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印章 第五章 竞聘上岗

赵无眠循声从二楼楼梯口探头一看，来者竟是莫竹轩，莫大小姐！赵无眠眼珠一转，拿起范儿来。他走到赵佶房门口，咳嗽两声，提高音量，对着屋里说：“赵叔，我就说想来我这儿的人多着呢吧！赵叔……”

赵无眠听里面没人回应，推门一看，发现他人已经不在床上，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和赵叔欢乐的咿呀声……赵无眠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来到楼下。

“我没听错吧，莫姐姐，你要来我这儿应聘？别跟我开玩笑啦！”

“没开玩笑，我确实是对这个行业感兴趣，不行吗？再说你这招聘启事上又没写我不能来应聘！”

“这……”赵无眠挠挠脑袋心想“皇帝要来，富二代也要来，我这转朱阁还成了香饽饽了！”正琢磨着怎么接莫竹轩的话，只见楼梯上，一个身着笔挺西装、发髻梳得溜光水滑、昂首挺胸的男人出现在二人视野中。赵无眠下巴差点掉地上，心想，这家伙从哪搞来的这身儿行头……只见那男子微微欠身，手按胸口，用深沉且带有磁性的声音说：“莫小姐，在下有礼了。”

楼下二人满脸黑线，空气安静了几秒。

“啊……啊……”还是六儿应景的叫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莫小姐，转朱阁这个琉璃厂上冉冉升起的商业新星居然被你看了出来，你真是独具慧眼，欢迎你的加入！”赵佶来到二人跟前，对着莫竹轩星星眼。

赵无眠一听，不干了，心想这转朱阁老板到底是谁啊？

他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哎呀，我们转朱阁小本生意，养不起那么多人……转朱阁只招聘员工……1名！既然如此，那赵叔，您还是请回吧？”

赵佶一愣，心想，行，小兔崽子，你跟我来这套！便也立马端起架子来。

“回去是可以，不过那花押我可就签不了了。”

“别啊！昨天不是答应了吗？没有花押我怎么给父亲一个完整的生日贺礼啊！”听赵佶这么说，莫竹轩先不干了。

被将了一军的赵无眠使劲咳了两声说，“咳……咳！本店小本生意确实只能招聘一人，公平起见，二位是否同意竞聘上岗？”

“小眠，你这明摆着是针对我！”赵佶恨恨地说。

莫竹轩看了一眼赵佶不以为然地回复：“我同意竞聘。”

听莫竹轩这么说，赵佶感觉对方有点瞧不起自己，不满地嘟囔道：“竞聘就竞聘！想我堂堂……”

“咳咳……”听赵佶这是又要暴露身份，赵无眠急忙打断。

“既然二位同意竞聘上岗，那咱们就来个当面锣对面鼓！”

转朱阁内二人此刻已拉开了架势准备一决高下，赵无眠见状心中得意得很。

“请听题！鉴于转朱阁的工作性质特殊，关于工作时长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干满八小时！”

“加班也愿意！”

“每天九九六！”

“不惧零零七！”

赵佶和莫竹轩你一句我一句，跟说快板似的斗了起来。

赵无眠满意地点了点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得再加点码……”

“好好好……可以看出二位对工作还是很有热情滴！关于给公司创造效益这方面二位有什么高见？”

赵无眠话音刚落，赵佶便信心满满地说：“有了我，转朱阁就相当于有了一只会下金蛋的公鸡，还愁挣钱？！”

“还有人这么形容自己……”莫竹轩扑哧笑出了声。

见莫竹轩笑了，赵佶更加来劲，“莫小姐，你一姑娘家家的，这转朱阁里的苦活儿不适合你，你要喜欢文玩字画，经常来转朱阁，赵哥哥我可以做你的专属顾问！”

“yue~还赵哥哥……”看着赵叔油腻的样子，赵无眠浑身起鸡皮疙瘩。

莫竹轩却淡定地笑了笑，“还没比就要我认输，赵叔叔，您太不了解我了。”

见莫竹轩不买账，赵佶提高了声线道，“还记得我写的‘天下一人’的花押吧，赵佶的字画不是值钱嘛，我随便写个两三幅，转朱阁直接就可以A股上市了！”

“咳咳……”赵无眠正在喝水，一听这话险些被水呛到，连连咳嗽起来。

“我说赵叔，您这是公开造假啊！”

“不是，我这怎么能算造假呢，我就是……”

