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那人 引子

那山那水那人 悟空无相 都市言情 | 都市生活 更新时间:2024-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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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大军是庄亲大姑的儿子,从小就是个爱玩的人。前不久,应邀在他家喝茶聊天。

“你喜欢喝啥茶?红茶,好。……这红茶呀,只有煮着喝才够味儿……”

见我进来,他一边忙着烧水、洗茶杯,一边和我闲聊……他涮壶煮茶的功夫,我被屋子里的一幅画吸引了……

从画作金黄色的麦田和碧绿的树叶可以看出,这是麦收前的景色。一个大约十几岁的男孩儿,身穿土布裤褂,微风吹过,敞着怀的衣服随风飘着,他手持弹弓,挺直身子,闭上右眼瞄着树上的猎物。另一个男孩子一手握弹弓,一手捏住装好石子的皮兜,猫着腰,准备帮助小伙伴儿射杀猎物。落款写着“癸酉年,广义作。”

“这是咱们三河楚广义画的,现在像他这样民俗画家不多。”表兄见我看画入了神,介绍说。

“是吗?三河还有这样的画家?……我还真没听说。有这样情怀的人不多了。你和他熟么?”他打断了我的遐想。

“不是很熟。他送过我一本画集。你先喝茶,等一会儿我给你找找。”

百宝阁里摆放的物品琳琅满目、各具特色,我没理会表兄放在茶桌上的茶,站起身信步走了过去。

“弹弓子!”我喊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快步,拿起把玩。

这是一把用麻梨木做的小弹弓,一看就把玩多年了,已经盘出了包浆。上面的图案似流云,又似山水,动感喜人。

“怎么样,哥哥的这个玩意儿不错吧?”

大军哥走了过来,“小时候,我可是玩弹弓的好手,可以说指哪打哪。不过,我第一次玩,就闹了个悬儿。拉反了一松手,那皮子、皮兜冲着我的鼻子眼睛就过来了,一下被抽了个满脸花,多亏没装石子,不然,非破了相不可。”他心有余悸地说。

“我的老天爷爷呀,你也太自恋了吧!就您这副尊容,真破了相,倒是好事儿,省得去整容了。”我信口调侃了一句。

“去去去!秋后的蒲扇,远点儿扇去。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擂了我一拳,笑着说。

“拉倒吧你,我要能口吐象牙,早被国家当宝贝儿保护起来了,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哥,你现在还玩弹弓?”

“早不玩了。现在只是摆在这儿,回忆回忆过去了。以前是指哪打哪,现在是打哪指哪,还他妈的不一定指得准。”他苦笑着摇摇头,“你看这个,估计你也玩过。”

“链子瓣儿枪!”又一件儿时的宝贝出现在我面前。

我惊喜地接过来,熟练地掰开链瓣二,紧接着从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穿过辐条帽,压好了药,复位,拉开撞针,对着一盆山影,一抠扳机,随着啪的一声轻响,火柴棍儿一下便钉在了那盆层层叠叠和山峰相仿的肉质花山影之上。

“不错不错!”,我吹吹面前淡蓝色的烟,握着链子瓣儿枪,四处踅摸着新的目标儿。

“哎呀我的妈,我可怜的花儿呀!”刚把第二泡茶倒进分茶器的大军哥,见到此情此景,像是被火烧了屁股,蹭一下蹿到了山影跟前,一把拔下火柴棍儿,“我说我让你小子来喝茶的,可不是让你来祸祸的呀!”

“啧啧啧!这咋还整急眼了?一盆破花儿值不了仨瓜俩枣的,你至于跟我争豆黄绿豆黑的吗,你也不怕那些刺儿扎你手?挺大个子,这点儿小事儿喊我大姑?你也不嫌害臊,真是!”我不以为然地调侃道。

“狼不叼谁家孩子,谁不心疼。你小子,这么大了咋还那么嘎咕。我说,就你这着三不着四的劲儿咋就不改改呀。你呀,别转悠了,快过来等着喝茶吧,不然呀,不定又出啥妖讹(né)子呢,我这儿不知道啥又该遭殃了。”大军哥追过来,从我手里夺过链子瓣儿枪,放进抽屉,“叭儿”一声,锁上了。

“要我不转悠也行。你得告诉我,还留着这些玩意儿干嘛?”

