兼带理财炒股。董事长一听，深有同感，提请董事局批准后，将这个能人提升为首席“CEO”，在他的领导下，彻底改变了奈何桥东区的经营策略，总行赚得盆满钵满。

很快，诸多的钱庄票号便如雨后春笋般出台了各种融资项目，甭管它是海市蜃楼也好，镜中花水中月也罢，总之，它能给他们一种一劳永逸、永远享福、夜夜笙歌、宝马香车、醇酒美人的企望。那令人垂涎的丰厚利润回报，就像一块巨型强力磁铁，把那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中阴身们像数以亿计的绣花针一般吸附过来，引诱着那些手头有钱的家伙，纷纷下海，成了股东或各级别的经理，让那些胆小的艳羡不已。不料那些投资的中阴身还没风光几天，一些无良的融资部门竟然玩儿了个卷包儿会，来了个人走楼空。原以为跑得和尚跑不了庙，谁知等阴司官员一查才知道，这帮家伙除了骗子本质是真的外，那“庙”竟然也是租来的。而且，很快就要到租期。

这时那些股东经理们才傻了眼，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另谋生路：雅点儿的干起了“三张牌”“猜瓜子”“残棋”街头小游戏；有姿色、有知己的三五个一伙儿玩儿开了“仙人跳”“放鸽子”，实在没辙的也只得靠“三只手”和“碰瓷儿”为生了。即使混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是有“杀猪盘”“刷单侠”等等套路再等着他们。

饱餐一顿过后，崔、季二人谢扰告辞，再次来到奈何桥头。想起刚才之事，不觉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