怕赵叔再这么飘下去早晚暴露身份，赵无眠连忙打断说：“行啦行啦，别狡辩了。人家莫姐姐还没说话呢！”

赵无眠将目光转向莫竹轩，“那这方面你有什么高见？”

莫竹轩将一侧的头发别在耳后，微笑着直视赵无眠的目光。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想先请问一下小赵老板，现在转朱阁的商业模式是什么？”

赵无眠挠了挠脑袋说：“琉璃厂上的店铺都差不多，无非是做些文房四宝、金石字画的生意。”

莫竹轩笑道：“小赵老板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问转朱阁以什么模式经营？”

“经营模式……”

莫竹轩显然问到了赵无眠的软肋，他一个三流大学工商管理专业勉强毕业的学渣，“经营模式”这种词儿对他来说就像是许久不联系的远房亲戚，跟马路上打一照面儿，谁也不认识谁。

“转朱阁经营方向是否做过市场调研？转朱阁的产品定位是什么？现有产品有什么样的价格策略？销售渠道如何拓展？在琉璃厂的众多同业者中如何做到差异化经营？……”

莫竹轩的问题如连珠炮一样袭来，此刻的小赵老板早已没了最初的神气，他就像是一个被班主任抓住上课走神儿的高中生，面对咄咄逼人的质问，赵无眠脑袋里这团浆糊只有来回逛荡的份儿。

半晌，赵无眠挤出一句：“我们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古董鉴定，这个你不是知道嘛！”

“你是说赵老板不在，小赵老板也能做鉴定？”

“呃……能，怎么不能，我们转朱阁有顾问啊！”

“你是说石师傅？据我所知，人家可是隔壁萃文阁的人。”

“呃……我，我还有！”赵无眠说着一把将赵叔拉了过来。

在一旁暗中观察的赵佶早就发现了赵无眠的颓势，听他这么说喜上心头，但嘴上却摆谱道：“这么说来，是我竞聘成功了？我现在是转朱阁的顾问了？”

“是是是……你入职了！”赵无眠狼狈地说。

莫竹轩双手抱在胸前，笑了笑，说：“小赵老板，据我观察呢，你刚接手你爸的店，对转朱阁的情况还不了解，对未来也没有具体的规划，我虽然不是做古玩行儿的，但我是国内前三的金融本科、经济学硕士，不管哪个行业都需要懂投资和财务的人才，而我恰好能助你一臂之力，所以赵老板需要我。”说完，淡定地看着赵无眠。

赵无眠心想让你入了职以后是谁管谁啊。

赵无眠刚想开口，莫竹轩又补充道：“哦，对了，小赵老板不会误以为我是来打工挣钱的吧，我只是单纯对你们这行感兴趣，想深入学习学习，你刚才不是说转朱阁养不起俩人吗？要不，我让我父亲把你们店给收了？”

被二人“联手”逼入墙角的赵无眠此刻只得投降，他嘴角微微颤动，“行行，有钱！任性！没毛病……你也被录用了。”

赵佶想到日后他便可与莫竹轩天天黏在一起，又激动得对着莫竹轩星星眼起来。

“但……转朱阁有一条规定！不允许有办公室恋情！你们二位有意见吗？”

“你怎么这样啊！”赵叔哀嚎道。

莫竹轩则露出鄙夷的神情，“……小赵老板，你想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个肥胖油腻、暴发户模样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走进门来。

“介里不细转朱阁嘛？原来的赵老板呐？你宾果啊？”

来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味儿普通话，赵无眠和赵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而莫竹轩则已落落大方地前去迎客。

“赵老板母鸡啊，介细他鹅挤小赵老板。”

赵无眠吃惊地看着莫竹轩，“莫姐姐，粤语你也会？”

“散装的粤语，凑合听吧。”

“我普通发还可以啦，不难懂吧，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研品轩的郝得体，也在咱们琉璃厂混口饭吃，这么多年街里街坊都喊我一声郝掌柜，我跟你爸赵闻道可细老相识啦。”

“郝掌柜您好，老赵出差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小赵老板真细一表人才啊，一看就细青出于蓝，我这不细给你介绍生意嘛！”

介绍生意？眼前这位郝掌柜一看就不简单，有好生意会便宜别人？就在赵无眠不知如何应对时，莫竹轩开口了。

“郝掌柜抬爱了，转朱阁刚刚恢复营业，还没准备妥当，可别辜负了郝掌柜的好意。”