“这都是念想。我说你小子,整天个写这个写那个的,就不能把咱小时候那些事儿写写?”

“你说得轻巧,谁不知道咱小时候,啥玩的都没有,哪样玩具不是咱们自己做的呀。吃根糖葫芦就跟过年似的,瞅见耗子、家雀儿都馋得吧唧嘴,恨不得立马儿烧吃喽。一天到晚,净踅摸谁们家儿晒着吃的,琢磨着咋偷来吃了。整天泥里来、土里去的傻淘疯玩。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没有素材,咋写呀?再者说了,就这玩意儿,写出来谁看呀?”他的话虽真的触动了我的心思,但我还是说出了我的顾虑。

“我说你小子,脑瓜子是不是榆木的呀,不会转弯儿?你就写写链子瓣儿枪咋做,弹弓子咋玩,多少好玩的可以写呀!你先喝水,我给你这个活祖宗找那本画集去,我还真忘了随手放哪了……”说着,大军哥给我倒了一杯茶,站起身来寻找那本书。

“轻点儿翻腾,你瞅瞅,你把尘土都抖愣我茶杯里了,你不是请我来喝尘土的吧。”我一边和他逗闷子,一边品着杯里的枣红色浓茶。

“哦,找到了……你看看,如果你能参照这个画集,把咱们小时候的事儿写出来,我敢肯定有人看。”说着,从书柜抽屉里拿出本装帧精致的书。

画集封面印的正是那幅“打弹弓”,画册右边用行楷写着书名《楚广义画集》。

我顾不得听他嘚啵嘚、嘚啵嘚的磨叨,看那飞快张合的大厚嘴唇子,迫不及待地打开画册,浓郁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一幅幅朴实的画作使我震惊了。

“嗨嗨嗨!我说你这儿喝茶来了,还是学习来了?真是拉屎看报——假积极。你平时不回来,别到我这儿用功来。书送给你了,拿回家自个儿去看。我让你嫂子炒几个菜,约了你师兄海利和其他几个人,咱哥儿几个喝几杯。”

杯盘交错中,几个人直闹到十二点多才结束。我夹着画集踉踉跄跄地回到家中。尽管酒劲儿上头,还是强睁着朦胧的醉眼,打开了那本画集:

过新年,撞拐,扎蛤蟆,推碾子等等熟悉的画面一一呈现,望着充满亲切感的画作,我仿佛听到了儿时战场上的喧闹,看到了带着雷锋帽,穿着棉衣,挥舞着被鼻涕蹭得油光趟亮衣袖,拼命呐喊助威的我们。那些本已模糊的往事,越来越清晰……

界断墙灯窑儿里的煤油灯,火苗儿如豆……昏暗的灯光下,襁褓中的婴儿面黄肌瘦,一动不动。青年男子对边上的妇女说,“孩他妈,我看这大小子是不行了,不然,就……就把他埋到村西的地里去吧?”说完,双手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不行,这孩子手脚还很软,也还灵巧儿,心口窝儿有热气……你听听,他在喘气。”年轻母亲俊俏的脸庞,紧紧贴着孩子核桃皮一般的脸,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撒落到孩子脸上,可孩子依旧死气沉沉、不哭不闹,没有任何反应。

深夜,墙上的画像下点着三柱线香,袅袅的香烟飘散着,年轻妇女跪在地上,嘴里喃喃地叨念着,“NZX,求求您老人家救救我们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男人用洋车驮着年轻妇女四处寻医问药……

通往白涧的土路上,瘦高个男人用力地蹬着借来的大架子洋车,车后座上坐着怀抱孩子的妇女,孩子依旧那样的面黄肌瘦,依旧紧闭着双眼。

骑车的男人只顾得拼命蹬车,尽管满脸是汗,也顾不得擦一擦。“他爸,饿了吧?”

“没事,不饿。”

“啥不饿呀,早起就啥都没吃,我这还有一块糖,你吃了吧。”说着,妇女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块水果糖,用牙撕开包装纸,从后面把糖块儿塞进了男人的嘴里……

低矮的房子里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这孩子是被“疾瘟”(jíwen)拿的,把体内的毒水挤出来就好了。”

说着,老人手里的老瓷片划开了孩子左手中指靠手掌的部位,孩子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老人他用力挤着,一股粘稠的黄水儿流了出来,孩子“哇”一声,哭了起来。

“孩子一哭,他这病就有希望。我给你们配点儿药,你们先带回去,如果三天不见效,就说明药不对症,你们也就不用再来了。如果见效,再来拿药。”老人把一包草药递给孩子的父母……

“这个孩子还真命大,已经见好了。这是以后用的药,你们带回去,按我说的给他服用。不过,有件事你得记住,这药怕牛羊肉,你吃也不行,因为孩子吃你的奶。所以,千万要记住,你得忌一百天口。”老人递过新配的药,面色凝重地叮嘱道。

一只黄色老猫嘴里叼着一块牛肉,跑进了秫秸夹成的梢门……热气腾腾的饸子……再次发病的孩子……被老瓷片划开的右手中指挤出股股的黄水儿……蒋福山的乱石砬峭壁……宽阔平坦的泃河岸边……火炉上沸腾的草药锅子,躺在小被子里的孩子和左右躲避汤匙的嘴,年轻妇女腮边滑落的泪水……

一幅幅画面在我脑海里飞速交替转换着、流趟着……

上午,年轻妇女怀里抱着面黄肌瘦,蔫头耷拉脑的孩子,一边来回走溜儿,一边颠跶着,嘴里一遍遍的,“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儿子,唱,跟着妈唱呀!”

孩子嘴里含混不清的传出“手——。”

“孩儿他爸……孩儿他爸,儿子出声了!”

一个青年男子拍手大笑,“我侄子真是太伟大了,学说话的第一句竟然是‘叔!’(三河一代土语:叔发“收”音,接近手。)哈哈!”

这个青年男子举着胖胖的孩子,脑袋顶着小孩子的鸡鸡,嘴里“嗯嗯嗯”叫着,逗得孩子“咯咯咯”地笑。

就在男子再一次把孩子举过头顶,准备把头钻进裆部,把他扛在肩头的瞬间,一股热流从孩子的小鸡鸡里喷涌而出,尿进男子的嘴里。

“噗……啊!我说你小子的尿,来得可真是时候。”屋子里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恍惚间,我好像又加入撞拐的战团,搬起一只脚,架在另一只腿上,咯楞着往前冲。“呀呀……”大叫着与人对撞,很多人在看热闹。

“哎呀,这孩子,睡觉咋这么不老实呀,伸胳膊拉大腿的。”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传来,随着“嚓哒”一声轻响,我眼前一亮:

迷迷瞪瞪睁开眼,面前一个满头白发、长满皱纹的老太太正端着一盏自制的煤油灯看着我。

豆粒大小的火苗,在细小的灯芯上忽明忽暗地闪着,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奶奶!”昏暗的灯光面前的老人怎么这么像奶奶。奶奶是我最尊敬的人,奶奶发话,大家都得听……可她老人家已经过世多年,而如今的我,也已近六十,想再听到奶奶的骂声,却再也不可能了。怎么她老人家……?

我使劲儿揉揉眼睛,再仔细一看,眼前的老人还真的就是奶奶,令我更加惊诧不已的是我新盖二层小楼不见了,眼前竟然是记忆里的大炕,炕西头摞着两只樟木箱子,这是老姑父给老姑的聘礼。地下是棕红色的墙柜,柜上的物品是那样熟悉,擦得异常干净的煤油瓶就放在墙柜上,橙黄色煤油像是不再开封的美酒,冒出点滴熟悉的香气,不到油尽灯熄、逢年过节,她是舍不得加煤油的。

此刻的我,就躺在奶奶的被窝里。

“咋回事?奶奶她老人家不是已经过世了么?两个樟木箱子姑姑出嫁的时候已经抬走了呀,怎么还在?”

我迷迷糊糊地想,脑袋要炸开似的,依旧疼得厉害,显然酒劲儿还没过。不久,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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