“没问题的啦，小意细小意细，我给我吉挤小赵老板捧场啦。这细我外甥女阿楚，她找我来帮忙修复一件汉服。我记得你们转朱阁之前有修补衣服的生意，这就赶快来问一问你啦。”

郝得体说完，跟他一同来的那个姑娘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柜台上，一边忧心忡忡地将盒子打开，一边说：“小赵老板，这是我男朋友阿贝母亲的遗物，我在收拾整理时不小心弄坏了，请万万帮我修好它，否则阿贝就要和我分手了……”

盒子里放着一件崭新的汉服和一个精美的小妆匣。阿楚将汉服取出，右侧袖子有撕裂的痕迹。

赵佶凑上前来，撩起汉服看了看，吐槽道：“不就一件汉服嘛，坏了再做呗，至于分手这么小气嘛……”

赵无眠的目光则被那个妆匣吸引，“我看这妆匣倒是很精致，许是挺值钱的东西。”

“细啦，细啦，就细打不开，小赵老板也帮她看看这妆匣吧。”郝得体附和道。

赵无眠拿起妆匣，摆弄来摆弄去，却如何也打不开。

“这妆匣里似乎有机关，里面装了什么？”阿楚摇头，表示不知。

莫竹轩在柜台下用手肘怼了怼赵无眠，小声提醒他：“汉服还不一定能修呢，别什么活都接，小心砸了招牌。”

赵无眠心想“自己又差点犯老毛病。”于是放下妆匣，重新拿起汉服。

汉服的袖子裂了一个大口子，一看就是扯坏的，口子的边缘露着织物纤细的毛茬儿。他回想起小时候母亲还在时，他家是能接这种活儿的，母亲手巧，各种女红都会做。可现在……

“哎？这好像是身婚服吧？”

一旁，赵叔将汉服抖落开，拿到莫竹轩身前比量着说。

莫竹轩翻了个白眼道：“怎么会有绿色的婚服？”

“这你就不懂了，红男绿女嘛，在我们那都这样。”

赵叔的话提醒了赵无眠，对了！古人肯定会做这种手艺活！想到这，赵无眠对阿楚说：“阿楚姑娘，这汉服你先留在我这儿，三日后你再来。”

“你能帮忙可太好了！”

莫竹轩见赵无眠就这样应下这单生意，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问：“你有把握吗？没有金刚钻可别揽瓷器活。”

赵无眠一想确实有点草率，还没确定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古人呢……于是连忙找补：“那个，阿楚姑娘，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啊，你这个汉服撕裂得太严重了，我只能尽力而为，如果补不了我便原样奉还，可以吧？”

阿楚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办好寄存手续，阿楚和郝得体离开了转朱阁。

“莫姐姐你先在这里看店，我和赵叔去找石师傅帮忙！”说着拉起赵叔就往外走。

赵佶不情愿地看向莫竹轩……“哎？哎？干嘛去啊，我还没跟我的新同事好好介绍下自己呢……”

莫竹轩皮笑肉不笑地目送二人离去后，目光透过窗户停留在了门口的石狮子上——

“父亲，我已成功入职转朱阁……后面的事情就看我的吧……”

从转朱阁出来，赵无眠拉着闷闷不乐的赵佶拐进了一旁的小胡同。

“不去萃文阁啊？”

赵无眠嘿嘿一笑，“咱现在不是有‘金手指’了嘛，你不会织补，我再召唤一个会的呀！”说着嘚瑟地朝赵佶比划了下手指头。

“织补那是女人的活儿，我不会很正常啊，不过你小子，脑子真灵！”

赵无眠带赵佶绕到转朱阁后门，透过后门屏风的缝隙看到莫竹轩正在柜台柜台那低头看着什么，并未注意此处。二人随即向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与宋徽宗被召唤过来的那个夜晚别无二致。两人来到工作台前，赵无眠拿起桌上那枚没刻字的印章，说道：“只剩这枚能用了，这次不管召唤的是谁，我一定要将他送走，不能再让他赖在这儿占名额了！”

赵佶听赵无眠暗暗数落自己，嘟嘟囔囔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赵无眠也不去理会他，独自翻找着印谱。

“……找到了！黄道婆！这不是那个，那个……宋朝的棉纺织家嘛！还真被我找到了！”

“大宋的？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啊！”

赵无眠嘿嘿一笑，又扎了赵佶一下，“南宋……”说完又有点后悔，连忙找补，“就算是皇帝也不见得谁都认识吧。”

赵佶沉默不语，心中琢磨“南宋？”